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段時日遭遇了敵人的突襲。
武安侯府加強(qiáng)了戒備,武安候讓江淵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出府了。
江淵也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為了不給父兄添亂,便乖乖聽話地整天悶在自己的院子里,沒有出過府。
她花了一些時日才逐漸從那日的驚嚇中平息下來,面上重新煥發(fā)光彩。
這段時日,除了父兄時不時來院子里看望她,陪她坐上一會兒聊聊天。
榕與更是日日主動站在她身邊,夜夜守在她房門外,恨不得一刻都不離開她。
已是深秋,天氣漸冷。
江淵披著軟毛織錦披風(fēng),正在院中的青石桌面平鋪好的宣紙上提筆作畫。
她低垂的睫毛覆蓋明眸,微抿著朱唇,白皙的手指握著筆柄,如玉的皓腕靈活扭轉(zhuǎn),筆端的羊毫沾著墨,隨筆主人所想而在干凈潔白的宣紙上肆意游動。
一幅畫完成,江淵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不時還頻頻點(diǎn)頭。她立在畫前,細(xì)眉挑動,于是扭頭打量著站在她身旁幾步的榕與。
榕與余光瞥過,感受到了江淵投過來的熱切眼神。他有些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來,被江淵打量得有些莫名。
江淵的頭往青石桌上偏了偏,示意他看畫。
于是榕與上前幾步,靠向石桌,垂頭看畫。等看到畫時,他神情微怔了一瞬。
那畫上之人一身鴉色勁裝,身背箭囊,騎著一匹紅鬃烈馬,在夕陽下肆意地馳騁在沙場上。他頭上的襟帶飄揚(yáng),騎馬的姿勢颯爽俊逸。
紅光撲天,塵土滾滾而來,畫中的少年郎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熱血激昂。
她畫的居然是他!是那日他在校場上與士兵們一起騎馬射箭的場景。時日已久,她竟然還記得。
榕與心中像是經(jīng)歷了一陣清涼山風(fēng)的綠竹,搖搖晃晃,動蕩無序。
他的視線久久停留在畫上,眼中不經(jīng)意間有了暖色。
“像吧?”江淵見他癡愣看畫的神情,便心知自己畫得有多像。
榕與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喜歡嗎?”江淵再問。
榕與依然默默地點(diǎn)頭。
“送給你好嗎??!苯瓬Y愉悅地說道。
“好?!遍排c緩緩開口。
他抬起頭看向江淵,眼前的姑娘笑得一臉明媚,眼里盛有灼灼光華。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姑娘,身在萬人寵愛中,卻不嬌蠻。深知自己容貌過人,卻不刻意謙卑扭捏。明明前些時日才經(jīng)歷命懸一線的危機(jī),半夜夢醒嚇得在他懷中顫抖,如今卻能在他面前言笑晏晏,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她這般堅(jiān)韌開朗的心態(tài),倒是讓他放心不少。
他發(fā)現(xiàn)他其實(shí)并不了解她,但每當(dāng)對她的了解深入一些,他對她的喜愛也隨之更甚。
午后。
江川與武安侯在書房商談著公事。
“父王,如今朝堂各派對我們武安侯府虎視眈眈,甚至想置我們于死地,我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苯ㄐ闹形⒂信?,上前勸解著江遠(yuǎn)柏。
江遠(yuǎn)柏負(fù)著雙手,站在窗前,神色陰沉。
武安侯府在朝堂雖立場中立,一向行事低調(diào)慎言,卻依然被卷入了風(fēng)云攪動的中心。
“這事你不必插手,為父自會派人去查?!苯h(yuǎn)柏語氣沉沉,回頭看著自己的長子。
那日他聽說自己的兒女路遇突襲的消息時,他何其緊張,又何其憤怒。
他手中握有百萬軍權(quán),何人不忌憚,何人不敵視。他深知權(quán)高易摔的道理,可如今已關(guān)乎兒女生死,他便無需再隱忍。
既然大家都懼他的權(quán)位,那他便利用這等權(quán)重讓他們更加懼怕,使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
江遠(yuǎn)柏緊捏著拳頭,鷹眼微瞇,里面發(fā)出凌厲的光。
夜晚。
榕與靠在江淵房屋外的走廊上,今晚依然在外面守著她。
