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袖子這動作我敢拍心口保證是無意識的。
我跟這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王婆兒子――王明霍。
王明霍人如其名,我私下都叫他王禍禍。
我將袖子捋下來,有點欲蓋彌彰地說,“我這人和善,跟誰都不會有計較!”
“和善?”狠角色嗤笑一聲說,“也就第一眼和,善嘛,我到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p> 我怎么不和善了?!
我正要追問狠角色時王于達突然說:“還是我先去看看,如果他在你們就不要進來了,如果不在,我喊你們?!?p> 我沒有拒絕,而狠角色目光犀利地看看我,再看看王于達,突然說:“既然你們跟人家結(jié)仇了,那還是我進去吧,宣傳要到每一個人的?!?p> “不,還是我先去?!闭f完王于達便走了進去。
壯士扼腕的樣子我沒見過,但我想大概就是王于達現(xiàn)在的模樣――雙目見堅定,神情嚴肅,他赴的不是王婆家,而是戰(zhàn)場。
熱血澎湃,我再一次忍不住撩袖子了……
“看來你們仇怨還不小?!焙萁巧袛嗾f,“既然你們要打群架,那我就站在一邊給你們加油。”
呃――
我捋下袖子,說:“我就是覺得火烤著皮膚干,有點癢,撓撓?!?p> 狠角色笑了一下,從衣兜里遞給我一管護手霜說:“要不要抹點,只不過是平民貨?!?p> 我有點受寵若驚,一時間沒發(fā)伸手去接。
“不要,”狠角色再一笑,“也對平民貨。”
我一把搶過來,“不是我不要,是太激動了,都沒人給過我。”
“擦??!”
我手揣在衣兜里,抖得很,沒發(fā)擦。
為了不讓她以為我嫌棄,于是轉(zhuǎn)了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
我跟與王婆沒有仇怨,只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王明霍給我討過不少的麻煩。
“過節(jié)”初始要從他到我公司上班時說起。
幾年前王婆看他兒子無所事事,便央求我在公司給他謀一份工作,保住他的嘴吼說不定還能娶一個不嫌棄他的媳婦。
我體諒?fù)跗艦槿四傅目嘈囊约拔腋改缸屛規(guī)头鲆幌卤銘?yīng)了。
曹經(jīng)理給他安排的職務(wù)是保安守門。他安分了一個月,也僅僅是一個月。
一個月后他監(jiān)守自盜,偷了公司的東西。
我沒報警,只是找了個借口開除他。
惡人之所以叫惡人是因為自私自利,沒有感恩的思想和積極向上覺悟,做錯后只一味地埋怨別人,永永遠遠不會覺得是自己錯了。
王婆的兒子王明霍就是這樣的日,他偷了東西不止沒有愧疚反而覺得是我整他。
他不服氣,跑到辦公室來找我理論,反過來罵我是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這些都是曹經(jīng)理事后告訴我的,那天他來找我理論我恰巧不在。
最后把他轟走的是王于達……
狠角色的閱讀理解很不錯,我將事情的始末簡單地說一下,沒想到她一下就抓到了我避重就輕的點。
她問我:“你找的開除借口是什么?我看你不是不在,是專門為了躲他故意不在的。”
呃——
我有點局促,這委實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且?guī)Я艘稽c小小的報復(fù)心思在里面。
“那個……我……”
“富貴哥,你們進來,只有王婆在,王禍禍不在家?!?p> 王于達的吆喝聲讓我暫時松了一口氣,我對狠角色道:“我們還是先說正事,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p> 王婆家的宣傳更加不順利,因為她不止歲數(shù)大了,而且還失去了希望。
她這些年也是活一天算一天,沒享受到什么福氣反而受了數(shù)不盡的苦。
所以她說:“有傳染病啊,那也好,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那不孝子最好死在外頭,我也死了得干凈?!?p> 何小意一時失語,沒在說什么便走出了王婆家。
出來后我看她臉色十分差,半晌后問:“這樣的是不是不能申請低保?因為有兒子?!”
沒想到狠角色也有天真的時候!
