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上下歡慶,只有阿貍覺得,有一絲悲涼。
聽聞,涂山的國君親自來迎娶,迎親很順利,青丘和涂山也有了風(fēng)月同天之誼。
只是,阿貍很好奇的是,那日國君迎娶的到底是誰?
月灼師父一臉平靜的道,是貢鏡帝君。
小狐貍兒一臉的詫異,貢鏡帝君不是男子之身么?不對,不是女裝大佬么?難道,涂山的國君還有這癖好?
果然,大神都是有些奇怪的癖好的。
月灼師父搖頭否決,阿貍注意到師父將一件衣裳縫縫補(bǔ)補(bǔ)。
這是件披風(fēng)。也是阿貍至今為止見過的最好看的衣裳了。不論是色彩還是做工裁剪,都是上品。
“我當(dāng)年見貢鏡帝君那會兒,她確實是為女子,不對,雌狐?!?p> 月灼師父修長的手指捻著針線,已經(jīng)補(bǔ)完了最后一針。
阿貍心里美滋滋,原來師父還有這手藝~
“那他后來怎么成了男子呢?我聽其他妖精們都說,當(dāng)時在青丘法陣施法的時候,他回眸一笑把一群青鸞都驚艷了呢!”
月灼師父聽后笑道,“她只是雌雄同體,長得美罷了。其實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只是那兒不同罷了?!?p> “那兒?是哪兒?”阿貍歪著頭。
月灼師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無奈地扶著額頭,“罷了,不過,若是為師扮成女裝,也是美美噠~迷倒一片呢~”
月灼師父將手中的披風(fēng)丟與阿貍,“喏,試試?!?p> “送給我的?”阿貍欣喜若狂,“師父,你什么時候會做衣裳了?”
小狐貍兒迫不及待地將披風(fēng)披在身上,只是這狐貍形態(tài)的身子似乎怎么穿這披風(fēng)都不合適。
月灼師父翹著二郎腿,淡淡地道,“徒兒怎么不化為人形試試?”
阿貍心想,它又不是沒試過,只是你沒教咒語啊師父!
想著,阿貍的腦子里卻一熱,有什么不得了的知識正在輸入!
原來是月灼師父在念咒語,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也跟著師父念起來。緊接著,就感覺渾身滾燙,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啊——
仰天長嘆一聲,小狐貍兒終于松了一口氣。擺頭一看,是月灼師父那瞪大的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子。
阿貍回頭打量自己,終于——
它終于能化成人形了!化成了一個膚如白玉,衣不蔽體的男子。
“怎么是個男的!”
月灼很失望。
不過小狐貍兒自個兒很滿意,欲要找來鏡子瞧瞧。月灼師父迅速將那披風(fēng)緊緊的裹住他的身體。
“別著涼了?!?p> 阿貍沒想到,師父無時不刻不在關(guān)心著自己,眼中充滿了動容之意。
“師父,你做的這件披風(fēng)很暖和呀。還是化為人形穿什么都合適!以往看到漂亮的衣裳都穿不了~”
小狐貍兒忍不住夸耀道。
“這是羽衾裘。你穿著它,可以增加五百年的修為,且刀槍不入,百毒不侵?!?p> ..五百年...
月灼師父這么一說,阿貍才注意到,他的身后,已經(jīng)長出了七尾。
之前貢鏡帝君給了阿貍一百年的修為,讓他多了一尾。如今,穿上這羽衾裘,更讓他的修為倍增,看來,離夢想不遠(yuǎn)了。
等等,羽衾裘不是月灼師父要他從貢鏡帝君那處借來的物什嗎?
月灼師父知道他徒弟要問什么。
“貢鏡帝君,她自己穿上了嫁衣,親自前往涂山,臨走之時,她把這羽衾裘送與了我?!?p> 羽衾裘本就是貢鏡帝君心心念念的東西。千年前,貢鏡帝君想要月灼身上的雛絨羽做成羽衾裘防身,奈何月灼千萬個不答應(yīng),她也只好作罷。
如今,為了答謝月灼愿救白術(shù)一命,她親自將這雛絨羽和白狐毛做成的羽衾裘送與月灼,而她,也散了半身的靈力救白術(shù)。
“師父,貢鏡帝君她為何要替她女兒去?”
“她女兒一直不是個省油的燈,幾百年前與貢鏡帝君決裂,自個兒下山歷劫去了?!?p> “那,”阿貍?cè)粲兴?,“貢鏡帝君她化為女兒身,替她女兒去和親,涂山氏的妖們不會發(fā)現(xiàn)么?”
“她本是雌性,又有如此美貌。只是她散了大半的靈力救她的心上人,也因此定了性,從此以后便都是女體。到頭來,也遂了她的意,因禍得福了?!?p> “那,青丘山上少了一位帝君,其他帝君,還有青丘山上的精怪們,不會發(fā)現(xiàn)么?”
