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必多言,孤心意已決?!?p> 御書房,案臺后,狂放身影姿態(tài)依舊,眉眼平靜如淵。
宮裝貴婦長跪不起,俯身頓首,“恒兒未必能理解……”
“無妨,孤教他?!?p> “他承受不起……”
“他承受得起?!?p> 蕭淑瑤沉默了。
“那是孤的孩子,孤相信他。”
趙雍看了眼起身的女子,時間并未帶給她些許改變。
只是,有多久沒像這樣好好見上一面了呢?
大概是……十八年?
蕭淑瑤起身告退,趙雍一步未動,目送她遠離,直到視線盡頭,再也看不見佳人背影。
“袁冬!”
“臣在?!?p> 一道黑影倏忽行至。
“令三皇子主持招待西夷使團,事急從權(quán),自行決斷?!?p> 趙雍揮揮衣袖,神色再度恢復往常。
“諾?!?p> 袁冬向豐德門走去,他知道,此刻漳州王還在自己的府邸休憩。
而且…
袁冬扭過頭看向東方,在那里有一座宮殿,叫坤寧宮,宮殿的主人正是剛剛覲見陛下的蕭淑瑤。
“看來,蕭貴妃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沒有任何改變。”
……
“讓我來主持招待使團?”
袁冬走后,趙恒立刻招來了側(cè)廳回避的徐貴,“有人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不像,”徐貴搖搖頭,“或許是殿下之前那番話引起了陛下的興趣?!?p> “我怎么覺得也有可能是父皇想借這個機會試探兩位哥哥呢,不管了,先去禮部看看吧?!?p> “那王府……”
“現(xiàn)在哪還有心情吶,奴婢的事就交給蔡管家吧,回頭記得查清底細?!?p> 趙恒遙遙頭。
“諾?!?p> 禮部侍郎周泰,早已年過花甲,但武學根基深厚,根本看不出疲態(tài)。
“見過漳州王。”
“免禮,西夷使團已經(jīng)到了?”
趙恒直奔主題。
“是,不過此次,西夷來者不善啊?!?p> 周泰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陛下為什么會讓剛剛覺醒的漳州王來處理這件事,一個從未經(jīng)手政事的年輕人,還是說,陛下另有安排?
“怎么說?”
趙恒同樣皺眉,據(jù)他所知西夷使團通常會在十一月來朝覲見,這一次卻是值得懷疑。
“這次的使團,除了團長是老面孔之外,剩下的全是武道有成的年輕人,一身血氣翻騰,遮都遮不住?!?p> 周泰有些擔心,“這些人,怕是經(jīng)不起挑釁,若是有人從中作梗,說不定會出大問題?!?p> “也許,他們就是想讓人從中作梗呢?”
趙恒瞇著眼睛。
“不可能?!敝芴u頭,語氣十分果決,“西夷不敢惹怒我大乾,他們承受不起?!?p> “為什么?”
趙恒不喜歡沒有緣由的自信。
“因為陛下,有陛下在,沒有人敢這么做?!?p> 周泰的目光里滿滿的驕傲。
趙恒默然,父皇那天下第一的實力,他自然聽到過無數(shù)次。
就在此時,一聲聲腳步忽然接近。
“三弟,聽說你大病初愈,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看你實在是兄長的不對!”
一身華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儀仗車隊。
大皇子的隨行車隊。
“皇兄多慮了,皇兄日理萬機,作為弟弟不能為兄長分憂已是過錯,又怎么會責怪兄長呢?”
趙恒知道,他的情況對外宣稱就是大病初愈,至于是什么病,重要嗎?
“哈哈哈哈,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氣,為兄的錯一定要罰,不如,就把這軟猥甲贈你!”