我終于找到了機會嗤笑狠角色。
“金山銀山也能被王禍禍掏空?!?p> 王于達也附和,“王婆說前幾天攢的錢有被王禍禍拿走了,真是過年都不安生。”
“爹死得早,王婆溺愛孩子,現(xiàn)在這樣也只能怪她愛的方式不對。”我說,“算了,王禍禍不在,王婆過得還好一些,一口飯菜總是有的?!?p> 從王婆家出來走上田埂后,我問狠角色:“你怎么回去?季支書來接你?還是你自己回去?!?p> 狠角色一臉不屑地斜了我一眼,然后不緊不慢地說:“怎么,天還沒黑就要趕我走了,過門都是客,你能在公司攆我,還能在這里趕我走?!?p> “我不趕你走,但是你住哪里?而且我們這里差不多完成任務(wù)了,每家的人也登記了,山上的幾戶人家我回去讓我爸媽打電話說一聲就行了?!?p> 超快完成任務(wù),我自己都覺得十分棒。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從狠腳色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她好像舍不得走。
但錯覺就是錯覺。
我再看她時,她眼里盡是對我的不滿意。
甚至說出了舍不得走的原因:“我給你了一萬塊錢?!?p> 一萬塊錢是我應(yīng)得的,但為了表示我的紳士風度,我決定吃虧一點要把她送回去。
“走,我送你回去?!蔽业?,“一萬塊錢我會多退少補,一定不占季支書一丁點的便宜?!?p> 王于達愣了一下說:“要送,怎么送,富貴哥,我們這次回來沒開車?!?p> 我舊事重提:“開什么車,隔壁小鈴鐺不是有一個自行車嗎!何助理喜歡坐著自行車后吹風?!?p> 狠角色也有點驚訝,她問:“你要騎自行車送我回去?”
我這人缺少運動,不到一米七五的身高就有一百五十斤,這體重還是半年前稱的,我能把自行車騎走都不錯了,怎么載她。
可我又不好意思說,讓王于達騎車送她我又心梗,思前想后我想到了辦法。
我道:“是你自己騎車回去,不用還回來了,我過幾天去給小鈴鐺買一輛新的?!?p> 狠角色還沒說話,王于達就覺得不妥當,他說:“王叔不是有個老年車嗎,我開那個送何助理回去?!?p> “那車不符合何助理的身份,有點掉價。”
其實是我爸用車裝了很多過年的年貨,車里東西還沒下貨,甚至弄得還有點臟,狠角色白色的羽絨服容易弄臟。
我不能將原因告訴狠角色,她當然也不理解。
“一個人回去挺遠的,不如權(quán)總你走路跟我走一段?我有點事情跟你說?!?p> 被狠角色提醒我忽然想起了小鈴鐺的眼色。
我道:“這樣,我忽然覺得這防疫口頭宣傳方式還不到位,還是要將文件復(fù)印一些,不聽的人家就貼張告示?!?p> 我和狠角色走出村子,這一路我們什么都沒說,她走前面,我走后面……看著她的背影。
以前她很能說,現(xiàn)在不講話大概是因為沒公事可說。
走上大路,在快要到鄉(xiāng)鎮(zhèn)時我忍不住問:“你剛才說要說事的,是你不是小鈴鐺跟你說了什么?”
“我還以為你不問呢!”
我咧個去??!
她一直不吭聲是等著我問啊,我是錯過了多少這樣的機會呢!
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她呢。
“那小鈴鐺說了什么!”
“一百塊一條消息?!?p> 這是有多記恨我拿了她的一萬塊??!
不對,是她男朋友的錢……
她以后一定是個持家有道的媳婦。
可惜不是我的媳婦,我不禁哀傷地嘆了一口氣。
“哎――”
“算了,算了,”狠角色突然大發(fā)慈悲地說,“我不能欺負一個病人?!?p> 呃――
那我真是該謝謝你了。
“小鈴鐺說你高中的照片被她奶奶拿走了,但是她會去找的,找到了你要看就給你看,但又她說你看了不一定好。是什么不好?”
我記憶丟失的事都告訴了的事都跟她說了,我也不在乎將自己文化水平低的事告訴她。
反正我也不能美化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我沒讀過高中,就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可小鈴鐺非要跟我爭論,說我讀過高中,她那還有我和她媽媽一起上學的照片。我說怎么可能,函數(shù),拋物線我都不懂?!?p> 狠角色腳步突然一頓,不走了,她望著我說:“權(quán)總,你知道高中課程要學什么嗎?”
她這是問的什么白\癡問題,我道:“我要是知道我能被你挖苦是個土暴發(fā)戶?”
不是想埋怨她嘲笑我,這話就這么脫口而出。
她也愣了一下,說:“高中數(shù)學就是學函數(shù)和拋物線?!?p> “我沒學過,真的,我不知道那定義,也沒見過,我……”
腦子里的聲音再次不經(jīng)意蹦出,“今天函數(shù)就講完了,這次半期主要考函數(shù)和拋物線,大家好好看看……”
“權(quán)總,如果是高中照片大概不止下鈴鐺媽媽有,其他同學也會有,你可以去問問,或者去學校打聽?!?p>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怎么沒想到學校有檔案呢!
我激動地抓著狠角色的手說:“那個我覺得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一人頂倆,我們組團解密怎么樣,如果你幫我解開秘密,那一萬塊我還給你,再附加一個月利息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