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驚訝的問,“阿洛姑娘當真不知?”
“不知?!彼_實不知。
阿武上前來,朝她拱手道,“多謝阿洛姑娘出手相助,您的疑問在下會一一解答,此事公子已諾?!?p> 阿洛嗯了一聲,指了指門外,走到院中。
院中,公子帶來的護衛(wèi)正在燒火做飯,整理著手中之事。
她抬頭,看向夏夜繁星密布的星空。
自千萬年前,群星便已凝視世間。
站在她身后的阿武說,公子名穆,是風都十二關城之一,竺青國主的次子。
他少年時就到了長風之城作為質子,英娥夫人與他自小相識,兩人締結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英娥嫁與質子為妻,這在十巫氏族不被允許。
恒娥與英娥,是尚姜一族這一代最優(yōu)秀的兩個女性巫者,最有可能繼任天啟者之位,所以,她們至少應該有一人留在中州。
然而,這兩姐妹都愿意脫離家族,嫁給質子。
阿洛突然想起來,恒娥深愛的南詔國主,也曾在中州為質。
如今,又輪到了她的妹妹英娥。
也難怪上一任尚姜部落的天啟者·威海長老會將恒娥長老關了禁閉,將英娥夫人逐出家族。
阿武說,三年前他隨著公子穆回國,因為娶了尚姜族女,便成了國主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被兄長一派打擊。
前段時間,大公子終于對公子穆下了毒手。
宮宴之上,一劍穿心。
是英娥夫人使了巫族禁術,才沒有讓公子穆當場死去。
也是英娥夫人用巫族禁術,將劍傷轉移到她身上,公子穆才活了下來。
但她卻一睡不醒。
阿洛說,“昏睡很正常,畢竟英娥夫人用了禁術,遭到反噬?!?p>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不明白中州人情世故,但公子對夫人,是一心一意的好?!?p> 阿洛其實挺驚訝的,因為這事實跟她原來想的有些差別。
果然不可只看一面,是她誤會了人家。
既然這英娥夫人是尚姜族人,還是瀧西的姑姑,那她自然要出手相助。
于是她問,“你能否代表你家公子做事?”
不知為何,她不太想接觸那位公子。
阿武去了房內,回來后說,“公子已允。”
“很好?!彼c點頭,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如同出鞘的利劍,凌厲地看向他,“你家公子是否是打算借中州的力量,奪得國主之位?”
他猜到眼前這姑娘身世不凡,但一開口便是這種事,他有了一絲猶豫,但還是開口道,“確實如此?!?p> “但英娥夫人嫁給公子穆的做法,違背了中州律令,任何部落和個人,都不得插手他國朝政更替?!?p> 阿洛頓了一下,繼續(xù)道,“她被逐出了氏族,就算你們現(xiàn)在去向尚姜之城的恒娥長老求助,也不能得到無相長老的允許。”
阿武跪下,揚聲道,“還請閣下指路,助我公子成事。”
此時,他身后的一眾護衛(wèi),都放下手中之事,朝她抱拳下身,朗聲道,“還請閣下指路,助我公子成事?!?p> 阿洛被他們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后面蹦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她擺了擺手,扶起阿武,“不必如此,我只是……因為遇到了英娥夫人而已?!?p> 阿武起身,身后的一眾護衛(wèi)又各干各的事去了。
見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阿洛說,“讓英娥夫人去長風之城,求見天機少巫?!?p> “可英夫人是……天機少巫不一定會接見夫人?!?p> 阿洛笑了笑,道,“放心吧,英娥夫人是我?guī)熜值墓霉??!?p> 英娥的姐姐是天啟者·恒娥長老,聽說恒娥長老的兒子成了天機少巫,就在長風禁地,那眼前這姑娘……
阿武吃驚的問,“敢問閣下是哪位少巫?”
阿洛眉頭一挑,笑道,“還是別知道太多比較好,再往前去,就是中州地界,會有人來接你們的?!?p> “可我家公子……”
阿洛說,“中州之人,不會對身陷囹圄的同胞視而不見?!?p> “何況我身邊還跟著隱司,與你們碰到的事,恐怕早就被上面的人知道了?!?p> 小白鴿在她現(xiàn)身后就不見了,想來是通知跟在她身后的隱司。
此時眼前這忠心的侍衛(wèi)阿武感激的抱拳道,“姑娘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代我家公子謝過?!?p> 阿洛并不喜歡他們動不動就謝過謝過,但又不好說什么,只是嘆了聲氣,遠遠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英娥夫人。
“別謝我,應該慶幸你家夫人是中州之人,更慶幸她曾是尚姜一族的長老?!?p> 她抬頭看了看天際,走到黑馬旁,解下韁繩,道,“天也快亮了,我也要走了,就此別過吧,愿后會有期。”
“姑娘要去哪個方向?也許你要去的方向,會遇到追殺我家公子的刺客?!?p> 阿洛不甚在意的一抖韁繩,調轉馬頭,“我要去的不是你們來的方向,且與他們無怨無仇,想來不會對我出手?!?p> “若英娥夫人醒來,請告訴她,長風有她的故人?!?p> 她的姐姐,她的侄子,都在那里。
但一直待在房內的阿生叫住了她,對她說,“阿洛姑娘,若是你是為了長留那只新生靈族,記得千萬不要看他的眼睛?!?p> 阿洛略一吃驚,微笑道,“好,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提醒?!?p> 她離開后,阿武不解的問,“阿生,你怎么知道她是為了那個靈族而去?”
