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妞斜眼盯著二賬房：“那年你和你哥哥走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你把我的女兒帶走就是想要了我的命。你這個小人，我爹白疼你不說，你還氣死了他。你這個惡人，這些年過得人模狗樣的，我被你害得沒有了人樣。”
說著，她一把扯掉了遮臉的毛巾：“我一路要飯一路打聽，你把自己叫成二賬房，我到哪里去找？為了找你，我風(fēng)餐露宿，吃盡了苦頭，在新城遇到兩個日本鬼子，我用刀砍死了撲過來糟蹋我的鬼子后，另一個鬼子橫刀砍了我的臉，要不是我從袖口掏出槍來開火，頭就被他砍成兩半了。周圍鬼子聽到槍聲后，追了過來，在他們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里，我無處可逃，忍痛滾進旁邊一個廢棄的茅坑，用污紙蓋在頭上，在半坑污穢里等到天黑后，才爬出來，躲到人家的瓜地里，最后被一個瓜農(nóng)發(fā)現(xiàn)才撿回了一條命。
沈有才，你這個喪盡天良的雜種，你怎么沒死啊！”
鐵妞的淚水在她的罵聲里肆意縱橫，那道傷疤就像一條大蛇僵臥在臉上，恐怖而難看。
二賬房了解鐵妞的遭遇后，仿佛有刀在不停地戳他的心口，他疼得臉色蒼白。當(dāng)年他離開鐵妞是因為鐵妞的暴躁與他不甘一輩子做一名鐵匠的野心。他把小葦帶走是因為他不愿意孩子將來也跟鐵妞一樣粗魯暴躁。
這些年，二賬房沒有找女人，他的人生就圍繞著兩件事：女兒和兄弟。五年前，當(dāng)他和哥哥沈大刀來到甘城時，在人家鐵匠鋪里干過一段時間，最后因為老板不肯付工錢而憤怒地離開鐵匠鋪去甘湖的湖心島做了土匪。
“鐵妞，別罵了。我不對，我承認(rèn)?？赡氵@個一不開心就動刀動槍的性子真的讓人難以接受。你仔細(xì)看看小葦，她被我?guī)У煤貌缓?？如果在你身邊，你能保證她不會像你一樣任性無理嗎？這么多年，我從沒親近過任何女人，你再不好，我也沒有想過拋棄你。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執(zhí)拗與粗暴。如果知道你要遭這么多罪，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p> 鐵妞抓刀的手垂了下來，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小葦?shù)哪?，目光里流動著前所未有的光彩：“小葦，我的孩子，我漂亮的孩子。沈有才，你對女兒還算像個人?！?p> “鐵妞，二賬房和他的兄弟殺過日本鬼子，支持過甘城的抗日行動。他傷害過你，但他把小葦照顧得非常好。為了讓小葦上學(xué)堂，他懇請我收養(yǎng)小葦，現(xiàn)在，小葦已經(jīng)學(xué)了好多知識了?！睆堃缓滔蜩F妞做了解釋。她覺得，二賬房跟鐵妞是有感情的，他倆的問題就是性格的水火不容，現(xiàn)在有小葦在，他倆一定可以慢慢適應(yīng)雙方。
肖若梅走到小葦身邊：“快叫媽媽！她是你最親的娘?！?p> 沈小葦抬頭看了看鐵妞臉上的傷疤，忽然流淚抓住了她的手：“娘，你的傷還痛嗎？”
小葦?shù)摹澳铩比诨髓F妞堅硬的心腸，她抱著孩子失聲痛哭了起來……
二賬房走過來把鐵妞與小葦全都攬到了懷里：“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要分開了。”
鐵妞哭得更大聲了，委屈的淚水糊濕了二賬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