玉山真正讓白沐明白什么叫做“曲徑通幽”:彎彎折折的山間小路,總能在看似無路可走的地方讓人眼前一亮,別有一番風光。白沐只能慶幸自己沒有莽撞到獨自進山,這個沒有什么名氣的玉山真是天然的迷宮。
山頂的積雪正在融化,雪水順著漕道流淌成小溪,越往山上走溪水就越發(fā)湍急,但是水流也漸漸變小。晨間的百鳥亂鳴不僅不讓人感到煩躁,反而心曠神怡。
走在前面的老陳頭還背著藥簍子,一邊帶著這個膽子大的年輕人上山,一邊左右看著有沒有被自己遺漏的老藥。
“這條路是我們幾個老頭子走了半輩子的山路,也是玉山唯一安全的山路,而且靠近水源。”
白沐有些好奇地問:“安全?這山里野獸很多吧?在哪里都有可能碰見,為什么這條路是安全的?”
老陳頭收了錢,還是很有耐心的:“野獸可不算什么危險……玉山上除了蛇、狐貍、松鼠之類的,沒有很兇猛的野獸。豺狼虎豹、熊瞎子,都沒有出現(xiàn)過?!?p> 白沐面色有些古怪,這座山明明樹林豐茂,資源充足,怎么會沒有猛獸出沒?連海拔不及玉山一半的明山都有幾只野熊……
老陳頭沒有看到白沐的表情,接著說:
“真正的危險,要比猛獸恐怖得多。前些年打仗的時候,一伙土匪持槍扛炮的進山,想躲一躲剿匪的兵。按理說一百多號人,別說野獸,就是碰見一波兒正規(guī)軍,也能干一干?!?p> 白沐表情有些嚴肅,他已經大致猜到老陳頭要說的后續(xù),但還是問:“后來呢?”
“后來?連聲槍響都沒聽見,玉山就像是一張大嘴,土匪們直直走進去,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一個也沒出來過!老人們都說,山神顯靈,讓這幫草菅人命的混賬東西見了閻王?!?p> 白沐張了張嘴,苦笑著問:“只有玉山是這樣?秦嶺四十多座山頭,難不成都有這樣的故事?”
老陳頭這次可是搖了搖頭:“只有玉山是這樣!打仗的時候其他地方都是爆發(fā)了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玉山因為那件事,不管哪邊的兵蛋子都不敢來了。我們幾個村落可是靠這個躲過一劫?!?p> “哈哈哈哈白沐你是真的慘,四十多座山頭也能被你抽中,出了山去買彩票吧您內!”輪回使淺淺最近沉迷某個說相聲的亞洲男子天團,說話陰陽怪氣。
白沐已經無話可說了!
當初知道要來秦嶺,自己就想到了那個清而不媚的桂樹妖。自稱天香的女妖還邀請他來秦嶺什么的……
秦嶺綿延一千六百公里,峰巒如聚,是有多巧才會讓自己撞進妖怪的老巢?!
“真·千里送人頭!”
老陳頭沒聽清少年齜牙咧嘴地說了聲什么,有點疑惑,低頭看見一朵藏得隱秘的靈芝,欣喜之下也不去細想了。
白沐看著小跑著去采靈芝的老陳頭,硬著頭皮說出了華夏最有代表性的金句之一:
“來都來了……”
……
玉山一處結界內,桂樹妖天香正坐在樹屋里愁眉不展,身上不著寸縷,只有幾從蓬松的樹葉遮住了要緊的部位。
如果白沐在場,一定會在流鼻血之余驚嘆天香的修為:不到兩個月沒有見面,當初化形巔峰的她竟然已經進入了孕神境!
有人輕敲樹屋的門扉,天香蹙了蹙眉,揮手穿上一身淺綠的羅裙,冷聲道:“進來!”
一個奴婢模樣的少女進門后不敢抬頭看向天香:“天香姐姐……翠雀和紫蘭已經放出話來,要是還不能找到參加春試的人選,不妨找她們借個人來?!?p> 天香將手中的茶盞生生捏碎,那個少女驚呼出聲,卻看見天香受傷的手快速恢復如初,依然白嫩細滑。
天香豐滿的胸脯上下起伏:“明明就是他們挖走了我手下化形巔峰的常線!這時候惺惺作態(tài),分明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化形后期的少女緊咬朱唇,終于忍不住單膝跪下:“不如讓秀秀去試一試,如果失去春試的資格,您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少堂主的位置恐怕形同虛設!”
天香扶起眼中帶淚的少女:“春試都是化形巔峰,你去算什么道理?要是你喪命在比試里,我就真成了最可笑的少堂主,這件事不要再提。”
少女退下之后,天香把玩著指尖的桂花,銀牙輕輕咬著:“難道我辛苦走到今天,竟然要成為所有玉山妖修的笑話嗎?”
“誰能幫幫我……”
……
白沐已經與老陳頭來到了玉山的半山腰,縱然是經常上山的老陳頭也已經有些疲憊,需要在路邊的青石上歇歇腳。
他詫異地發(fā)覺亦步亦趨的年輕人竟然連汗也沒有出,就算是身體健壯些,也遠遠超出他的預料:那些自稱登山??偷捏H友們可是走到這里一個個都氣喘如牛。
白沐突然像哮喘發(fā)作一樣瘋狂深呼吸起來:“哦好累好累,上山真是太累了……”
老陳頭:“???太假了吧?現(xiàn)在裝累是不是太晚了?”
白沐突然感覺到一股靈氣從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這樣的靈氣雖然還是很稀薄,但是已經比明山,或是一路走來的其他山林要濃郁數倍,已經足以支撐妖修的修煉!
“是陣法!”淺淺的聲音從白沐的識海中傳來,“應該是比較完整的聚靈陣,方圓百里的靈氣恐怕都會慢慢聚集到這個地方了。難怪秦嶺綿延這么長,只有這一處山頭有妖怪?!?p> 白沐眼觀鼻鼻觀心,暗自希望沒有妖怪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用大腳趾想也知道,秦嶺自古有“華夏龍脈”的美稱,這里的大妖到什么境界了?御器還是金丹?
總之不是白沐這個化形境巔峰的小白貓惹得起的,即使那個有幾分眼緣的樹妖在這里,白沐也不想和這些妖怪有任何交集。
老陳頭順著少年的眼睛看向那個密林,突然腦子里嗡嗡作響:林子里的一棵樹旁,不正是自己多年好友老黃的煙袋嗎?
那個喜歡吧嗒嘴的老黃,難不成就是在這里丟了性命?老陳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從青石上站起來,準備接著進山。
“要是能把這只煙袋放到老黃的墳頭,恐怕在黃泉路上他也不會太難過……”
但是老陳頭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采藥老頭,他拄拐杖的手微微顫抖,還是回頭招呼那個少年。
白沐的身體僵了一僵,在老陳頭驚訝的眼神中他竄過去撿起那只煙袋,對老陳頭說:“大爺多謝了。下山的路我已經記得清楚,你快下山去吧,還能吃到中午飯。”
老陳頭接過老友的煙袋,還是說:“可是前面還有一段險路……”
白沐抿嘴不說話,只是把剩下的一萬塊交到老陳頭手里。
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老陳頭消失在自己的感知里,白沐長出一口氣,竹葉劍轉瞬出現(xiàn)在手中:“遠來是客,玉山的道友,就這么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