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我,他張了張嘴,好似想要對我說什么,我有些心急,怕十方?jīng)_動,又繼續(xù)說道:“十方,你冷靜一點?!?p>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有了效果,十方周身的戾氣還是消散,最后終于平靜下來,睫羽下一雙清澈的眼看著我,他溫柔叫我一聲“姐姐”,大概是方才太生氣,他的眼眶還有些紅。
說實話,我沒有那么偉大,若是十方真動起手來,我也只有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份。說什么保下十方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這些時間他聲聲叫我姐姐,那我總得有點做姐姐的樣子吧。
段傅均站在一側(cè)冷冷地看了我與十方一眼,從他的眼神里不難看出十方這場鬧劇讓他很是不悅,但他也沒有再說什么,拂袖離去。
十方在他身后突然又開了口:“段傅均。你若再傷她一次,我即便是形神俱滅,也會拉著你做墊背的。”
段傅均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只是側(cè)著頭并未回頭看十方:“禍神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就夠了,莫要總來威脅我?!闭f完,便是抬腳離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十方,而十方的目光卻是陰狠地看著段傅均離開的方向。
我突然驚覺這才是禍神十方的真實樣子,之前在我面前乖巧得像個小孩,那也是十方,但那是把我當(dāng)做姐姐的十方,若我不是他的姐姐……
“姐姐,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不知何時十方已經(jīng)沒有去看段傅均離開的方向,而是低下頭聲音溫和地問我。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將自己心中所想還是說了出來:“十方,若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并不是你的姐姐,你會怎么對我?”
十方微微一愣,忽地又笑了出來:“你怎會不是我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姐姐,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會是我的姐姐?!?p> “如果呢?”我還是不死心,繼續(xù)問。
十方的笑意斂了斂,他呆呆地看向我的雙眼,思忖了好久才開口說:“我沒有想過。沒有想過你不是我的姐姐?!闭f著,他緊緊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雙眼似有蒙蒙霧色:“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十方了?”
他的聲音很輕,話語間充滿了委屈。
我一僵,然后忙擺手:“沒有沒有!”
看到我這般反應(yīng),十方似松了口氣,拉著我手,笑得燦爛:“走!回家。”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去詢問十方與段傅均關(guān)于那個舞姬婉清姑娘的事情,我雖有很多疑惑,但從兩人間的對話不難聽出一些信息。之前我就知道段傅均是有過情史的,而且我也知道段傅均為了大義親手殺了他心愛的姑娘,只是不知這件事和十方的姐姐又有什么關(guān)系,從十方的言語中聽出的好像是十方的姐姐為了段傅均心愛的姑娘一退再退,后來變成靈力低微,還要受罰……
我的天!靈力低微!還要受罰!那就是我?。∪绻艺娴氖鞘降慕憬?,那我不就是曾經(jīng)對段傅均傾心?
可我真的是十方的姐姐嗎?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十方在說,我也就只是一直單方面聽著。即便我曾經(jīng)修煉成人又形滅,也不一定就能與十方的姐姐無縫銜接。說不定只是巧合,十方的姐姐與我被罰在同一時期,又恰巧我沒有之前的記憶,若我有過去的所有記憶,那……
“姐姐,你想什么呢?眉頭都皺成小山了?!?p> 我的思緒頓時被打斷,我看著天真的十方,他笑著,我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十方的姐姐,十方會不會很難過?”
十方瞪大了雙眼:“姐姐怎還在想這些。若是這些會成為你的煩惱,那姐姐就不要想,過往根本就不重要,我們只看現(xiàn)在和未來,你現(xiàn)在是我的姐姐,以后也會是我的姐姐,就夠了?!?p> 聽了十方這番話,我頓時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對啊,我何必去糾結(jié)根本就不確定是不是我的過往呢?
婉清姑娘到底是誰,跟我也沒有關(guān)系,至少跟現(xiàn)在的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到了?!笔皆俅伟l(fā)出聲音,我抬頭一看,果然已經(jīng)到了惜卿閣大門。
我命門徒給十方安排住處,十方卻擺了擺手:“姐姐,我就不住下了。我手里其實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只能偶爾來看你,天帝的口諭也不過是給我一個經(jīng)常能來見你的借口。我現(xiàn)在得走了?!?p> 我愣了好一會兒,然后問他:“你要處理的事情,和那個婉清有關(guān)系嗎?”
十方搖搖頭:“姐姐說了不讓我動她,我就聽姐姐的話不動她分毫。但她若真是那個女人,或是段傅均因為她欺負(fù)了你,我便一定……”
“不?!蔽掖驍嗍剑骸凹幢闼悄憧谥心莻€女人,也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那若是段傅均欺負(fù)你……”
“好了十方。別說這些了,他再怎么欺負(fù)我也不過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我與他同在惜卿閣做事,他不會太過分的?!?p> 十方頓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對我說:“好,我都聽姐姐的,不管他們?!?p>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腦袋,給他一個寵溺的微笑:“去吧。”
“好?!笔近c點頭:“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他往后一退,如我第一次見他那般,身形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這才低下頭往回走,忽見一雙白綢鞋面,上繡赤金云紋,低調(diào)內(nèi)斂。我順著那雙腳往上看,正是段傅均。
“我以為你去休息了?!蔽抑鲃娱_口道。
他換了一身衣袍,眉宇清冷,那雙眼卻是那樣清澈,他問我:“他走了?”
我點點頭,不知怎的,心情不佳,便也沒有多說,錯著他的身子往里走去。
段傅均卻突然開口叫住我:“暮昭?!?p> 我停下腳步回頭去看他。
他誠懇地對我說:“若那個婉清真的是她,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p> 我覺得有些好笑,看著他的眼睛:“你給我什么交代?我與她素不相識?!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即便我說的話云淡風(fēng)輕,可我平靜的面目下腦袋如雷轟頂。
段傅均的這句話,讓我坐實了我便是十方的姐姐,若我還自欺欺人說自己不是十方的姐姐,那么段傅均又何必給我一個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