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盼的倔強和李蘭香的一模一樣,李蘭香也是這么的倔強,她不愿意讓媽媽知道自己過的不好。
當(dāng)初自己遠(yuǎn)離家鄉(xiāng)要來嘉安市打工的時候,媽媽其實是知情的,但是那會兒爸爸要將自己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用彩禮錢來補貼家用。
李蘭香不甘心于自己的命運被別人安排,也不甘心自己就這么嫁給一個自己根本就沒見過的人。
當(dāng)時都在宣傳要自由戀愛,但是一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深蒂固的農(nóng)村人,也都是這樣的想法,結(jié)婚生子都是要尋求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長大的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根本就不需要再在家留著。
再加上,李蘭香本身就是窮苦人家,就是清苦也算不上,家里還有別的兄弟姊妹,李蘭香身為老大,早早的就輟學(xué)了,那個年代,好像是維持生計都是難事,更何況是要繼續(xù)學(xué)業(yè)呢?
李蘭香的父親也是想著,如果是能夠把李蘭香嫁出去,也好能夠補貼家用,至少是能讓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吃飽飯了。
但是那個時候的李蘭香偏偏是不愿意這么做,她覺得自己就是在外面打工,也是能夠為家里補貼家用的,也是能夠養(yǎng)活家里的弟弟妹妹的,就根本不用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葬送出去。
如果是要嫁給一個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的人做老婆,要和他一起生活,往后要是過的根本就不幸福,李蘭香心里是不情愿的。
于是她要出來打工,要出來見見世面,那個時候聽別人說,城市里到處都是機會,只要是自己愿意做,沒有讀過多少書都是能夠賺大錢的,李蘭香想著要賺大錢,至少是不讓弟弟妹妹也落得自己的這個下場。
入廠子里的時候,那個廠子是新開的,聽介紹人說,要是做的好,還能生主管,那不用干活工資就高了,若是學(xué)的一門技術(shù),那么往后就不愁吃喝了。
可是愿望總是十分美好的,進廠的時候,連五十塊錢的介紹費都交不起的李蘭香,窘迫萬分,楊振峰的出現(xiàn)為她解決了這個窘迫的局面,第一印象就非常好,這就導(dǎo)致后來,楊振峰無論是做多少對自己很過分的事情,自己都不會埋怨他。
因為從一開始,李蘭香的腦子里,就是想著自己是虧欠楊振峰的,一開始相互的感情就十分的不平等,自己一心一意對待楊振峰,但是楊振峰根本就是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他自己心里還是想玩幾年的。
但是家里催的緊,李蘭香又正好是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的便宜媳婦,那個年代的窮小子哪里拒絕的了?
當(dāng)時的楊振峰就好賭博喝酒這一套,但是還沒有太過分,只是玩玩,無論是柯帆還是伍剛都是這樣,柯帆結(jié)婚早,結(jié)了婚之后就不碰這些東西了,李蘭香以為楊振峰也是這樣的。
但是沒有,楊振峰在和李蘭香結(jié)婚之后,生下了楊盼,好像是很失望一樣,經(jīng)常出門賭博喝酒,徹夜不歸,好幾次都讓鮑荷花看見了他和別的女人走在一起。
那鮑荷花是什么人啊,在社區(qū)里做主任,也是出了名的大嘴巴,那消息在社區(qū)和廠子里是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是,旁人都知道的比李蘭香要早。
但是李蘭香像是失去了離開家時候的斗志,她默默的忍受著這一切,想著自己已經(jīng)是楊振峰的媳婦了,沒能給他生一個兒子是自己的錯,沒能給楊家繼承香火是她的不是,是她的過失。
因為李家也是這樣,為了生一個兒子,一連生了五個女兒,才生出一個兒子,李蘭香理解這些,她能夠隱忍楊振峰在外面亂玩,只要是他心還在家里就好了,但是一個在外多年的浪子,怎么可能回家呢?
就算是李蘭香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楊振峰也是不會收心的。
這句話是離婚的時候,楊振峰親口說的。
李蘭香生活的并不幸福,但是她想要楊盼幸福的愿望,是誰都知道的,楊盼知道這些,鄰居也知道這些。
聽到媽媽這么說的時候,楊盼也是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和媽媽說自己根本就不喜歡伍洋,只是把他當(dāng)做是一個小弟弟一樣,確實自己也比他大一點,做他的姐姐一點兒也不為過。
現(xiàn)在的時代不比之前,無論是姐弟戀,爺孫戀,還是同性戀,都是可以被大家接受的,于是她們也就想著要把伍洋和楊盼撮合在一起。
都是自己一起看著長大孩子,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當(dāng)然是能在一起結(jié)婚就好了,那樣她們也都放心了。
特別是李蘭香,她當(dāng)時不知道楊振峰究竟是怎么樣的脾性,于是便就糊里糊涂的只盼著他對自己的一丁點好于是就嫁給了他,最后落得這樣的下場,是誰也不愿意看到的。
李蘭香也不愿意看到楊盼遇人不淑,所以如果她能和伍洋在一起,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伍洋就是院子里的孩子,這院子里長大的孩子,有哪一個不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他們對于伍洋的本性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在加上伍洋的父母——伍剛和蔣夢萍,自己也是熟悉的本就是多年的老友,彼此之間早就成了一家人,若是能真的成為一家人,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而楊盼在院子里的表現(xiàn)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文靜靦腆孝順,是眾人心目中都中意的媳婦。
對于楊盼,伍洋的父母也是很滿意,想著要是楊盼也能看上伍洋,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楊盼表現(xiàn)的有一些勉強,她看著媽媽,說道:“媽,這么久沒有見過了,從前一起都感興趣聊得來的話題,或許現(xiàn)在都不感興趣了,都四五年了,一年足以改變一切,更何況這都四五年了,你們想要怎么樣,等我們見了面之后再說好嗎?現(xiàn)在您光是勉強我一個人有什么用?萬一你把我說服了,到最后伍洋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怎么辦?您說是吧?”
