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氏神情一僵,以為自己又要挨打。
老劉氏卻是拿著雞毛撣子,滿目詭異,且陰森森盯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卻是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跑了回去。
砰!門又關(guān)上了。
“果然是個命硬的,這樣的都沒死?!崩蟿⑹弦贿吪芤贿呧止?,心里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進門后就成了罵罵咧咧,倒不是她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看沙氏一身血滲得慌,那臉也青白得跟鬼似的,比昨日還難看,才沒敢動手。
她出來主要是為了確定,這人還活著沒有。
倒像還活著,但那個樣子,著實有些嚇人,感覺滲得慌。
沙氏自覺逃過一劫,艱難地爬了起來,扒在門邊往里頭看。
看的是廚房,不知道有沒有她吃的。
老劉氏聽到肚子咕咕響聲,扭頭一看,嚇得直倒退了兩步。
“看什么看,早飯沒你的份,給老娘滾遠點,別想進這個門,不然打斷你的腿!”老劉氏一臉兇惡怨毒。
沙氏一點也不意外,將腦袋縮了回去,又鉆回柴火堆里窩著。
莫看昨晚張氏給她拿肉跟粥,還有花生,就以為這里的糧食不緊張,事實上張氏是冒了被打死的風險。
沈家莊在大山里,村邊就是千米高的懸崖,進來出去只有懸崖上的一條狹窄陡峭的棧道,一不小心掉下去,會摔得粉身碎骨。
村里種不了糧食,也養(yǎng)不了牲畜,平日里只能采些山貨,偶而拿點出去換錢。
想吃肉就只能組團去打獵,只是打獵太危險,村里頂多一個月去一趟,還不一定能有收獲。
所有糧食都是外頭買回來的,每次出去買一次糧食,回來都跟丟掉半條命似的。
而且他們這些人,都不太敢出去,壞事缺德事做多了,怕會被認出來。
家里頭糧食不多,自然是緊著男人吃,女人只能說是還餓不死。
好在家里沒什么活要干,平日里都是往山里跑,采一些山貨什么的。
不過若是采到的少了,或者沒采到,肯定要挨打。
沙氏剛來這里的時候,也很少能采到山貨,經(jīng)常挨打不說,還沒有飯食。
那個時候沈二金對她勉強還好,偶而會給她留半塊餅子,或者是饅頭什么的。
沙氏縮在柴火堆里耐心地等著,一直等到沈二金吃飽喝足出門,再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才對沈二金徹底死了心,連心頭里的最后一絲念頭,也掐滅了。
兩人剛成親那會,沈二金對她還算挺好的,盡管有個惡婆婆,她還是覺得這日子勉強能過得下去。
自打她生下第一個女兒后,沈二金就變了,對她非打即罵。
現(xiàn)在明知她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不但不能餓肚子,還需要進補,他卻從來沒想過要給她省下一口吃的。
其實這種結(jié)局她早知道的,可是在這里她沒有可依靠的人,想要獨自一人生活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村里不會允許這種特例存在。
任何一個媳婦,一旦被厭惡拋棄,便只有死路一條。
沈二金本就是出來看情況的,見沙氏直勾勾地盯著他,身上還穿著昨日那套血衣。
“嚇唬誰呢你?”沈二金沒被那一身血衣給嚇著,倒是讓沙氏那張青白的臉給嚇到。
昨日還是白的,今日看著就成青白色了。
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沈二金嘴硬著,腿卻有點抖,連忙鉆回了屋里。
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扔了一件衣服出來,說道:“瞧你這身穿的,趕緊給我換掉,沒得把我娘給嚇著。”
沙氏木著一張臉,起身將衣服撿了起來。
這里就個四處通風的柴房,這是讓她在柴房里換衣服?
沈二金一直擰眉看著,只覺得這個樣子的沙氏滲人得很,像死而不僵的活尸,又仿若鬼上身。
不知想到什么,渾身一抖,‘砰’地一聲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跑去上房。
“娘,我看沙氏那臉難看得跟鬼似的,走路的樣子都是僵著的,還直打晃,感覺怪滲人的,要不然這幾天還是別讓她進屋了?我怕我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她死我屋里了。”沈二金一想到這種可能,渾身都顫了下,寒毛一下豎了起來。
老劉氏聞言擰起了眉:“這賤貨命也真夠硬的,昨天都成那樣了,我還以為她會死在外頭,沒想到還是爬回來了?!?p> 沈老頭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不止有些詭異,還十分難看。
不自覺朝門外看了一眼,眼神變幻叵測,這村里頭夜里會有什么東西,他們這些老人比誰都清楚。
可沙氏卻活了下來,令人意外的結(jié)果。
過了好一會兒,問沈二金:“二金,這媳婦你還要不?”
沈二金擰著眉,看著有些猶豫,一副想要又不想要的樣子。
沈老頭見狀,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什么,顯然有些忌憚,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要是想不來的話,就讓天來決定。不過這幾天就莫讓她進屋了,能活著就繼續(xù)養(yǎng)著,活不了就扛溝里頭扔了。”
沈二金想了下,就點了點頭。
不管是沈二金還是老劉氏,都沒有覺得這做法有什么不對,不僅是他們家,整個村子都是如此。
當媳婦的除非生了兒子,又有兒子護著,否則就算熬成了婆,這命也都不值錢,隨時都可能會被拋棄,或者是弄死。
這里地處偏僻,官府不僅不會管,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這個村子的存在,所以沒人會管這些事情。
女人進了這個村,就別想活著出去。
門外,沙氏將柴火拉近了一些,又朝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就趕緊把衣服換上,然后抱著臟衣服悄悄溜進了龍吟山。
白沙棠正在修煉的時候,察覺到有人來,不自覺停了下來。
果然沒多會洞口的石頭被搬開,光亮從洞口透了進來,刺得她才剛睜開眼睛又趕緊閉上。
“咦,沒尿,也沒拉?!鄙呈习押⒆颖С鰜恚焓置艘话?,又掀開來看了下,嘴里頭在小聲嘀咕著。
白沙棠:……
尿了,可已經(jīng)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