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墨書。
今天太陽沒有平日的灼熱熾烈,他撐著油傘,清冷,手指修長有勁。
剛才葉楚晗在時,他便一直在那,眼里布滿柔情。
他微微一笑,顧惜昭被那笑容感染,沒想到魂魄也可以笑得這般溫暖。
“老板娘好眼力,多謝老板娘替我說的那番話,這段時間實在苦了她。”說這話時,他眼里全是滿滿的心疼,顧惜昭又躺回了軟榻上:“我又不是想幫你,只是生意靠的是規(guī)矩與誠信,我可是個良心店家?!?p> 他離開之時,顧惜昭睜開眼朝他背影問道:“你給她吃了千日忘?她為何對你毫不知情?”
葉墨書身形微微一頓,語氣全是無奈與失落:“是,只有忘了我她才會活得快樂,我不希望她痛苦。”
那種全身籠罩的悲傷與自責,令顧惜昭這個從未碰過情字的人都為之感觸。
葉墨書啊,你到底是如何愛著她的呢?
不惜最后灰飛煙滅,甚至在能活著的時候都要徹底抹去你的存在。
可是真的有用嗎?她不是每日都在夢見你嗎?可是她卻想不起你,現(xiàn)在的她就算忘記了你也不開心啊。
顧惜昭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是夜,葉楚晗一直擦拭著從玉,坐在庭院里思索著:“是誰給我的呢?為何給了我玉,又不來見我呢?一點消息也沒有?!?p> 她突然覺得,這塊玉的背后,肯定隱藏著什么秘密,而這個秘密,說不定與自己失去的記憶片段有著密切聯(lián)系。
“小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外面涼,莫要感冒了?!毖诀哌m時提醒還在外面發(fā)呆的夜楚晗,她這才意識到好像今晚微微有點涼,打了一個冷顫,便回屋睡覺了。
“你說什么?!”
這是,爭吵的聲音....?
“我說我想娶阿姐?!?p> 又入夢了......
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葉楚晗無助地彷徨在無盡的黑暗里,怎么也找不到一絲光亮,壓抑又害怕。
為什么又是那個聲音,還有那女子是誰?葉楚晗能明顯感覺到夢里的女子在生氣,她的聲音在微顫,聲音里有憤怒,有不可置信,還有幾分很淺很淺的心痛,可那個男子卻滿懷歡心,小心翼翼地說出了“想娶阿姐”這幾個字。
“你們是誰?為什么總是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告訴我你們是誰?”葉楚晗崩潰地嘶喊著,可是二人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般,對話依舊在繼續(xù)。
“你瘋了!”
“阿姐,阿姐不喜歡嗎?”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心碎,葉楚晗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在害怕,在顫抖。
“喜歡?!我是你阿姐?。∧阏f你要娶我,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可你我本無血緣關(guān)系!”
“可我還是你阿姐!從小到大你的阿姐!滾,你給我滾??!”
啊——!
葉楚晗猛地睜眼從床上坐起,額頭全是冷汗,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連忙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咕隆咕隆一飲而盡,坐在桌邊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頭還在隱隱作痛。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做這種與她無關(guān)的夢,可那種感覺真實得就像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
夜還長,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灑在地板上,無語,無言......
“小姐,那位作法的大師到了,就在大門外。”丫鬟敲了敲賬房的門,對屋內(nèi)細聲稟報道。
“那快請他進來,我這就過去?!?p> 葉楚晗一聽,暫時將思緒撇到了一邊,趕緊趕到了前廳,正見著一大約六十來歲,穿著較為奇怪的老人打探著府內(nèi)上下。
這大概就是丫鬟口中那個神通廣大的大師了吧?葉楚晗在心里這么想著,老人捻著一縷雪白胡須,眉頭微蹙,背負一柄不常見的小鐘馗式桃木劍,配合他的相貌,看上去倒頗有幾分模樣。
“大師,我便是這葉府的主人。請問大師我這府上可有什么不對?”
老人皺著眉頭,從懷里掏出一奇奇怪怪的羅盤,羅盤上的指針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尖銳的一端指向了她并穩(wěn)妥停了下來,老人看著葉楚晗問道:“姑娘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怎么可能。大師莫要糊涂!我是來請大師替我葉府作法驅(qū)魔的,不是來聽大師胡說八道的?!比~楚晗一聽這話便面露不悅,老人繼續(xù)道:“姑娘莫要生氣,老夫也只是猜測,只是府上確實有惡鬼飄蕩,恐怕就與那不干凈之物有關(guān)?!?p> “惡鬼?那大師可有對策?只是我身上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我向來愛樸素,每月都會虔誠跪拜佛祖,為廟里添些香火,敬畏神明,又有我爹娘在天保佑,怎會惹不干凈之物上身?”
