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幻夢

　　楚景晗想走過去，卻聽見君世離呼喚她的聲音，楚景晗轉(zhuǎn)頭回道：“世離，我們詩會上見?！?p>　　君世離當然不想放楚景晗一個人，竭力逆人流想要去往楚景晗身邊，但奈何人群的力量太強，他總不能使出武功傷害路人。

　　楚景晗艱辛的鉆向街對面，那個人背對著她，一身白衣，黑發(fā)如墨，那股冷冽的氣質(zhì)和她皇兄一模一樣。

　　楚景晗忍不住出聲道：“皇兄？”

　　那人正在看花燈下的燈謎，轉(zhuǎn)過身來，楚景晗本以為會看到楚景賢的臉，可這個白衣人帶著面具，白色的面具，只能看見眼睛，但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人是楚景賢。

　　楚景晗繼續(xù)道：“皇兄？”

　　白衣人搖搖頭，并不回答她。

　　楚景晗聽聲音不像，可那雙眼睛，和皇兄的一樣，漆黑如夜，那里面有著皇兄看她時的暖意。

　　“怎么可能不是皇兄，你就是。”楚景晗篤定。

　　那人拽下楚景晗抓住衣袖的手道：“我不姓黃。”

　　楚景晗皺眉，伸手要摘下那人的面具，那人反應也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楚景晗想掙脫，那人卻不放開，拉著她跟著他一起走，因為他看到找她的人快過來。

　　楚景晗倒也不掙扎，因為她認出了他的聲音，既然皇兄不愿暴露他的身份，那么她便不揭穿他。

　　兩人一起在琳瑯滿目的小飾品鋪子上看來看去，面具人看到一個白玉發(fā)簪，立刻買了下來，之后順手往楚景晗頭上一插道：“別嫌棄?！?p>　　皇兄也曾經(jīng)送過她一個白玉簪子，楚景晗觸景生情道：“還說你不是皇兄，這簪子，這聲音，還有這身上淡淡的龍涎香，你不是誰是？”

　　“我本就不姓黃?！背百t道。

　　“你，討厭?！背瓣夏樇t撒嬌，露出了十分女兒態(tài)的一面，她開心道：“我?guī)闳ヒ娝幕市趾桶嘶式?，他們一定很想你?！?p>　　楚景賢將楚景晗拉回了懷里，從寬大的袖袍中拿出了一個面具覆在她的臉上道：“我無昭進京，不要驚動他人?！?p>　　楚景晗戴上面具道：“嗯，皇兄?！?p>　　兩人繼續(xù)閑逛，楚景賢看到一個小攤上有兩個連在一起的鈴鐺，覺得十分有趣。

　　“老板，你那兩個鈴鐺怎么賣的？”楚景晗問。

　　“哎喲，這位姑娘好眼光，這兩個鈴鐺可是一對，小人好不容易弄到的呢，據(jù)說這鈴鐺受過神仙的祝福，哎呀，一直帶著的情侶永不分開?！崩习逍Φ瞄_心。

　　楚景晗聽‘情侶’兩個字，心中微有些怪異，想解釋這是她哥哥，悄悄瞅了她皇兄一眼，楚景賢正看別處，沒注意到這邊，楚景晗便沒有解釋：“怎么賣的？”

　　“二十兩銀子?！?p>　　“二十兩？好吧?！背瓣贤蝗灰庾R到她沒有銀子，出宮一向是由君世離帶著錢，她尷尬道：“皇兄，你帶銀子了嗎？”

　　楚景賢笑著付了銀子，兩個鈴鐺是一金一銀，造型別致，乃是鏤空花紋，里面是珠子，紅色繩索拴在兩頭，下面還有塊白玉，跟著些紅色流蘇。

　　楚景晗將銀色的鈴鐺系在楚景賢的腰間：“七哥，你一個，我一個。”

　　“我不喜歡有聲音的飾品？”楚景賢覺得戴著鈴鐺，走到哪兒響到哪兒，未免有些引人注意，便伸手欲解下。

　　小販老板道：“這位公子，這兩個鈴鐺里的珠子乃是菩提，不響的，看你們兩位這么相配，這兩鈴鐺太適合你們了?！?p>　　楚景晗也道：“老板說的對，你看它不怎么響的，而且人家又沒讓你天天戴著它?！?p>　　楚景賢見楚景晗沒有反駁小販老板的相配，心中笑意滿滿，放下欲解開鈴鐺的手。

　　楚景晗滿意的笑起來，兩人接下來逛起了花燈會，看過了舞龍，笑過了舞獅，齊嘆了雜耍，還猜了燈謎，不知道的人絕對以為兩人是普通的戀人。

　　兩人來到大楚每年上元節(jié)都會舉辦唱歌跳舞賽詩的盛會，男女都可根據(jù)自身所長參加這個盛會，富商出資舉辦，由評委評審，臺下觀眾投票，是以盛會現(xiàn)場人山人海。