趙旭手掌一翻,一副玲瓏寶甲出現(xiàn)在趙恒面前,“三弟莫要客氣,我這個做大哥的也就這么點東西能拿出手了。”
趙恒笑瞇瞇的接過寶甲,“大哥說笑了?!?p> “想不到大哥比我還快一步?!?p> 禮部院墻外,又是一陣翻身下馬的雜音。
一個身穿亮銀鎧甲的將軍大步跨入,身后還跟著一個個血氣方剛的兵衛(wèi)。
趙構(gòu)上前,緊緊抓住趙恒的手,“為兄每日忙于戰(zhàn)事,卻不想忽略了家中親弟,實在是大大的不該?!?p> “二皇兄客氣了,軍務之重,乃是大乾立足根本,二皇兄理應以軍務為先?!?p> 趙恒的眼睛已經(jīng)笑的睜不開了,他怕一睜開就會被眼前這兩個虛偽的人看出濃濃的虛假。
“二哥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這柄驚雷刀就送給你了?!?p> 趙構(gòu)顯然也沒太多虛與委蛇的意思,見趙恒接下刀就退回了陣列中去。
“喲,大哥、二哥,還有……三哥?!?p> “大哥好、二哥好、三哥好?!?p> “四弟、八弟。”
趙恒點點頭,剛要說話,內(nèi)院里突然跑出一人,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被吸引。
“怎么回事,鎮(zhèn)定點,皇子們都看著呢!”
周泰一臉不愉的攔下來人,正是禮部負責接引西夷使團的小官。
“是西夷使團,他們想鬧事?!?p> 姚遠喘息著,任誰都看得見他臉上的憤怒。
“怎么回事,仔細說說?!?p> 趙恒皺著眉頭上前。
姚遠猶豫地看了眼周泰。
“看什么,這是漳州王,西夷使團的招待由他主持,說!”
“諾。”姚遠詫異的看了一眼趙恒,繼續(xù)道,“那個紅發(fā)的西夷少年,說要挑戰(zhàn)大乾皇子,希望領(lǐng)教一番大乾的絕世武學?!?p> “荒唐!”周泰呵斥一聲,也不知道是呵斥西夷的無禮,還是呵斥姚遠此刻前來通報的愚蠢,“他們的使團長阿扎木呢?”
“說是心有體悟,閉關(guān)了?!?p> 很明顯,這是故意的。
轟!
突然,一道火紅身影從天而降,咚的一聲狠狠降落在眾人面前。
咻!
一塊零碎的石子恰巧被這股巨力撬動,眨眼間便向趙恒撞去!
故意的?!
趙恒雙眼微虛,雖然能看清石子的軌跡,可是身體卻因為之前那一瞬間的緊張而錯失了躲避的機會。
我還是太嫩了啊。
趙恒心下感嘆,而那顆飛襲的石子,也在他身前化作飛灰。
不等周泰質(zhì)問,那裹著鹿皮,滿頭紅發(fā)的西夷少年已經(jīng)起身。
“我等仰慕上國武學已久,特來請教!”
刀傷木掃視一周,最后盯著趙恒和他手里的寶刀,眼中燃起熊熊戰(zhàn)火。
“我不會武。”
趙恒面不改色。
“不可能,我明明感覺到了你體內(nèi)的真氣?!?p> 刀傷木目光灼灼,“還是說,大乾都是你這樣畏首畏尾的懦夫?”
“放肆!”*4
眾位皇子皆是神色憤怒,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車隊、兵馬、衛(wèi)士,皆靜默。
“你要跟我打?”
趙恒挑挑眉。
“沒錯?!钡秱狙凵裼行﹦e扭,“放心,我會壓制自己的實力,單純用肉體的力量,我會用技巧勝過你!”
“好,明日正午,我在禮部演武堂等你?!?p>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殿下,您沖動了。”徐貴的聲音傳入趙恒耳朵,可是空氣中卻沒有半點聲音回響。
“沖動?不,我只是接下這招了,至于怎么拆,我自有辦法。不過我好奇的是,為什么那個西夷的人這么肯定我有修為在身?!?p> 趙恒的嘴唇同樣沒有顫動。
“西夷沒有觀人之術(shù)。”
徐貴眉頭緊鎖。
“他可以學?!?p> 趙恒面不改色,目光直視前方。
“能看破幻云的功夫,不多,大乾人,絕不會告訴西夷?!?p> “凡事別太想當然,萬一真有個背主求榮之徒呢?”
“我不信!”
“好,那就排除這個選項,還有什么?不外乎是有人告訴了他這個消息,你覺得會是誰呢?”
“那就看最想試探殿下的是誰了?!?p> “不,我覺得不是,”趙恒的目光游弋在四皇子和八皇子之間,“我覺得是有人看水還不渾,所以想利用我來攪上一攪?!?p> 徐貴神色一凜,“有可能,看來幕后之人所圖甚大?!?p> 但如果這條猜測錯了,那就真的是有人賣主求榮了。
趙恒心下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