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墨仙和元惠進入大殿,就看見皇帝驀然從寶座上站起來。因朝中有制,修煉者覲見皇帝,是不必行跪拜之禮的。因此兩人走到一定位置,也只是微微躬身而已。一禮行完,皇帝卻不頒旨也不命令兩人稟事。而是雙眼微瞇,死死的盯著現(xiàn)在禹墨仙身邊的元惠。皇帝在面對元惠時那淡淡的殺意自然瞞不過禹墨仙和元惠,兩人對視一眼自然也明白皇帝為什么這幅表情,怕是這封郡主賜兵符一事真的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約摸半刻鐘的功夫,上座的皇帝與下站的禹墨仙和元惠就這么一絲聲息沒有的對視著。看著堂下兩人淡然的表情,皇帝手指的骨節(jié)已經(jīng)捏的發(fā)白。他失算了,他想到自己的國師說過得當今天下無人能將兵符認主,看來真是自己失算了。據(jù)他所知,鐵甲衛(wèi)和元惠這個副統(tǒng)領(lǐng)肯親自跟在禹墨仙身邊,必定是她已經(jīng)認主成功。如果是這樣,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在大亂之中借機除掉鐵甲軍。他知道國師的底細,也是他費盡心機將當年扈太師府的滅門遺孤中救下的?;实壅谏裼挝锿庠谒紤]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時,站在堂下的禹墨仙開口了。
禹墨仙:“臣女有要事稟奏陛下!”皇帝被禹墨仙的聲音喚回神思,于是他收斂神色用一副威嚴正派的樣子說道:“今日宣你,本來就是要賞賜你平亂之功的。自然也是要聽聽當時的詳情的,你就說吧!”禹墨仙:“稟陛下,平亂之功,非我該有。還請陛下不要賞賜!”皇帝:“哦!為什么?詳細說來聽聽!”禹墨仙:“當日徐家父子在酒宴中下毒,意圖脅迫眾家主為他們所用。最終是慧武皇貴妃娘娘出現(xiàn)才穩(wěn)定亂局,破了徐家的奸計。處理徐家嫡脈,也是鐵甲衛(wèi)出手。于我并無半分功勞,因此實在不敢領(lǐng)受其他賞賜?!被实勰﹃艘幌率诌叺慕鹆钫f道:“你大婚之日,朕已然將鐵甲軍賜予了你,現(xiàn)在你是鐵甲軍之主。鐵甲軍的功勞也便是你的功勞?!庇砟伤f,自然早有人傳回消息。今日皇帝作為,也不過是演演戲,為他找個牽連利益的理由而已。
禹墨仙想了想,似乎再沒什么理由讓她拒絕皇帝的賞賜。于是她考慮再三,決定將話頭設(shè)法引向元惠,讓他來回答接下來的問題。禹墨仙說道:“但真正出力的是慧武皇貴妃娘娘和這位鐵甲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元惠,這賞賜實在不能冒領(lǐng)。況且臣女也無僭越之心,冒犯皇貴妃娘娘。這件事的首功是她不是臣女,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這時皇帝卻說道:“鐵甲軍已認你為主,說明你雖年輕也確有過人之處?!被实劭此七€有話說,禹墨仙心里有些著急的說道:“臣女此次進京,不止稟報徐家一事,還有另一件事要稟報陛下,能否請陛下容臣女說完?”皇帝:“哦!是朕太心急了。有什么事,你說吧!”禹墨仙突然提衣跪下說道:“家父于月前臨水城徐家宴會之后遇刺身亡,臣女想到家父生前最是牽掛陛下,因此特來稟奏?!庇砟稍捯徽f完,朝臣盡皆嘩然,皇帝也驚的從寶座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桌案之前。
皇帝:“什么?快起來說!”禹墨仙站起身神色悲傷的說道:“就在臨水城事了,臣女打算前往渝水郡謁印之時在途中突感異樣,回到逍遙谷才發(fā)現(xiàn)遇襲之事?!甭牭竭@個月消息,皇帝更加堅定了要冊封禹墨仙的想法。主意拿定,皇帝換上了一副慈愛的面孔說道:“即是如此,你就更應(yīng)該受賞了!”