　　先前的那場擠散楚景晗和君世離的人流便是來參加這盛會的人群，楚景晗知道自己和君世離他們約定在這里見面，但是此時此刻楚景晗卻沒有去找君世離，只和楚景賢并肩站在人群最后，看著臺上的熱鬧。

　　楚景晗兩人來時，唱歌、跳舞的比賽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只剩下詩會，蘇玥安和楚景玉都參加了，楚景玉會參加，完全是因為楚景晗相邀，楚景玉在盛安頗有才名，楚景晗借楚景玉的名襯托蘇玥安。

　　現(xiàn)場的主持人是大楚的富人之一金胖胖，要說這金胖胖可一點不胖，只是其名表達了她父母美好的愿望而已，評審邀請的是朝中名臣蘇太傅、安太師和盛安最大的書局的主人李大仁。

　　金胖胖自然認得臺上的楚景玉，見楚景玉上臺，自然立刻想要拜見，不過被楚景玉阻止了，楚景玉用了其化名玉如意，金胖胖自然不敢說出其真實身份。

　　不過金胖胖雖不講，但臺下當然有人認得楚景玉，沒想到四皇子楚景玉就是鼎鼎有名的玉如意公子，立刻激動的將這個消息說了出來，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都聽說過楚景玉的才名，人們都有些激動。

　　而且先不說楚景玉和蘇玥安的才學如何，就單單說那長相，俊美非凡，長身玉立，也足夠吸引許多年輕女子的目光，讓她們?yōu)橹偪瘛?p>　　參加詩會的一共有十五人，詩會共有五關(guān)，第一關(guān)是猜燈謎，第二關(guān)是命題作對，第三關(guān)是命題作詩，第四關(guān)命題作詞，第五關(guān)則沒有命題隨意發(fā)揮。

　　楚景玉和蘇玥安兩人自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點沒將其他人放在眼里，二人輕松到了最后一關(guān)，只是沒想到與他們同樣進入到最后一關(guān)的還有張雪陽，她乃是張良妃的侄女，楚景蓮的表妹，張尚書的女兒，也是一個頗有才學之人，被人稱之為雪陽詩客。

　　“各位看官，今日的盛會你們算是來對了，盛安文人墨客中的兩顆明星都在這里——玉如意公子和雪陽詩客，今日，兩人，會在這里，決出高下，決出勝負，決出誰才是第一，讓我們一起來聽聽他們對勝利的宣言吧?！?p>　　金胖胖說完，轉(zhuǎn)向楚景玉道：“玉公子，可有什么話想說？”

　　“本公子沒什么想說的，只是想為了臺下美人的期待，在下一定會得到第一名的銀子?！闭f完朝著臺下送去了一個飛吻。

　　臺下安蒼懿本來想罵楚景玉這個不求上進的，結(jié)果見楚景玉對著這邊來了個飛吻，他周圍的女子一片臉紅害羞，心里不禁吐槽這個花心男人，末了他又看到楚景玉朝他眨了下眼睛，安蒼懿翻了個白眼給楚景玉，楚景玉慘淡的摸了摸鼻子。

　　“玉意公子真是實誠的令人敬佩。雪陽詩客呢？”金胖胖笑道。

　　張雪陽本來有心想跟楚景玉一較高下，沒想到卻充滿銅臭味，她一剎那覺得索然無味，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去比。

　　“我？看心情吧?！睆堁╆柕恼f了這么一句。

　　“啊，雪陽詩客真是有個性。蘇玥安蘇公子您呢？”金胖胖笑臉說。

　　蘇玥安謙虛一笑：“看緣分吧?！?p>　　金胖胖：“蘇公子何故如此謙虛，您可是連中兩元呢，再過幾月便是殿試吧，在下十分期待呢?！?p>　　臺下人群一聽到連中兩元，人群發(fā)出各種羨慕嫉妒的聲音，但他們實際都知道此人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金胖胖一番客氣之后，最后詩賽就開始了。三人陷入沉思，現(xiàn)場也陷入一片寂靜。

　　張雪陽想起自己曾經(jīng)登城看春，于是便想以春立意，很快便有了一首五言絕句，于是寫在紙上，然后敲了一下鑼，顯示自己以做好。接著楚景玉和蘇煥卿也開始動筆，隨后鑼聲接連響起。

　　金胖胖根據(jù)敲鑼的順序念，先拿起張雪陽的詩念了起來：“登城春望，物外山川近，晴初景靄新。芳郊花柳遍，何處不宜春?！?p>　　眾人一聽都在念好，一片喝彩之聲。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p>　　金胖胖念這首詞的時候，楚景玉自是灼灼盯著臺下安蒼懿，安蒼懿卻偏頭不看楚景玉，他除了錢誰不愛。

