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霜月公主的極樂凈土
“來來,大家都坐吧,今天不談國家大事,就不需要正式場合的那一套了,咱們大家伙難得坐在一起,你們陪朕聊聊山水,聊聊家常,聊聊最近流行的玩意,也順便讓朕放松放松?!?p> “多謝陛下?!?p> “請?!?p> “大公先請。”
皇宮后院,假山林立,河塘相映,青蔥翠竹直挺而立,風(fēng)景美如畫卷。
在一處池塘邊,侍女們將桌椅擺放整齊,在場的眾人依次坐下,坐在中間位置的正是紫羅蘭帝國的皇帝古斯塔夫一世,他不是紫羅蘭帝國的第一任皇帝,但卻是新時代的第一任紫羅蘭皇帝,他在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革新。
以鐵血的手腕和強(qiáng)橫的武力,把舊時代的貴族體系全部給革了,同時革掉的還有他父親、他爺爺以及他祖上數(shù)代皇帝遺留下來的封建制度。
當(dāng)然,因為他的理念和手段過于激進(jìn),險些把自己的皇位也革了。
好在當(dāng)時正處于和魔族的戰(zhàn)爭時期,貴族反派隊的主力在前線受伏,一下子就去得七七八八,導(dǎo)致反對派再也沒有與古斯塔夫一世對抗的資本,從而讓他的革新得以穩(wěn)步發(fā)展。
年輕時的古斯塔夫是個非常鐵血強(qiáng)勢的人,言出令行,絕不妥協(xié),暗地里被人稱之為鋼鐵皇帝,而如今六十多歲的他卻顯得非常溫和,國家政策也多以寬容為主,與年輕時幾乎判若兩人。
坐在皇帝兩側(cè)的分別是御前首相奧蘭巴溫,和被稱為鋼琴之父的當(dāng)代樂壇第一人肖士德,而剩下的十幾人,不是擁有伯爵以上的爵位,就是擔(dān)任著重要職位的人。
年紀(jì)大了的古斯塔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邀請一些人來皇宮,談一些雜事,或者聊聊王都內(nèi)的趣事,在座的眾人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很多人也將這視為一個機(jī)會,可以說一些在朝堂上不方便說的事情。
“對了,最近王都出了一種新音樂,不知陛下可否聽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剛剛說完一位過氣大臣的八卦,引得眾人哈哈大笑之后,其中有一人忽然說道。
“新音樂?”皇帝面露不解之色。
“你好好的跟陛下說什么呢!”不等那人回答,立刻就有人瞪他一眼,“那音樂我聽了,粗俗不堪,難登大雅之堂,何必跟陛下提起?!?p> “對對對,你說得是,我不該多嘴,自罰一杯?!?p> “唉,此言有差?!毖垡妼Ψ骄鸵粤P一杯,古斯塔夫連忙揮手,“朕方才已經(jīng)說了,今日于此只是閑聊,不管好的壞的都可以拿來說說,博眾一樂嘛?!?p> “既然陛下執(zhí)意想要知道,那我就說了,只是……”最先提起的奧德里伯爵眉頭一皺,“只是真要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那所謂的新音樂我只聽過一遍,只覺得唱法古怪,歌詞浮躁,既無深度也無內(nèi)涵,若單是如此倒也罷了,就像陛下所言,至少還能博人一樂。”
“可問題是,這首叫極樂凈土的新音樂,演唱者在歌唱之余還伴有舞蹈,而真正粗鄙不堪的便是這舞蹈,不僅衣著暴露,甚至還在舞臺上當(dāng)著成百上千的觀眾大拋媚眼,極盡媚惑之姿。在我看來,歌舞本應(yīng)是高雅的藝術(shù),不應(yīng)更不該有討好取悅觀眾之嫌,若是只為了討好取悅觀眾,那與風(fēng)俗店的舞娘有何區(qū)別?”
“奧德里爵士言之有理?!敝暗伤哪侨它c了點頭,“舞娘舞曲本就是低俗之物,若是好好呆在風(fēng)俗店里,誰都不會來追究,可現(xiàn)在卻堂而皇之的進(jìn)入了大劇院,甚至登上了帝國時報,此等歪風(fēng)邪氣若不進(jìn)行遏制的話,長此以往,樂曲的高雅何在?藝術(shù)何在?”
現(xiàn)場也有人沒聽過極樂凈土的,一聽兩人這話,忍不住問道:“那這新音樂就沒有可取之處嗎?剛才你們說當(dāng)著成千上百的觀眾,也就是說,喜歡聽這新音樂的人數(shù)還不少,那總該有點可取之處吧?”
“可取之處也并非完全沒有,可是……嬰粟花能致幻,可入藥,也有可取之處,但過量食用后卻會消磨人的意志與身體,難道我們就能因為它的些許可取之處,就將它大為推廣,甚至在帝國時報上進(jìn)行宣傳嗎?”
一聽這話,之前那人頓時不再說話了。
嬰粟花是禁物,誰敢推廣宣傳這個就是死罪。
而原本想幫極樂凈土說幾句好話的人,聽到對方將極樂凈土和嬰粟花綁在一起,也適時的閉上了嘴巴。
發(fā)現(xiàn)沒人再提出意見,奧德里心中一喜,連忙說道:“陛下,我建議將此曲封殺,以正樂壇之風(fēng)?!?p> 皇帝笑了笑,“封殺一首樂曲,這可不是我干的活,文化部長,你的看法呢?”