皇帝一句話說出,把禹墨仙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本意是反正早晚皇帝也得知道,從她自己口中說出她正好藉由拒絕賞賜。不料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這么一句話給堵住了話頭。
看著禹墨仙有話說不出的樣子,皇帝的心里很是得意,只是在面上還是一副慈愛的表情說道:“我與你父親是結(jié)拜兄弟,如此論來你也是與朝廷公主身份相當,再行賞賜不過是為你正名而已。況且大婚時你父親就已經(jīng)將逍遙谷家主之位傳給了你,這證明他也希望你強大起來庇佑一方的。他即希望你出息,你又怎能再三推辭?”
皇帝這一番話說完,雖是假仁假義,卻正擊中了禹墨仙心中所想??粗砟瑟q疑不覺的樣子,皇帝很是得意。到底還是太過年輕,被自己三言兩語就說中了心思??纯催t疑不決的禹墨仙,再看看兩旁侍立的臣子?;实塾X得自己應(yīng)該再加一把火,于是他多眾臣說道:“朕剛才所言,眾卿以為如何???”以皇帝二十五年的集權(quán)手段,誰敢多說半句?因此他這話一出,唯唯諾諾的眾大臣們自然是齊聲附和。
看著在眾大臣的附和聲中有些迷茫的禹墨仙,皇帝感覺火候已到。于是皇帝下令道:“來人??!行冊封禮,為公主更衣!”早已捧著冠服等在殿外的宮女來到禹墨仙眼前:“公主殿下,請隨奴婢前往側(cè)殿更衣。”一道旨意發(fā)下,禹墨仙終于被驚醒。她看著已經(jīng)被侍女拿到眼前的正紅色朝服,有些驚慌的道:“陛下!臣女服喪之期未滿,不可紅衣加身啊!”禹墨仙說著居然掉下了一滴眼淚。
禹墨仙面容不比當年的皇后差,再加之年輕。因此眼前這美人落淚的景象倒是讓皇帝有了一瞬間的遲疑,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緊接著他的嫉妒之心又起:憑什么?憑什么他禹白鳳的兒女便是這等天人之資,我便要妻離子散?想到這些,也為了做足場面,于是他說道:“皇后有件月白色鳳袍,是祭拜先祖時所用。倒是正合用!”聽到這話,內(nèi)侍總管急忙前往御繡坊去拿鳳袍和配套的首飾。
皇帝的話又是引起群臣一陣竊竊私語,禹墨仙惶恐的說道:“這怎么可以,皇后服制怎么可以給臣女用?這樣的賞賜臣女萬萬受不起??!”皇帝面色溫和的說道:“你是皇后的親侄女,穿件衣服算什么?況且那也不是皇后的正經(jīng)朝服,只是月圓夜祭拜先祖時所用的。以你如今情形用之卻是正合適?!被实壅f話時目光掃過群臣,本來交頭接耳的臣子們立即噤若寒蟬。
皇帝的話說的禹墨仙有些不敢再反駁,因為她怕再多說一句,皇帝還不知道會設(shè)下什么陷阱。自己雖是修煉者,可跟皇帝比起心智來,卻是還差的太遠。此時她想,既然冊封之事已成定局,那還不如少些變故。因此她微微俯首表示接受,但這時眾大臣的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
先不說冊封之事有多驚人,因為這一切跟使用皇后袍服冊封禹墨仙加起來就是十足十的逾制了。禹墨仙不知詳情,可大臣們都知道。就算按朝廷嫡公主的規(guī)制冊封,禹墨仙也只能穿著繡有七尾鳳紋的華服。而皇后的衣服無論是常服還是朝服,都是繡制有九尾鳳紋的。除上述兩項之外本朝嬪妃所生的庶出公主都只能著五尾鳳紋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