　　金胖胖到蘇玥安身邊之時，蘇玥安出聲要了一把琴，金胖胖不知何故，還是給蘇玥安找來了一把。

　　蘇玥安說：“這詩，在下想自己唱出來?！?p>　　蘇玥安自是邊彈琴，邊唱了出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p>　　蘇玥安詩中情深意切，歌聲清朗悅耳，琴聲空谷幽遠，自是將現(xiàn)場之人迷得神魂顛倒，安太傅，蘇太師，李大仁都對其贊不絕口，蘇太師更是當即表示愿意收蘇玥安為門生，并許諾將孫女兒許配給他。

　　蘇太傅早就知道自己孫女喜歡蘇玥安，而且他當然覺得蘇玥安這首詩是寫給他孫女的，蘇玥安也當即同意，畢竟他確實喜歡蘇家二小姐蘇雪凌。

　　楚景晗見蘇玥安詩與歌如此動人，便已經(jīng)不在意結(jié)果，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而且她見君世離摘下斗篷向她這邊走來，似乎是認出了她，恰好一群女子圍住了君世離，楚景晗立刻拉著她皇兄立開了。

　　君世離被人團團圍住，只能見那個戴著面具和楚景晗身形有些相似的女子拉著另一個男子走了，開始懷疑那人是不是楚景晗，楚景晗為何和一個看起來像七殿下的人在一起？七殿下不是在北地嗎？

　　月上天正中，夜度時過半，盛安百姓紛紛買起了天燈，準備在子時一起齊放天燈，為今年祈福。

　　楚景賢抱起楚景晗，飛向了盛安城中最高的建筑物——南樓，兩人一起坐在房頂上，看燈火璀璨的盛安城飛起一盞又一盞的天燈。

　　楚景晗忍不住嘆道：“皇兄，好美啊?！?p>　　楚景賢點頭道：“確實是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景色?！?p>　　楚景晗見到這些天燈，突然想起些什么，她揪了揪楚景賢的胳膊，生氣道：“皇兄，我給你寫了那么多信，你一封回信都沒有?！?p>　　楚景賢悶哼一聲，他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感情，信只會留下證據(jù)，留下把柄，是以無論他多么思念都從未告知楚景晗，她是他的妹妹，可誰又知道她并非他的親妹妹呢？

　　沉默一會兒后，楚景賢笑道：“如何沒回？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楚景晗卻道：“誰要你回來了？”

　　楚景賢道：“原來景晗只是想見我的字，并不想見我的人。”

　　楚景晗推了推楚景賢道：“誰是這個意思啊，而且皇兄你是為了我才回來的嗎？”

　　雖然楚景晗的理智告訴她，楚景賢不是為了她才特地跑來，但她心中卻希望是如此。

　　楚景賢道：“主要是為了祭拜母親。”

　　楚景晗想起劉淑妃，心中疼痛，情不自禁握住了楚景賢的手，希望能給他力量，給他安慰。

　　楚景賢見望著她的楚景賢，忍不住輕輕靠向楚景晗，隔著面具輕吻了她的臉頰。

　　楚景晗臉紅心跳，抓緊楚景賢的手，她覺得盛安城的燈火都那么不真實，她只看得見楚景賢漆黑的眼睛，盡管隔著兩層面具，她仍然感覺臉很燙，仿佛楚景賢沒有親在面具上，而是親在她的臉上。

　　楚景晗也突然意識到，她對楚景賢的感情并非只是親情，她對楚景賢充滿著依戀，信任，甚至此時此刻的欲望，她希望他們沒有戴面具，她希望她皇兄親吻的能是她的嘴唇。

　　楚景晗這樣意識到后，她渾身的血液也急速變冷，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比惡心，這種違反人倫之事，若是讓她皇兄知道，她皇兄得該多厭惡于她？

　　楚景晗心中痛苦，眼淚不自覺流出，幸好戴著面具，楚景賢不知道，經(jīng)過一番矛盾痛苦糾結(jié)之后，楚景晗決定，再不與楚景賢如此親近。

　　后半夜，人初靜，夜已涼，楚景晗在糾結(jié)矛盾種，靠在楚景賢肩頭睡著，楚景賢小心翼翼抱著她，怕她睡得不舒服。

　　“冒被殺頭的危險，還跑死了幾匹好馬，就為了一封信，就為了這么一晚，值得么？”楚景玉突然出現(xiàn)在楚景賢身邊道。

　　各位客官，在下明日繼續(xù)。話說，楚景晗也應該意識到她自己對楚景賢不同尋常的依戀，關(guān)心，和愛護。但她沒有發(fā)現(xiàn)楚景賢對她的感情，畢竟楚景賢的感情很內(nèi)斂，除了這一次外，甚至不怎么表達，畢竟至目前為止，明面上楚景晗是很主動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