文化部是帝國改革以來新設(shè)立的一個部門,部長也只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現(xiàn)在不得不開口,“陛下,強(qiáng)行封殺一首新樂曲我覺得不妥,這會影響到音樂人的創(chuàng)作動力,但,如果反對者實在過多,那也只能封殺了。”
奧德里與他的同伴們頓時相視一笑,他們還沒那么大的能耐買通文化部長,但只要他們發(fā)動的影響力能讓對方動搖,那么這件事基本就成了。
“反對者有很多嗎?”皇帝繼續(xù)問道。
“是的,因為反對者實在太多,都已經(jīng)罵到帝國時報去了,說是帝國時報的人收了黑心錢,才讓那種粗俗之物登上報紙,為此,帝國時報的主編艾爾文先生已經(jīng)兩天沒來工作了?!蔽幕块L顯然是個老實人,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皇帝一時被逗樂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罷工的。
“肖士德大師,你對這所謂的新音樂有何看法?”皇帝轉(zhuǎn)頭問道。
奧德里頓時心下一驚,雖然文化部的一把手是艾爾文,但樂界的真正權(quán)威卻是肖士德,只是這位老爺子不喜權(quán)利,手上才沒什么實權(quán),可越是這樣就越是麻煩,他們可以發(fā)動周圍的力量去影響艾爾文的判斷,但面對肖士德,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肖士德睜開一雙渾濁的眼睛,“陛下,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家研究新的樂曲,暫時未曾聽過這首新音樂,無法對其做出判斷?!?p> 還好還好!
奧德里松了口氣。
但是,還沒等他把心放下,旁邊就走來一位侍女,恭聲道:“陛下,霜月公主來了?!?p> “霜月,那丫頭怎么來了?讓她過來?!?p> 皇帝一愣,隨后朝侍女點了點頭。
片刻之后,一位明眉皓齒的金發(fā)少女就從池塘邊走來,她邁著輕巧的步子,就像天邊的云雀一般,給這優(yōu)美如畫卷的景色帶來了一絲更加明亮的光輝。
霜月公主的身后還跟著兩位少女,一個穿著紫衣,一人穿著藍(lán)衣,雖不如霜月公主那般美麗,卻也長得不差。
“父皇!”
一走近,霜月公主就直接撲進(jìn)了皇帝的臂彎,甜甜的叫了聲。
“你這丫頭……”皇帝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但眼中卻滿是慈愛,他摸著少女的腦袋,“你不是說不喜歡我們這種老年人的聚會嗎,怎么今天就突然跑來了?”
“因為我想給父皇一個驚喜啊?!鄙倥鹉X袋。
“驚喜?”
霜月公主站起身子,在皇帝面前輕輕轉(zhuǎn)了個圈,瞇著眼睛,“父皇,你看?!?p> 皇帝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不對,“你這身衣服怎么回事?”
“這叫和服,我親自讓人改的?!?p> 聽到和服這兩個字,奧德里眉頭一皺,隱隱約約覺得哪里不對。
“沒聽過,不過改得不錯。”皇帝笑了笑,“既然來了,就先給大家問個好吧,省得別人說你不懂理數(shù)?!?p> “是。各位叔父、伯父,大家好?!彼鹿鬓D(zhuǎn)過身,朝著在場眾人躬了躬身。
“殿下好。”眾人連忙起身還禮。
因為只是私人性質(zhì)的聚會,雙方的問候都顯得不是很嚴(yán)肅。
眾人重新落座后,皇帝問道,“好了,現(xiàn)在你可說說,要給我的驚喜是什么了?”
“好的,父皇?!彼鹿鞒赃呎辛苏惺?,“安娜?!?p> 那位紫衣少女走上前來,將一個小巧的盒子遞給了霜月公主。
“父皇,前些時候我在帝國時報上看到一則消息,說是有新音樂誕生,于是我就讓安娜專門將它錄了下來,花了好長的時間來練習(xí),今天終于練好了,就過來表演給父皇看。”
說著,霜月公主便將手上的盒子打開,頓時,一片小小的光影投射在了盒子的頂部,與此同時,還有一陣輕快的音樂響起。
這個盒子叫做記事盒,是帝國傳奇大法師阿道夫在霜月公主十二歲那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擁有將外在的事物聲音投影記錄的能力,同時還有著永續(xù)的魔力,不過,為了保證魔力的永動,每隔一段時間,記事盒里的記錄就會被清空。
對于這個盒子,在座的人都不陌生,但對于里面?zhèn)鞒龅囊魳?,很多人卻是第一次聽到。
而在音樂響起的瞬間,奧德里和他的同伴們就驚呆了。
但此時沒有注意到他們,因為就在音樂響起的同時,霜月公主和她的兩位侍女就并排站了一起,隨著節(jié)奏輕輕的搖擺,跳動。
跳到中間,當(dāng)霜月公主那一個媚眼拋過來的時候,皇帝感覺自己的骨頭都酥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三十歲。
幾分鐘之后,音停,舞畢。
霜月公主期待的問道:“父皇,我跳完了,好看嗎?”
“好,好看!不僅舞好看,歌也好聽,對了,這首舞曲叫什么名字?”
“它叫極樂凈土。”
極樂凈土?
皇帝一愣,這不就是剛才奧德里他們讓自己封殺的新音樂嗎?
想到這里,皇帝頓時樂了,他強(qiáng)忍著笑意,平靜的說道:“各位愛卿,你們覺得這曲歌舞如何???”
“當(dāng)真是天籟之音!”
“令人驚艷!”
“完美的藝術(shù)!”
“觀此舞,聽此歌,此生無憾了!”
“……”
奧德里低著頭,臉上血色全無,絲毫不敢說半個不字。
就在前一刻,他還說極樂凈土粗俗不堪,難登大雅之堂,是舞女賣弄風(fēng)騷的舞曲,然后下一刻,陛下最寵愛的霜月公主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跳了一曲。
這臉打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粗俗不堪?
難登大雅之堂?
舞女賣弄風(fēng)騷的舞風(fēng)?
再說一遍看看,明天就拉出去砍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