已是深夜,江淵還未入睡,房屋內(nèi)燭火通明。
她坐在窗前的案幾旁,一只手撐著腦袋,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中云竹白日上街為她淘來的話本。
她披著件藕色外衣,如墨的青絲放下,隨意地披散著。面上未施粉黛,素顏凈面,卻依然擋不住她的明艷,與眼末眉梢的那股天生的媚氣。
云竹在一旁為她掌燈添茶,她家郡主看書時,不喜有人在身旁打擾。于是她見江淵全然沉迷在話本里,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里。
屋內(nèi)只剩下江淵一人,一時間靜謐無比,唯有偶爾指尖翻動書頁的聲音,和她均勻的呼吸聲微微回蕩在夜里。
榕與靜靜地看著屋內(nèi)燈火映出的她的身影。偶爾一絲夜風(fēng)鉆進(jìn)屋內(nèi),使案前的燭火搖曳飄動,而她映出的巧影,也隨之晃動。
看完最后一頁,江淵合上了書。她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伸了伸腰,打了個呵欠,準(zhǔn)備上床睡覺。
她吹滅了燈燭,脫鞋上了床。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躺下想睡覺時,她突然眼睛一亮,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正了正臉色輕聲喊了一聲:“救命啊?!?p> 喊完她在心里默數(shù)著:三、二……
當(dāng)她還沒來得及數(shù)到一時,便聽見窗戶處響起一陣動靜,一道黑影利索地破窗而入,向她快速走來。
江淵見此,嘴角得意地偷笑了一下。
“阿淵,怎么了?”榕與抓著江淵的雙肩,借著窗外投進(jìn)來的月色,上下打量著她。
他見江淵并未受傷,然后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屋內(nèi)一片安寧,物品擺設(shè)也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未有人來過的痕跡,他心中頓時心生疑問。
他又轉(zhuǎn)頭看看江淵,她此時神色清明,與那日驚慌的神情全然不同,他皺了皺眉,突然捕捉到了黑夜中江淵那異常明亮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亮。
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她騙了,心中瞬地松了一口氣。剛才聽見她喊救命,以為又有刺客偷襲,他的像是驟地被捏緊,緊張異常。
他雙手揉了揉眉,心中暗暗無奈地嘆氣。
但看著她明媚的臉龐,嘴角竊喜的笑意。榕與卻不準(zhǔn)備揭穿她,看她準(zhǔn)備做什么。
“榕與,我剛才看見有一個暗影從我床邊掠過,嚇?biāo)牢伊?。”江淵趁機(jī)鉆進(jìn)榕與的懷中,靠著他的胸膛,偷偷竊喜。
榕與垂眼看著懷中正暗自竊喜的少女,他不由地心中輕笑,她每天哪里來那么多古靈精怪的想法。
他不由地嘴角扯開弧度,伸出一只手配合著輕輕拍著她的背假裝安慰。
江淵在他懷里蹭了蹭,他身上總有一股草木清香,讓她覺得好似在聞著春夏的味道,心情變得竊喜無比。
不知道怎么,榕與的懷抱總有一種魔力,讓她感到安穩(wěn)至極。漸漸地,困意便止不住地涌了上來。
“榕與,我覺得今晚在你懷里睡比較安全?!苯瓬Y閉著眼睛,頓時困意縈繞,她靠在他懷里懶懶地開口說道,不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聽到江淵從他懷中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便知她已睡著了。
于是他把江淵從自己懷中拉了出來,用一只手撐著,然后輕輕地移動著自己身體,坐靠在了江淵的床頭,他的長腿伸展地搭在床沿。
等坐好位置后,榕與繼續(xù)讓江淵靠在了自己懷里。
他低頭看著江淵恬靜的睡顏,幾根青絲拂在她的臉頰上,他輕輕伸手為她拂開。
月華如水,漆黑安謐的房內(nèi)灑了一地光暉。
榕與溫柔地輕撫著江淵的發(fā)絲,他低著頭,那星火爛爛的眼神帶著百年光陰,癡纏地望著她。
她明艷至極,像夏日驕陽。她機(jī)靈至極,像桀桀玉兔。她又可愛至極,就像此時她用一些狡黠的小伎倆讓他陪在她身旁。
但她的每一種模樣,他都喜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