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義上的愛好,必須得是有一定經(jīng)濟能力做基礎(chǔ)的。
顯然,爺沒這能力,所以,他所收集的,在我現(xiàn)在看來,最‘貴重’的也就是一個半尺來高、石膏倒模的毛爺爺像,和一張不知道從誰家灶臺上羌下來的灶王爺畫像。
在我很小的時候,老爺子閑暇最愛做的,就是指著自己的‘收藏品’,逐一給我講,這都是些什么人、都有哪些事跡。
正因為爺?shù)倪@個怪癖,我并沒有費多大勁,就認出了八個木雕的身份來歷。
蘇秦、孫臏、商鞅、李斯、白起、毛遂、范蠡……這些有哪個不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要說其中有一個,算是比較難辨認的,但在認出了前面七個的身份后,再看這人的裝扮,結(jié)合爺給我講過的那些人物軼事,立時也就通過總結(jié)共同點,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這人居然是,秦朝時期,率數(shù)以千計童男童女,入海東渡,為秦始皇探尋海外仙山的——徐福!
認清八個木雕身份的同時,我也終于找出了異香的來源。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個木雕,仔細觀摩,更加確認了一點。
這些木雕人像,并非是單純的工藝品,真實的功用,竟是八個焚香的爐鼎!
只是,這并非是一般常見的香爐,而是內(nèi)里有著機關(guān)孔洞的倒流香鼎!
按說倒流香非但不算稀奇,近幾年還有很多小資的人附庸風雅。
可是,照黎平說的,這屋子至少空了三年了,老房子的密封性沒那么好,就算房門是最近才打開的,單是老舊的房門都已經(jīng)開了數(shù)道裂縫,什么味道經(jīng)過這么久,都該散盡了。
而且,這香味也太奇怪了……
我四下張望,冷不丁就瞥見,書架上有個小巧的木頭盒子。
我發(fā)誓我僅僅只是好奇,并沒有絲毫想竊取本家值錢物件的念頭。
更主要的是,看到木盒,我似乎一下就想到里頭裝的是什么了。
拉開沒上鎖的書柜玻璃門,拿起木盒的同時,目光落在木盒后方??磿撬坪跸袷且槐竞拖鄬W相關(guān)的書籍。
再回顧屋內(nèi)的陳設(shè),我不禁猜想:難道書房的主人,也愛好玄學?
木盒很普通,甚至不是全實木的。透過木盒,聞不到太明顯的氣味。
打開木盒,如我所想,里頭果然是八粒塔狀的熏香。湊到鼻端一聞,似乎就是普通的檀香。
猶豫再三,我還是給黎平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我先跟他道了個歉,說我未經(jīng)允許上了二樓。跟著說了我感覺奇怪的發(fā)現(xiàn)。
黎平像是在吃什么東西,在電話那頭含含糊糊的說:“你說的那八個香座我早見過,就是不知道那八位是誰。那盒香還是我買的呢,當時就是覺得好玩,可等香收到了,就覺得無聊,沒興致點了。
對了,我上午才接到我姨的電話,說她們家不打算回來住了,還讓我?guī)椭抑薪?,把那房子給賣了。我刻意問過她,她說屋里的所有東西,都讓我看著處理。
哎,我這可不是跟你打馬虎眼啊。我意思是,你不用多想,就這段時間,在那房子里,你想怎么地就怎么地。反正你閑著沒事,要是能找到買家,把那些家什處理了,就最好不過了?!?p> 我說這我可不敢做主,單是那張羅漢床,看起來就值不少錢,那些書就更沒譜了,我是看見好幾本都趕上我爺?shù)哪昙o了。
掛了電話,我算是沒顧忌了。
見熏香數(shù)量正好,干脆就別跟自己較勁。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反正是網(wǎng)購的便宜貨,與其最后扔掉,不如給它點了,就當是看個景!
抱著這個念頭,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香給點了。
不過,出于對古人的敬仰,我每點一粒香,將香薰放置上去以后,都拱手向木雕拜三拜。
可能是因為香鼎的獨特構(gòu)造,香點燃后,香味散發(fā)的速度出奇的慢。
連著點了七粒,拜了七個木雕,也才剛剛聞到些許味道,那也不過是普通的檀香味。
可是,等第八粒香薰點燃后,放到徐福像舉著的手心里的時候,我突然就覺得全身一陣陣發(fā)麻。
那絕不是普通的麻木,就比如,人在廁所蹲久了,站起來后,腿自個兒不當家,就跟身體里充斥電視花屏那種雪花點似的麻。
不是局部,而是全身,就包括腦子都麻應(yīng)的不能想事。
這種感覺出現(xiàn)前,我本還打算拜徐福像的,可驟然而來的麻木,讓我連呻`吟都來不及發(fā)出,‘噔噔噔’后退幾步,一側(cè)身,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腦完全無法思考,但恐懼卻繞行過思維,迅速蔓延,直至充斥全身。
我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但偏偏在這個時候,我恍惚看到,正對著的那張羅漢床的上方,原本空白的墻上,居然顯現(xiàn)出一幅偌大的畫像!
只能是說,爺?shù)墓竹焙椭v述的那些事,對我影響太深。
雖然眼皮沉重,看東西越來越不清楚,可大致看到畫像輪廓的第一眼,我就認定了這人的身份。
然而,就在下一刻,我也終于支撐不住,完全喪失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一陣腳步聲。艱難的睜開眼,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腳。
我渾身不能動彈,只能轉(zhuǎn)動眼珠。順著這雙腳斜向上看,就見一個上衣像是七星瓢蟲般的背影,正矗立在書架前。
隨著這人的腳步,目光轉(zhuǎn)向一側(cè)。只見這人拉開椅子,坐在了百寶閣旁的一張書桌前。
特別的角度,終于讓我看到了這人的側(cè)臉。
那像是一個六十開外的老人,穿著唐裝……或者,更像是死人穿的壽衣。
老人開始翻開一本書,他看的很專注、很仔細,給人的感覺,就只這方寸之間,是他一個人的天地。
這時的我,就像是處于夢魘當中,分不清所見到的,是現(xiàn)實還是幻像。
也正因為如此,我的目光最終只停留在老人的側(cè)面。
漸漸的,我開始發(fā)覺,他的側(cè)臉,竟是有點熟悉。
我的身體仍不能動,可大腦的思維開始逐漸活躍。
我開始發(fā)現(xiàn),這種麻木恍然的感覺,對我而言并不陌生,只是,前段時間出現(xiàn)的時候,絕不如現(xiàn)今這般強烈。
也正因為大腦的‘開化’,我還認定了另一件讓我絕然意想不到的事
——眼前正坐在燈下,專注閱讀的老人,竟然是我曾贈予一飯的,楊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