楊盼的語氣有一些放軟了,好像態(tài)度沒沒有一開始那么強硬,說不要就不要。
現(xiàn)在這樣的話術(shù),李蘭香也是很滿意,連忙點頭笑著答應(yīng)道:“好好好,你能這么想就好了,你說得對,什么事情等先見了面再說,我先去熬粥,你去洗漱一下,換一件體面的衣服?!?p> 說著,李蘭香就笑嘻嘻的轉(zhuǎn)身進了廚房繼續(xù)不嫌熱的在爐火邊上熬粥。
楊盼看著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就回了房間。
她找了一根皮繩綁好自己的頭發(fā),隨后拿起手機,點開和聞秉的對話框,她看著聞秉的‘晚安’有一些出神,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和聞秉說這件事。
要知道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無話不說的。
但是隔得這么遠(yuǎn),本就是異地戀、異國戀,這么久都沒有見面了,有太多不穩(wěn)定的因素了。
兩個人所見過的世界都不一樣,聞秉身邊每天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都市,時尚和潮流的風(fēng)景,每天都是新奇的。
但是楊盼現(xiàn)在永遠(yuǎn)都是兩點一線,家里,學(xué)校。
除了學(xué)校里寫不完的教案和處理不完的事情之外,那氤氳的粉筆灰塵,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繁瑣,都把楊盼變得完全不像從前的自己。
楊盼有一些猶豫,自己和聞秉還合不合適了?
從前聞秉出國留學(xué),楊盼就想著,這一輩子要是想要和聞秉旗鼓相當(dāng),那么就一定要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她學(xué)習(xí)也不光是為了擺脫自己ID的命運,也是想要和聞秉在一起,想要未來和他一起工作,出席用一個場合,站在一起,看一樣的風(fēng)景,接觸同樣的人。
就算是天生的條件差了太多太多,聞秉的父母有能力讓聞秉出國留學(xué),但是楊盼的天賦異稟能夠彌補這樣缺陷,他們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但是現(xiàn)在,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二本畢業(yè)的小鎮(zhèn)老師,沒有去過北上廣,沒有見過大世面,這個小城市都很少有外國人,她沒有見過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和聞秉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有一次聞秉說晚上吃壽喜燒,楊盼不懂得那些,看圖片還以為會是和火鍋差不多的東西,便叮囑聞秉要吃的清淡一些,他喉嚨還沒有好,英國太干燥了。
聞秉笑話她,說壽喜燒不是她想的那樣,隨后也說了,等回國了帶她去吃。
本就是一句玩笑話,但是楊盼確實一直記在心里。
她能在書中知道唐宋元明清的興亡,能在書中了解世界,但是卻不能憑空的知道一個美食的味道。
楊盼啞口無言,只能是就這么符合過去,想著聞秉會不會覺得自己沒有見過世面?
后來在商場的時候,她看到和壽喜燒差不多的廣告牌,便進去吃,那里的服務(wù)員態(tài)度不夠好,楊盼也不懂這些,以為韓式部隊火鍋長得和壽喜燒差不多,那應(yīng)該就是壽喜燒了,吃了之后覺得還是有一些辣,后來才知道,韓式部隊火鍋是韓國的,壽喜燒是日本的。
楊盼經(jīng)歷這一次之后,再也不愿意去嘗試一些新奇的東西,她開始安于現(xiàn)狀,再也沒有了當(dāng)初想要和聞秉闖蕩世界的勇氣。
她看著手機,又想想自己這般的年紀(jì),媽媽擔(dān)心自己的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一無所有,二十四歲了也還是一成不就的活著,媽媽當(dāng)然是要擔(dān)心的。
她看著聞秉發(fā)來的笑臉,也笑了笑,隨后斂起了笑容,淡然的說道:“我到底還要等你多久???”
現(xiàn)在的聞秉在英國讀研,他十七歲去英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七年了,往后會不會留在英國,誰也不知道,楊盼也不想問他,她知道就算是問了,聞秉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干脆就不問了。
媽媽是不會離開嘉安市的,她身邊也離不開人照顧,不然當(dāng)初高考的時候,楊盼也不會留在嘉安市了。
“還要繼續(xù)這樣下去嗎?”楊盼喃喃自語的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