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后,劉夫人領(lǐng)著女兒再進門時劉延的臉色雖已不似之前那般陰霾,卻依然無視蕭無惑的存在,直接走到父親身旁坐下:“父親,女兒想在府中多留幾日陪陪您和母親”她挽著父親的胳膊道。
一向?qū)櫮缗畠旱膭⑻珟熯@次卻一口回絕了女兒的請求,語氣嚴厲道:“不可如此任性,用了晚膳趕緊和王爺回去”
劉夫人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胳膊,順著老爺?shù)脑拑旱溃骸巴砩乓呀?jīng)備好,咱們快些吃了讓他們早些回去”
劉延嘟著嘴悶悶不樂,卻也未再堅持。
蕭無惑更是沉默不語,任由安排。
天黑前,小兩口上了回府的車轎。
送走了女兒,劉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家老爺?shù)溃骸把觾阂雅c我說了她生氣的緣由,此事你怎么看?”
劉太師的目光仍停留在那輛遠去的馬車上,微微點頭道:“我也旁敲側(cè)擊地問出個大概,王爺雖是輕描淡寫,但我認為他與那女子的關(guān)系并不尋?!笨v橫官場多年,他什么陰謀陽謀沒有見過,女婿雖巧言掩飾,但當(dāng)自己故意用草芥形容那女子時,女婿的目光里卻閃過了一絲憤怒足以說明兩人之間定有蹊蹺。
劉夫人聽老爺這么一說立刻焦急地問道:“你可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雖說王爺三妻四妾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可女兒與王爺青梅竹馬的感情怎能剛結(jié)連理就生了間隙。
“夫人莫急,我明日就派人去查探清楚”劉太師說著回身往府中走去。
劉夫人攙上老爺?shù)母觳驳溃骸斑@事你可得盯緊些,雖說你與王爺父親蕭劍是同盟,但畢竟蕭劍已故,萬一無惑他真負了延兒……”
“夫人切莫杞人憂天”劉太師抬手打斷了夫人的話:“當(dāng)年皇上能夠順利登基都是我與蕭劍的功勞,即是蕭劍已故,若他蕭無惑真做出傷害我女之事,老夫也定有辦法懲治他”劉威一改慈父之色,目光凌厲。即便他是個王爺,論門閥勢力自己也絕對在他之上。
“希望真的只是我們杞人憂天”劉夫人輕嘆了一口氣道。
蕭無惑回到王府時已快戌時,一路上夫妻二人并未多語,但車轎內(nèi)的氣氛卻已緩和了許多。
舟車勞困下劉延將頭靠在蕭無惑的肩上沉沉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見身上蓋著他的外衣,剩下的余氣也消了個盡。
母親說的沒錯,自己與無惑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無惑也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定不會因為那些來路不明的女子見異思遷。
何況母親有一句話讓她豁然開朗,如果他真對那女子有情便不會拿她的生命去冒險,僅憑這一點就說明那個叫赤璃的女子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想到這里,劉延下垂了一天的唇角終于又揚了起來。
葉國
金碧輝煌的玉門殿內(nèi)坐著一位男子。
他一如既往的身著黑色錦袍,袍內(nèi)隱約可見銀色龍騰紗鍛鑲邊。頭戴束發(fā)青玉冠,須若刀裁,眉似墨畫,修長的身體慵懶地依在龍椅上,淡漠的神情中夾帶著一絲邪魅。
他的身側(cè)坐著一位嬌媚如水的女子。
桃紅錦繡絲裙將她豐盈的身材襯托的玲瓏有致,面如桃瓣兒眼含春水,飽滿的雙唇微微翹起,勾出一抹濃郁的嫵媚。她用纖細的手指拈起一粒葡萄輕輕送入男人的口中,甜膩的嗓音隨即響起:“皇上,臣妾近日胃口總是不佳,什么也吃不下”,話中之意耐人尋味。
男子勾起嘴角俯身道:“莫不是有喜了?”語氣溫柔,眼里卻閃過一絲嘲謔。
女子只覺耳鬢一陣瘙癢,伸出粉拳輕輕捶向他的胸膛羞怯一笑:“若真如此,臣妾真是莫大的福分”
“朕今日一早便聽喜鵲聲,是吉兆”男子眉頭一挑龍聲威震:“來人,傳太醫(yī)”
嬌媚的女子應(yīng)聲向他望去:“真的?”瞳波蕩漾難掩激動。
未過多時,應(yīng)召來診的太醫(yī)收回墊在細白手臂上的醫(yī)帕惶惶道:“回皇上,貴妃脈象所示乃陰盛格陽之狀并非喜脈”
本是一臉期待的女子聽聞后氣急敗壞尖聲怒斥道:“胡說!這幾日我格外貪睡,食之無味,常有反胃又喜吃酸,根本就是有喜的癥狀”尖利的語氣下一掃方才媚態(tài),眼神犀利兇狠,像是要活活吞了眼前這個礙事的老東西。
“回瑤妃,老臣確信自己診斷無疑”劉太醫(yī)道。
“哼!”女子拂袖起身對皇上道:“皇上,臣妾這困意又來了想先去宮歇息,改明兒臣妾再請其他太醫(yī)瞧瞧”
劉太醫(yī)低頭不語,惹娘娘不悅和欺君知罪比起來他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好”男子面色從容瞇著眼兒淺笑道。
傍晚時分,鑲滿金銀玉器寶的龍輦在清影宮門前停下。
“參見皇上!”宮女心兒一見來者立即叩拜。
“都退下”男子雙手背于身后,進門前冷冷吐出三個字。
赤璃聽見聲響掙扎著起身卻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她只得故作柔弱地順勢躺回床榻。
“你為何出現(xiàn)在北漠”男子平緩的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質(zhì)疑,眼色凌厲。
“我……不知道”赤璃故技重施,臉上又現(xiàn)一陣迷茫。在一切尚未明朗之時,她絕不可魯莽回應(yīng)。
“你是誰?”男子又問。
“我是誰?我是誰……”細長的手指輕撫前額緊鎖眉頭,像是極力思索回憶。
男子見仍然問不出所以,沉默半秒之后道:“你且休息”說罷再次轉(zhuǎn)身離去。
赤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
可短暫的輕松過后,纏繞在心中的迷霧卻越來越重。
這里明明是狄國,可為何狄皇所穿的衣物卻與狄人不同?還有宮女與太醫(yī),他們的穿著亦是漢人之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并非在狄國?若不是狄國那這里又會是哪里!剎那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三日后,赤璃剛用了早膳便聽見心兒惶惶的聲音:“參見皇上”
一抬眼兒便見一陣黑風(fēng),直直刮到了她的面前。
“你可憶起自己是何人?”黑亮的錦衣將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龐襯得格外白皙。
但這張白凈的臉上卻是不容忽視的嚴峻和陰冷。
“我還是想不起來”赤璃將眼狠狠垂下,怕被他看出端倪。
“微臣反復(fù)為姑娘號脈,均未發(fā)現(xiàn)異樣……”緊隨其后的太醫(yī)慌忙解釋“姑娘可能是患了離魂癥,近日微臣日夜翻查醫(yī)書,此癥患者大都遭受莫大的驚嚇后所致,微臣斗膽猜測姑娘被救之前已覺自己將死,于是……”
“嗯……”男子輕哼一聲,這個理由似已將他說服。
面對死亡,人人都會懼怕,何況是這么個羸弱的女子。
“何時能愈?”他轉(zhuǎn)身詢問。
“……回……回皇上,離魂癥乃因人而異,有者幾日可愈,有者終身未愈”太醫(yī)的額頭已滲出汗珠。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