“無礙。這惡鬼佞氣尚輕,難不倒老夫。姑娘可放心。”
葉楚晗聽后松了一口氣,對老人欠了欠身,道:“大師有何要求盡管提,我定會全力配合。”
老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皺著川字眉,道:“可允許老夫在府上四處觀察一番?”
“那是當然了,大師隨我一同,我?guī)Т髱煹教幙纯?。靈兒,去備點茶水。”左手做了一個前邊請的姿勢,對老人說道:“大師隨我來。”
葉楚晗心里半信半疑,府上從未出現(xiàn)過什么怪異事件或恐怖的聲音,不像是有鬼的模樣。自己夢靨一事是不是只是最近壓力太大,加之神經(jīng)又緊張才導致的?
可這大師見她第一眼怎么就說她身上有不干凈的東西呢?可老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注意力全部放在羅盤與所到之處上。葉楚晗見他也不似江湖騙子,便也不再胡思亂想,還是安心把事交給大師吧。
“等等,有異?!蓖蝗唬先说统恋亻_口,停住了腳步,盯著手里的羅盤,指針急劇晃動,好一會才穩(wěn)穩(wěn)定住。
葉楚晗疑惑地回頭,問道:“大師可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之處?”
“這院子是?”葉楚晗看著他直直地盯著前方,回道:“噢,這兒是我住的院,我不太喜熱鬧,便住得有些許偏僻。”
“不知葉姑娘可允許老夫進去一瞧?恐怕這惡鬼就藏在姑娘屋內(nèi)?!?p> 葉楚晗一聽他這么說,心里一驚,莫不是還真是因為有鬼所以自己才每晚夢靨的?連忙請老人進去。“自然!大師您請?!币贿呎f道:“大師方才說我這屋里有鬼,實不相瞞,我已經(jīng)連續(xù)半月都在做同一個噩夢,總覺得屋內(nèi)四處都瘆得慌。可能真是應了大師的話了。”
“葉姑娘放心,老夫行走江湖幾十年,大大小小的魂魄鬼怪不知殺了多少,在你這屋內(nèi)的倒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鬼,待老夫一番作法即可?!?p> 葉楚晗點了點頭,連忙退到了一旁。
老人開始作法,擺上香燭,招魂鈴響,燭火忽明忽滅,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葉楚晗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老人揮舞著手里的劍,感覺十分新奇。
突然,老人的劍停止了動作,老人突然身子一翻,再接著,平穩(wěn)地落下,執(zhí)劍與身后,一手放在臉前,嘴里快速地默念著什么,身后的劍往前一揮,葉楚晗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強大且無形的氣流如利刃般往自己房門沖去,下意識捂著嘴驚呼一聲,就見著老人身子一趔趄,沉悶地咳了一聲。
“咳!”
“呵,”葉楚晗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上前問道:“大師你沒事吧?這...這是怎么回事...可是這惡鬼修為太高?”
老人只望了一眼葉楚晗的房門,視線就被收回:“無礙,剛才那惡鬼似乎還想反抗我,不過這會他的氣息已經(jīng)完全消失,姑娘這下大可放心?!?p> “呼。那就好,那就好?!比~楚晗松了一口氣,
隨即朝老人行了個禮,感激地說道:“小女見識短淺,方才在前廳前對大師稍有不敬,我心里實在有愧,還望大師莫往心里去才好。”
老人搖了搖頭,似乎略有所思,不過沒有多說什么。
臨走前對葉楚晗說:“方才聽葉姑娘的話,似乎近半月都無法安睡。老夫來時可以感覺倒那惡鬼沒有太大佞氣,估計是姑娘給自己壓力過大,精神太過緊張所致。日后姑娘好好調(diào)整一些心態(tài)自會無事?!?p> 事情結(jié)束后,葉楚晗正坐在桌前閉目養(yǎng)神,丫鬟在身后替她揉著太陽穴,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不少。
第一次見那種場面的丫鬟好不容易收起了驚訝的下巴,興奮地朝葉楚晗說:“小姐,那大師看上去雖然奇怪了點,但看他剛剛做的那模樣倒是不像糊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