“英夫人之前不是說過嗎?那只靈族的能力,足以令任何勢力心動?!?p> “可惜我們沒有起死回生的辦法,最后去競爭的,也只有十巫氏族?!?p> 徹底離了中州地界幾天后,阿洛在沒有白鴿的指引下,走了不少彎路,好在真的踏上了正確的道路,雖然多花了一些時間。
入關之前,路過一處關市時,她等到了白鴿。
白鴿帶來了一位穿巫族傳統(tǒng)服飾的少女,大約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第一眼就讓阿洛覺得她不是個活人。
她一來,就向阿洛抱拳下身,恭敬的道,“少巫大人,我叫白鴿,是跟著您的隱司之一?!?p> 阿洛對靈族的認知,相當于小說中的妖族,但大多數(shù)靈族和人一樣,誕生之后,也有生老病死。
她看著眼前容顏稚嫩的少女,好奇的問,“你的原型就是一只鴿子嗎?”
她正色道,“是的?!?p> “那你多少歲了?”
“十二。”
阿洛愣了一下,蹲下身子,有些憐惜的問,“這么小就得出任務嗎?”
壓榨童工?。?p> 白鴿面無表情的說,“我只是長的比較年幼?!?p> 阿洛哦了一聲,心想靈族在云中城接受的教育,與中州是不同的。
“不過,你怎么會在我面前出現(xiàn)?”
隱司,隱者,不是應該低調的嗎?
“我一直在您身邊?!?p> “嗯?”什么意思?
少女指向白鴿,說,“我一直化作鴿子跟著您,您肩上的鴿子就是我的原型,這具身體只是雨師大人做的傀儡。”
阿洛看向肩上的鴿子,圓圓胖胖,羽毛順滑,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靈族還真是令我出乎意料??!”
果然自己一開始的感覺沒錯,她不是活人。
白鴿面無表情的撲到阿洛身上,眼神無光的問,“您會害怕我嗎?”
阿洛將她抱到黑馬背上,笑了一下,“我不害怕,就是慎得慌。”
白鴿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想起了恐怖谷效應。
嘖嘖嘖,大夏天的,想著想著,她雞皮疙瘩都起了。
阿洛牽著韁繩在前面晃悠悠的走,白鴿坐在馬背上晃晃悠悠,盯著她后腦勺出神。
十二年前,它就被無相長老選中,丟在阿洛的院子里。
那時的它,懵懂初生。
阿洛在那個院子里撿到了它,養(yǎng)了一陣子后,無相長老就帶走了它,送到了隱司訓練。
它偶爾會幻化成白鴿去看她,但很明顯,她已經記不得了。
只是偶爾看到它時,會給它撒一把讓天機少巫從山下帶來的五谷雜糧。
快到長留的邊城時,阿洛突然問,“白鴿,你有入關憑證嗎?”
白鴿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沒有準備,因為他們沒想到我會在你面前出現(xiàn)。”
“你倒是誠實。”
“我不會對您說謊?!?p> 阿洛挑眉,繼續(xù)問,“這傀儡身體,能收起來嗎?”
“不能?!?p> 阿洛吐出嘴里不知從哪里揪來的草根,“這就麻煩了,你沒有入關憑證,我怎么帶你進去?”
白鴿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用傀儡的聲音說,“我可以飛進去。”
“好主意,但是,不會被射下來嗎?”
“不知道?!卑坐澱f。
就在她和白鴿坐在長亭里想辦法時,一輛極為華麗的香車,從官道上駛了過來。
兩邊的侍衛(wèi)都銀甲鐵槍,騎著高頭大馬,一看就知道對方非富即貴,且不好惹。
阿洛看了一眼馬車上的家徽,有點驚訝,“楚地的王族之紋?!?p> “他們也是為了長留要拍賣的那只靈族而去?!?p> “什么?”
“少巫大人,你要找的靈族,就是長留即將拍賣的那只?!?p> “只?”阿洛蹙起眉頭,這種稱呼,是把對方置于牲畜一類。
許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白鴿說,“靈族沒有像它那樣甘愿出賣自身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