“這不還有一位留在青丘么——”
貢鏡圣殿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幽。
鎮(zhèn)守門口的兩位四尾將軍好久沒見過帝君如此神采奕奕的模樣。長袍拂過旁霧燈,燈芯搖曳。
漫步在偌大的殿內(nèi),白術(shù)只覺得一陣凄涼。
眾人在喜鬧過后,一切如常。只是帝君因女兒出嫁了神傷不止,但也是常情如此。
只有白術(shù)知道,一個人,一只妖,如果有苦衷,他該活的多累。縱使他的壽命不減,活著也毫無生趣。
貢鏡帝君將半生的修為都給了他,而他替她留在了青丘,成了帝君。
其他帝君縱然不會知道,因為他們從來不把貢鏡帝君放在眼中,認(rèn)為她只是個徒有虛名的繡花枕頭。此事一過,待青丘大會再次來臨之時,他們見貢鏡帝君的靈力清減許多,也只會把此事與女兒的出嫁神傷聯(lián)系到一起。
千百年的嘲笑,還不夠么?
算算日子,白術(shù)陪伴在貢鏡帝君身邊,也有千百年了。
他幾乎是和月灼同時相識帝君的。那時,她還是只放浪不羈的九尾雌狐,因為其他精怪忌憚她的靈力,也難免遭她的調(diào)戲。
白術(shù)便是其中一個。但是,讓貢鏡帝君想不到的是,就是當(dāng)初這樣一只單純小白鼠,居然成了她死心塌地的跟班。
那時她覬覦月灼的容顏,可奈何月灼是個不領(lǐng)風(fēng)情之人。但久而久之,她和月灼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不久,貢鏡帝君惹了桃花債,竟然生下一只小白狐。而小白狐似乎繼承了母親的天生靈力,一生下來,就身負(fù)九尾,靈力驚人。
居然她也不知道小白狐的生父是誰,就在此時,青丘法陣迫在眉睫,貢鏡帝君被選為十二帝君之一,與其他帝君共同修青丘法陣,來阻擋外來勢力的入侵。
自此青丘萬物生長,生生不息。
而小白鼠也逐漸修煉成人形,陪伴千年。
白術(shù)對貢鏡帝君的情從不言語,久而久之,貢鏡帝君也日日化為最初的模樣與他相對。
她的心里還是介意自己的樣子。
但她不知道,白術(shù)從來都是不介意的,千年的陪伴,他是再也熟悉不過那人的氣息,不論她是什么樣子,他都不在乎。
只是,這份相守,終是沒有盡頭的。
她離開了,她要他替她守著青丘。
白術(shù)本想生死相隨,但是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性命,要做著更有意義的事。
他會在這守著青丘,等著她。
“貍兒,我有一件事想問你,”月灼師父吃著阿貍煮的竹筒飯,津津有味。
月灼仙啟唇張嘴,口中的米粒隨話語噴出四濺,含糊道,“為什么你第一次化成人形,是個男人?”
阿貍細(xì)細(xì)品了竹筒飯,這次的經(jīng)歷過后,他以前居然沒發(fā)現(xiàn)竹筒飯是那樣好吃,難不成因為以往是獸形的緣故?吃飯這么不香?
難怪月灼師父非它不愛。
月灼幫他拿掉了嘴角沾著的米粒。阿貍初為人形,手腳使用的還不怎么習(xí)慣。
“師父,男子不好么?男子就不用去替嫁了!”
月灼的眉頭微蹙,心中萬般忐忑。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讓阿貍?cè)ニ托?。這件事,在阿貍的心里會留下多大的陰影。
“可是為師,還是喜歡可愛的小女生?!?p> 師徒二人吃著竹筒飯,喝著小酒,實在香。
門口一個熟悉的影子聞著酒香飄了進(jìn)來。
“喲,許久不來你這了,怎么多了個俊俏的小男子~”
這慈祥可愛的聲音,是須臾仙翁!
須臾仙翁一臉笑瞇瞇的,只聽月灼師父無奈道,“是阿貍?!?p> “原來是貍兒啊~幾日不見,修成人形啦~”
須臾仙翁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小狐貍兒身上,目光從未從酒壺上離開過。
見月灼師父和仙翁又大喝起來。阿貍輕嘆,只好去合歡洞口透透氣。
久違的陽光,有些刺眼。小狐貍兒下意識的用手去遮擋,察覺到了奇妙之處。
指縫中灑下的光芒,有些溫暖。
成為人真好,只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接下來,他也想去人間歷劫,師父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了。
恍惚之間,視線被一張從遠(yuǎn)處飄來的絹帛遮住了。
【余生相侯,定不負(fù)白術(shù)。】
是貢鏡帝君的香氣。
阿貍瞇眼一笑。
看來,他要去貢鏡圣殿送一次信了。
靈二三
羽衾裘:由鸑鷟身上的雛羽絨和白狐毛組成,穿上可增強(qiáng)5千年的修為,且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脫下就什么都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