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太陽剛落山,葉墨書推開她的房門,葉楚晗見到來人后慌亂起身,臉上的淚光閃閃,還未來得及擦干。
“你來做什么?開導我的么?我不愿意聽,出去吧你?!?p> 葉墨書輕聲笑了笑,一把摟過她入懷:“不是要嫁給我么?再耽擱下來,布莊就真打烊了,還怎么給你做嫁衣?還是說你就是隨口說說,其實根本不打算嫁給我?”
話音剛落,葉楚晗仰著頭,紅了臉,瞪了他兩眼:“誰說我只是隨口說說的?我可認真了,我就是想要嫁給你的!”
太陽已下山,葉墨書又有纏綿玉在身,可以替他掩蓋我魂魄的氣息,便是就像普通人般自由地行走在人間也無礙。
好在他們趕到時布莊還未打烊,女子的嫁衣比男子的更復雜,葉楚晗還在里面量尺寸時他已早早完成了,便在外面耐心等候著?!?p> 葉墨書一次又一次撫摸著店里作為樣本展示給客人看的裝束,生前他就在心里想著,他的阿姐出嫁當日坐在紅紗帳纏綿的梳妝臺前,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人兒的倒影,鳳冠霞帔,紅唇皓齒,滿臉洋溢著嫁給良人的喜悅,會是哪般美色。
想到如今自己的心愿眼看就要達成,恍若間還有一絲絲夢幻之感,可就算是夢,也舍不得醒來。
“墨書,你在想什么呢,居然這般出神,”葉楚晗從簾后緩緩走出,帶著點點調(diào)皮之意:“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不是關(guān)于我的,我饒不了你!”
“馬上就是要成為娘子的人了,為夫自是想著成親那日夫人子那風情萬千的模樣啊。”
“這兒還有老板娘在呢!再說了誰是你娘子啊,這不還沒成親么...”
一旁的老板娘掩著嘴笑了笑,打趣道:“莫要害羞,剛才跟姑娘說的事啊,就能看出你家夫君真的是那般的疼愛你,我開這店幾十年了,真的還未見過像你夫君那般將對方捧在手里疼惜的人嘞~,”
“是是是,”阿葉楚晗低頭抿著嘴偷偷笑著,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按奈不下,雖然嘴里說著惱,可卻沒有絲毫不悅之意:“你看,連老板娘都替你說話,我就原諒你了,才不跟你計較?!?p> 定好了嫁衣喜服后,葉楚晗拉起他的手問他:“墨書,你為何從不牽我手?”
“我手涼,寒氣重,怕對你不好,不要氣好不好?”
魂魄是沒有體溫的,只有無盡的寒意,他一直害怕肌膚的直接接觸葉楚晗的身子會承受不住,她本就年幼時寒氣入體,頭痛癥一直落下了病根,哪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讓他心尖上的人難受呢。
“我怎么會生氣呢,”葉楚晗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懷里那人在低聲抽泣,“對不起,墨書,對不起,你受苦了,墨書?!?p> “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好嗎?”
葉墨書滿頭霧水,想著她估計是心疼自己的過往了,抬手撫了撫她的背,柔聲安慰著:“我怎么會離開你?我這輩子就是為你而活的啊。”
待阿姐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對,我信你,你是為我而活,為了我?!?p> 葉墨書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看看你,都哭花了,阿楚不是一向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么?”
“那我現(xiàn)在沒了形象,你還歡喜我嗎?”
“歡喜,滿心歡喜,我最歡喜我的阿楚了?!?p> “對了,那布莊的老板娘跟你說什么了,看你出來時眼睛都紅了。”葉墨書替她將額前的發(fā)絲捋好,別到耳后,隨口問道。
“老板娘呀,她跟我說我的墨書長得這般俊美,肯定被不少姑娘惦記著,自古哪個長得俊俏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聽了就很傷心,一傷心就紅了眼睛?!比~楚晗有些委屈道。
“傻姑娘,我這一生非你不要,其他女人我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比~墨書摟過她,輕輕地吻在了她額頭上。
我怎么會再娶其他女子呢,我心里滿滿都是我的阿姐,已經(jīng)快要溢出來了,哪還有地方裝下其他人....這世上也就阿姐會相信這傻話了...
那夜燈火璀璨,煙柳畫橋,風簾翠幕,街上小販吆喝,酒樓的人們斗曲聽書,船上幾位文人雅客吟詩作對。
葉楚晗一路上牽著他的手,眉飛色舞地跟他講著長安城里許多趣事,盡管那些事葉墨書都知道,可從葉楚晗口中說出來就是百聽不厭。
葉墨書在心里默默刻下她的一顰一笑,明明在那個無數(shù)夜里都會盯著看的容顏,可就是不膩。
兩日之后,有人將喜服都送至了府上。
葉楚晗愛清凈,偌大的葉府只有兩個陪著的丫鬟,成親那日還特意提前給那兩個丫鬟放了些假,整個婚禮布置得很簡單,葉楚晗看起來似乎比他還積極,喜房內(nèi)所有的布置都親歷親為,應有的禮數(shù)一條不少。
一大早葉楚晗梳著頭,看著銅鏡,問在身后望著她的葉墨書,“墨書,我好看嗎?”
“好看,我的阿楚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很美?!?p> 葉楚晗低頭笑得很羞澀,臉上的霞紅不知是胭脂還是嬌羞:“就知道哄我開心?!?p> “我說認真的,我盼著這一天,仿佛過了好幾個百年般漫長,阿楚,委屈你了?!比~墨書走到她身邊,輕輕捏著她的下巴,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替她描著眉。
生前不知在紙上,在空中,在夢里練習了多少次描眉,他就盼著,盼著阿姐出嫁那日,可以親自為她畫上眉,替她挽發(fā),將阿姐出嫁那日的模樣一點一點地刻在心里。
“墨書...”
“阿楚,上了妝可不要掉眼淚了,咱們還得帶著妝拜堂呢,你的眼淚就留在晚上吧,聽說女子會很痛?!?p> “你!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知遮攔啊,真是的,我不哭,今天這種日子怎么能哭呢?!?p> 葉墨書低頭輕輕吻住她的眼,打趣道:“甜的。”
一切準備好后,他替葉楚晗蓋上了紅蓋頭,牽著她,緩緩走進了前廳里。
葉楚晗將葉老爺老夫人的牌位從靈堂拿了出來,放在高堂所坐的位置上。
葉墨書望著臺前,仿佛兩位老人一如昨日般笑著望著他們。眼神幽暗,求二位庇護成全,許葉墨書能迎娶葉楚晗。
他慶幸自己終于娶到了他心愛的女人。
“我愛了她整整十七年,后來幾年每個夜里都愛得痛徹心扉?!?p> 被道德禮法束縛的二人,生前不得果,今日總算如了愿。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對拜...”
葉墨書想要盡量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與欣喜,可那聲音里的顫抖最終還是敗露了他的心思。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