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最后的愿望,是希望死后,能入淮紓的記憶里,不入輪回,就這樣在她長久里記憶里一直陪著她。
其實說記憶也不準(zhǔn)確。準(zhǔn)確來說,是要活在淮紓的意識中去,讓我們?yōu)樗麄儎?chuàng)造出一個幻境,在那幻境里與她廝守。
說實話,這個愿望對我來說還挺難的,但幸而有段傅均在身側(cè),才勉強答應(yīng)下來。想著他最后讓小斑豆傳的口諭,我還有些心難平,對于淮紓來說,到底她現(xiàn)在要的還是不是這些,我已經(jīng)不得而知。
段傅均帶我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一眼,遙遙望見林霄伸出手輕輕撫摸石像的頭發(fā),我想,林霄的愛即使不用說出口,淮紓一定能感受到了吧。
我的目光還未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就被段傅均強行將腦袋掰了回來。
“有什么還看的?”段傅均輕聲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樂意地說道:“怎么?現(xiàn)在我看什么你都要管了是嗎?”
段傅均斜著眼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淮紓和林霄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回惜卿閣整理資料,可我與段傅均剛走出漠旋國城范圍,忽起一陣大風(fēng)將我的頭紗吹掉,等視線再清晰時,我們的面前站了一個熟人。
十方。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張開雙臂就要來抱我:“姐姐!”
段傅均的手快,十方還沒來得及靠近我,就被段傅均一手截下。只見段傅均皺緊眉頭,語氣極其不友好地問十方:“這才多久,你就忘了我說的話了?堂堂禍神,做些事情就這般不守信用?”
十方惡狠狠地瞪了段傅均一眼,對他吼道:“守什么信用!我又沒有答應(yīng)你什么!”
我站在旁邊好奇地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看見是我在說話,十方明顯溫柔了許多。他從衣袖里摸出金色龍紋冊子,這一看就是天帝的手信,十方遞到我手中,我便打開粗略看了一眼,里面的內(nèi)容大概是說,如果禍神愿意,可協(xié)助惜卿閣。
我把冊子還給他,疑惑地問道:“你自己去要的?”
十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這卻惹來段傅均的布滿:“你來添什么亂?一個暮昭還不夠嗎?”
這話說得我就不開心,我側(cè)過頭去質(zhì)問他:“我什么時候給你添亂了?”
段傅均從鼻息中冷哼一聲,沒有理我。但他還是放開了攥住十方的手,算是默許他跟我們走了。他一撒手,十方連忙跑來挽住我,高大的個子挽著我這尚且還算纖細(xì)的手臂,總有種違和感,但他的臉上卻是樂開了花。
我有些尷尬地從他的臂彎里抽出自己的手,又被他硬塞回去,我只好作罷,任由他挽著。
十方亦如孩童般嚷著叫我姐姐,問段傅均有沒有欺負(fù)我,又問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又說他剛被放出來,世間的變化太大,他都沒有席子瞧過,問我什么時候帶他到處去看看。
我被他的聒噪聲吵得耳朵嗡嗡直響,還得陪上笑臉映著好好好是是是。
就這樣,段傅均一路黑著臉,十方一路吵吵吵,一路上倒也沒有無聊。
半途上,一只仙鶴找上我們,說是垂云仙翁派來送東西的,它將一錦盒遞給了段傅均便走了。而段傅均將那錦盒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只秀氣的銀手鐲。我正想嘲笑段傅均竟會戴這種女子才會佩戴的手鐲時,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將手鐲遞給了我。
我一愣,眨巴眨巴眼看了半晌,并沒有著急接下,而是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給我的?怎么想著送我首飾?”
段傅均看我沒有接下,竟然強行將我的手拉起,把那手鐲扣在我的手腕上,然后才解釋說道:“這是找垂云專門給你做的??煞€(wěn)定你的靈力,助你探尋記憶時不被吸食盡靈力,以免靈力不支顯出原形?!?p> 我張了張嘴,半天不知怎么開口說一句話。原來他找垂云仙翁是為我鑄這樣一個東西。
后來我才知道,這東西哪里只是避免我被吸取完靈力而已,它的作用極大,大到在必要的時候能保下我的命。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誰知我還沒來得及感動,又聽見他說:“我是真沒有想到你的靈力竟然會如此低微,本想著是替你尋一件趁手的武器,可見你連飛行都不能支撐,還要什么武器,能保你的靈力足夠逃跑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黑下臉,還是將那句“謝謝”咽回了肚子里。
不過這東西是真的不錯,我戴上它后忽覺周身靈氣平緩而有力。段傅均讓我試試能不能穩(wěn)定飛行,我立馬就迫不及待的試了試,除了剛開始有些許踉蹌,但很快能適應(yīng)高空的飛行。
我我興高采烈地想要告訴段傅均這東西不錯,誰知撞上他一臉鄙夷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山村野婦,欣喜立馬就少了大半。
十方倒是一直笑臉盈盈地看著我,見我平穩(wěn)回到地面上,立馬迎上前來,說道:“從前姐姐就懶,就憑著自己有翅膀,從來不屑于修行飛行之術(shù)……”說到這里的時候,十方的臉一僵,硬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可我已經(jīng)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不解地問道:“什么翅膀?”
十方只是傻笑一下,打著哈哈說著沒什么沒什么。
我雖然頭腦簡單,卻不是真的傻,段傅均、十方以前的什么糾葛我暫且不論,這兩人必然是和過去的我有過接觸。只是我實在回憶不起與兩人到底有什么過往,瞧他們那副樣子也知道我問了也是白問,我便也只能裝傻,一笑而過。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改掉我討厭麻煩的特性,愿意去深究一下,總有一天我會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只可惜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有什么疑問,也得等贖罪之后。其實我也會幻想,也許我的前身已經(jīng)修煉得很了不得了,不然為什么會和段傅均扯上瓜葛,又怎么會成為禍神的姐姐,這么一想,我應(yīng)該是個很了不的人任務(wù)才對。
正這么臆想著,突然聽見段傅均冷冷的聲音說道:
“你笑得臉都快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