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甘城女子學(xué)堂響起了第一次上課的鈴聲。
小班課堂里,女童們藍衣黑裙,端端正正,一雙雙稚氣的眼睛注視著肖若梅的一舉一動。
“同學(xué)們,本節(jié)課是你們?nèi)雽W(xué)第一天的第一節(jié)課。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姓肖名若梅,以后,請叫我肖老師。我喜歡讀書、畫畫與交朋友。你們愿意跟我交朋友嗎?”肖若梅烏黑的眸子搜尋著孩子中的勇敢者。
孩子們有的低著頭、有的抿著嘴、有的觀察著周圍同學(xué)的反應(yīng)……
“沈小葦,你愿意嗎?”肖若梅存心要鍛煉這個又黑又瘦的小姑娘。
沈小葦慢慢騰騰地站了起來:“不愿意。”
肖若梅走到沈小葦?shù)母?,一臉的和顏悅色:“可以告訴老師原因嗎?”
沈小葦突然提高了聲音:“老師就是老師,不是朋友?!?p> “沈小葦同學(xué)說得對。在課堂上,老師就是老師,該嚴格時必須嚴格。沈小葦同學(xué),下課后,同學(xué)們做游戲的時候,你愿意做老師的朋友,帶老師一起玩嗎?”
沈小葦明亮的眸子里盛滿了友好:“愿意?!?p> 肖若梅連連點頭:“沈小葦同學(xué)特別聰明,小小年齡就能分情況看問題!”
她示意沈小葦坐下,接著說:“現(xiàn)在,請大家介紹下自己,好嗎?”
沈小葦?shù)谋槐頁P刺激了孩子們,大家開始搶著表現(xiàn):
“我叫萬清雅,今年七歲,喜歡唱歌和吃零食?!?p> “我叫潘淑婷,今年六歲,喜歡貓和小兔子。特別喜歡上學(xué)?!?p> ……
張一禾在教室外面巡視了一會,回到辦公室。公公萬瑞文正好聽課回來。
自從成為校長,女子學(xué)堂的一草一木一紙一筆都成為萬瑞文的關(guān)注要點。今天是開學(xué)第一課,他對兩位女老師的教學(xué)很好奇,坐在白音素的課堂聽了半節(jié)課后又到肖若梅的課堂聽了半節(jié)課,在快下課的時候,提前回到了辦公室,對著張一禾發(fā)出感慨:“這兩位老師真了不起,比以前的私塾先生厲害多了?!?p> “是的,十多年后,這些孩子將帶著我們甘城女子學(xué)堂的教育印跡,成為影響無數(shù)人的一代青年?!睆堃缓虩o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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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女子學(xué)堂前的柿樹上,紅紅的柿子在漸黃的枝葉間張揚。
一兩個月的時間,沈小葦?shù)膫€子竄出了三四厘米,不經(jīng)風(fēng)雨后,皮膚白皙了,臉色紅潤了,烏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
此刻,她正拎著一只籃子站在柿樹上,面對著一只只柿子,聽著下面同學(xué)嘰嘰喳喳的叫喊:
“沈小葦,你身后的樹枝上有好多大的?!?p> “沈小葦,摘滿了就放下來,我來接。”
“沈小葦,你小心點,別摔下來?!?p> ……
憑著湖心島練就的爬樹抓鳥、斗蛐蛐玩跳繩的本領(lǐng),沈小葦成了同學(xué)中的領(lǐng)軍人物,季春薇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在孩子們的興高采烈背后,一個帽子扣在腦袋上的男人正扒在張一禾家的后窗注視著沈小葦?shù)囊慌e一動,黝黑的臉上撐滿了笑容。
“孩子很適應(yīng)學(xué)堂的生活?!迸赃叺膹堃缓谈嬖V他,“小葦學(xué)習(xí)很刻苦,又會各種游戲,同學(xué)們都喜歡她?!?p> 二賬房咧嘴傻笑:“我這個丫頭,從小就在外面亂野,撈魚摸蝦都會,爬樹抓鳥更是家常便飯,送她過來時,我非常擔心她會被孩子們欺負。沒想到,她這么受歡迎?!?p> “小葦?shù)倪m應(yīng)能力特別強。”萬瑞文夸獎道。
“老先生,三嫂子,你們是我二賬房的恩人。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也要報答你們?!倍~房撲通一聲跪倒,感激的淚水刷刷直流。
萬瑞文拉起了他:“別這樣客氣,你不再做壞事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感謝。剛才,你說有一封信要給我們,信呢?”
