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林一裊心里有些發(fā)毛,兩條小腿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淚水氤氳,使得她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她實(shí)在跑累了,只能靠在原地停歇,而腳步聲卻越來越近,她的心臟也跟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姑姑,救我?!?p> 她埋著頭蜷縮在墻角,頭上燭臺灑落的點(diǎn)點(diǎn)微光讓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漸漸清晰起來。
說不定是來救她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埋在手臂間的頭卻時刻也不敢抬起來。
聲音又近了,又近了。
林一裊緊張的攥緊了衣袖。
忽然,聲音戛然而止。
四下里一片死寂,她偷偷的抬頭往上瞄了一眼……
詭異的人影驟然放大!
林一裊驚叫一聲,嚇得暈了過去。
意識再次清醒時,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醫(yī)院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林一裊迷蒙的掀起眼皮,視線逐漸聚焦在了林舒佩哭腫的眼睛上。
“姑姑?”
林舒佩見她醒了,一把將她攏在懷里,哭的更大聲。
“姑姑別哭,裊裊沒事了?!?p> “嚇?biāo)拦霉昧??!绷质媾逅砷_她,又抹了會兒眼淚,“咱們回家,好好教訓(xùn)你表哥一頓?!?p> 林一裊囁嚅一陣子,求情的話卡在喉嚨里,硬是有骨氣的半個字都沒說出口。
林舒佩也在氣頭上,她原以為兩個孩子相處的十分融洽,可當(dāng)穆忱獨(dú)自從鬼屋里走出來,云淡風(fēng)輕的告訴她妹妹走丟了時,她才清楚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怕是仍舊把裊裊當(dāng)做不屬于三口之家的外來者,從未真心接納過她。
林舒佩領(lǐng)著被嚇得有些木訥的林一裊回了家,卻被客廳里的一幕嚇傻了。
穆峰正拿著嘗嘗的戒尺抽打著穆忱。
穆忱小臉緊繃,拳頭握得死死的,卻始終都不肯認(rèn)錯。
戒尺打在穆忱的身上,卻痛在穆峰和林舒佩的心上。
林一裊仰頭看了看林舒佩緊鎖的秀眉,又瞧了瞧穆峰那只握著戒尺但微微顫抖的手。
她忽然猛地?fù)涞侥鲁郎磉?,用嬌小的身軀護(hù)住了他。
“姑父,求求你別打哥哥了?!?p> “裊裊!”
林舒佩也沖了過來,將她攏入懷里,生怕穆峰失手誤傷她。
但這樣的一個舉動,明顯也是把穆忱護(hù)在了身后。
穆峰見媳婦這是心疼孩子了,連忙識相的將戒尺丟在了地上。
林舒佩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穆忱難以置信的望著林一裊倔強(qiáng)的背影,關(guān)鍵時刻,他最不待見的纏人精居然替他求情了。
小穆忱不近人情的偽裝在這一刻已經(jīng)悄然松動了。
林舒佩扳過穆忱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告誡他,“穆忱你記住,裊裊永遠(yuǎn)都是你最重要的家人?!?p> 穆忱果然沉默了。
林一裊別過頭,也不奢望他將自己當(dāng)成家人對待了。
“我記住了?!鳖D了頓,“是我不對?!?p> 略帶稚氣的一聲保證傳入林一裊耳朵里是那么的可靠。
她撲到穆忱懷里,仰著頭奉承道:“哥哥對裊裊最好啦,裊裊永遠(yuǎn)都最最喜歡哥哥?!?p> 穆忱輕笑,永遠(yuǎn)都最喜歡他嗎?
傍晚時分,暮色漸起。
林一裊抱著她的小枕頭和花里胡哨的被子,悄悄地鉆進(jìn)了穆忱的房間。
嫻熟的摸到了他的床,小小的身子陷了進(jìn)去。
穆忱被她壓的悶哼一聲。
她慌張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哥哥,你怎么在這里呀?”
穆忱拄著腦袋,這話不是應(yīng)該他問她才對嗎?
林一裊吐吐舌頭,慢條斯理的解釋,“哥哥難得休息這么早呢?!?p> 穆忱嘴上說著,“你被打的一身傷,你也想休息?!鄙碜訁s往里側(cè)挪了挪,揪著林一裊的被子將她扯到了床上。
林一裊將枕頭放好,歡歡喜喜的躺在了一邊。
自從在鬼屋嚇破了膽,她一合眼就是那道人影,還哪里敢自己睡。思來想去,不好打擾姑姑姑父的二人世界,也只好找始作俑者穆忱索賠了。
她原本想著趁著哥哥不在時潛入,這樣等她睡熟了,哥哥總不好將她丟出去。
令她意外的是,哥哥似乎也并沒有多么抗拒嘛。
她蓋上自己花里胡哨的小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借著鬼屋的由頭,穆忱淪為了她沒有感情的陪睡工具人。
直至林一裊上了小學(xué)一年級,知道男女有別之后,穆忱這才幸免于難。
時光飛逝,林一裊小學(xué)三年級時,穆忱已經(jīng)忙著小升初了。
八九歲的男孩子正是最皮最叛逆的時候,林一裊很不幸,攤上了她的后座,熊孩子里的個中翹楚。
由于林母孕期營養(yǎng)不良又時常遭受家暴,導(dǎo)致林一裊一出生就比尋常的孩子?jì)扇醯亩唷?p> 她的后座向來挑軟柿子捏,而她不偏不倚的淪為了軟柿子。
起初,是從在她的課本上亂涂亂畫,在她的校服上甩墨水開始。
林一裊雖然不敢正面對抗惡勢力,但好在她也不是任人欺負(fù)的主,拿著書和校服跑到了老師辦公室。
老師溫柔慈愛,十分公正,要求她的后座為他不友愛同學(xué)的行為道歉,再賠給她新的課本和校服。
私下里收到課本和校服時,她也收到了無端咒罵。
她被后座聯(lián)合起來的小團(tuán)體取外號,被刻意孤立,只因?yàn)樗菒鄞蛐?bào)告的學(xué)生。
林一裊郁悶了。
如今的她在后座眼里,不僅是軟柿子,還是個蔫柿子,欺負(fù)起來更加得心應(yīng)手。
故意往她的桌洞里塞蟲子,時不時用筆戳她的后背,她能不發(fā)作就都忍下來了。
她不知道的是,沉默只會讓施暴者更加肆無忌憚。
當(dāng)她的后座一剪子剪了她自小精心打理的長發(fā)時,她怒了。
林一裊猩紅著眼將后座的頭發(fā)扯下來好幾撮,捎帶著使吃奶的勁狠狠的扇了他兩巴掌,而后在其他同學(xué)異樣的眼光里哭著跑出了教室。
穆忱雖說最近忙于學(xué)業(yè),可他也一早發(fā)現(xiàn)了林一裊近些日子不大對勁。正想借著送午餐為由來探聽虛實(shí),當(dāng)事人林一裊就哭著與他撞了個滿懷。
林一裊抬頭看見他,先是愣了半晌,而后一把捂住了腦袋。
原本及腰的長發(fā)如今只貼合在耳后的長度,而且剪的參差不齊。
穆忱蹙著眉頭,攫住了她死死護(hù)住腦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