二賬房伸手掏進貼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個用蠟封著的小紙團:“就是這個?!?p> 萬瑞文接過紙團,仔細地打開來,頓時喜極而泣:“一禾,是萬和的筆跡?!?p> 張一禾急忙湊過來,一邊看一邊大淚滂沱,萬和在信中寫道:
“爸爸,一禾
我在新城,沒有賭博沒有抽白粉,沒有做你們不希望做的任何事。我跟朋友在一起。請放心。
萬和”
寥寥數(shù)語,萬瑞文讀了又讀,他曾對這個不爭氣的三兒子寄予過厚望。誰知萬和運氣背,日本鬼子入侵上海后,不光摧毀了他家的生意,也摧毀了萬和的意志。他痛恨過悲傷過,一收到兒子的只言片語還是忍不住開心無比。
張一禾接過公公手中的紙條,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已經(jīng)爛熟于心,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試圖從中找出更多信息。等她慢慢冷靜,突然緊張起來:聽人說,日軍已經(jīng)開始入侵新城,萬和在新城會不會有危險?
“二賬房,你在哪里遇到萬和的?”張一禾抬頭看著二賬房沈有才。
“前兩天,我一位來自新城的兄弟家被日本鬼子滅門了,兄弟求我?guī)退麍蟪?。我就帶著一幫兄弟去了。去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國民黨守軍正跟日本鬼子交火,日本鬼子的飛機在天上飛,投下來的炮彈烏云一樣,太多太多了,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地面上,日本鬼子的大炮炸個不停,機關(guān)槍的突突聲到處亂響,國民黨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啊……”
說著說著,二賬房這個土匪頭子失聲痛哭:“我和兄弟們嚇壞了,別說報仇了,就是逃命都很難了。我們幾十個人裝扮成普通百姓,試圖逃出新城,在城門口,日本鬼子攔住了我們,旁邊的翻譯告訴我們,日本鬼子要看我們的手。我慌了,日本鬼子是要尋找拿槍留下的老繭啊。當時城門口搜查的日本鬼子只有兩個人,城墻上還有十幾個日本鬼子守著一挺機槍,鬼一樣地盯著城門口的人。
我和兄弟們很難活命了,這也沒什么,做土匪的人早就不把命當回事了,可我不想等死,跟兄弟們使了個眼色后,兄弟們迅速掏出藏在身上的武器,干掉了措手不及的兩個搜身的鬼子。城墻上的日本鬼子發(fā)現(xiàn)后,機關(guān)槍立刻掃了過來,地上倒下了一大片,血沿著城墻根四處流淌……
我的好多兄弟都中了機槍,剩下的幾個也是傷的傷殘的殘,我的后背也中了彈,根本顧不了救那些受傷的兄弟,混在四處逃竄的老百姓當中出了城。倒霉的是,迎面又來了一小隊日本鬼子,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有人從側(cè)面襲擊了日本鬼子,站在前面的日本鬼子第一個栽倒到了地上……
后來,我就遇到了三哥。他請我給你們送來這封信?!?p> “萬和加入國民黨了?”萬瑞文急切地問。
“不像是國民黨。他身邊的人都沒有穿國民黨的軍裝?!倍~房努力回憶著,除了萬和交給他的這封信,當時受傷嚴重的他對別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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