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不點神氣的說:“我本來就不是小乞丐,是你眼瞎?!?p> 我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還覺得心中愉快,我覺得我莫不是個喜歡挨罵的,挨欠的?
“那你是什么?”我笑問,其實我想嚴(yán)肅的問,但不知為何嘴角就是不受控制上揚,而且竟愚蠢到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小不點并未立刻回話,而是調(diào)到樹叢里,從樹上順順利利溜了下來,他走向我,抬起清秀白凈的小臉,竟是柳葉眉,新月眼。
只是,他胳膊環(huán)抱,皺起眉頭,似個小大人一般對我道:“本大爺是什么,本大爺當(dāng)然是個人了,沒想到你不僅瞎,還笨。”
他罵我了,我本該生氣,我真的應(yīng)該生氣,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心中笑意,我繼續(xù)問道:“那請問大爺,您貴姓,年幾何,家在何方?”
小不點叉起了腰,昂頭道:“我是誰,我叫安蒼懿,是這昌平侯之孫,安尚書之子,這安府的三公子?!?p> 說到最后,他放下了叉住腰的手,也低下了頭,顯得很是落寞,我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難過,我想他落寞的原因一定和他娘的病情有關(guān),我一直聽聞安尚書二夫人身體羸弱,三公子也因先天不足從不見外人,如今看來卻是另有隱情,可是,我不想直接問眼前之人,不想提起他的傷心事,讓他不開心。
“今日,你可是要出去買藥?”我笑問。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退后了幾步道:“我說過,這些東西不是我偷的,這本來就是我娘的,我拿去賣了給她買藥有什么不對?”
我脫口而出的問道:“你娘是安尚書二夫人,要什么沒有?如何需要你拿首飾換銀錢,出來買藥?”
果然他聽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低著頭像做錯了什么事情,我見不得他難過,暗自惱恨自己的沖動,剛想開口轉(zhuǎn)換話題,他卻開口了。
他低頭哽咽道:“我娘,她性子很柔弱,身體也不好,他們說,我爹娶是因為我娘像大娘,我爹才娶她的,可是,也是因為我爹娶了我娘,大娘才一氣之下出家了?!?p> 這些事,我當(dāng)然也有所耳聞,不過這要從上一輩說起,昌平侯這爵位本來該是我大楚戰(zhàn)神安佑陵的父親傳給他,但是,咳咳,據(jù)說因為我父皇拆散瓊花夫人和他的婚姻而戰(zhàn)死沙場,安佑陵的父親昌平侯,也是我楚國大將軍,本就身有重傷,一聽自己唯一的兒子死了,一時想不過也跟著去了。
我父皇心中有愧,為了彌補便將昌平侯這爵位給了大將軍的弟弟,也就是現(xiàn)在的安太師,安太師也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便是小不點的父親,如今的安尚書安佑知。
說來,這位安尚書也是有情的,他一直喜歡工部周侍郎的女兒,也就是他的正室,蒼懿口中的大娘,這是安尚書的正室對他堂哥有情,安尚書可以說一直只得到她的身,未得到她的心。
據(jù)說,周氏入門兩年肚子都未有動靜,安尚書迫于父母壓力只好娶了二房賀氏,不過,這賀氏長得頗似周氏,他也就同意了,不過,二房剛?cè)腴T,大房周氏的肚子就有動靜了,可惜,沒過多久,安佑陵戰(zhàn)死沙場,周氏生下孩子后就出生了。
不過,我前前后后想了一下自己聽到的有關(guān)安家的秘聞,怎么和蒼懿口中的不一樣?
我問道:“難道你大娘不是因為,咳,安佑陵將軍死了才出家的嗎?”
小不點看了我一眼,皺起了眉頭,他生氣道:“才不是,就是因為我娘氣走了大娘,她才會被我爹冷落,被我三娘欺負?!?p> 我思索道:“你不是說你娘性子柔弱,與世無爭?”
他復(fù)而低頭道:“是啊,她嫁進來就是被迫的,生下我也是被迫的,她從未跟大娘爭,可是大娘不能容忍父親娶了他人,就出家去了?!?p> 我倒是覺得他說的理由說不通。
“父親恨我娘,才會派三娘來欺負我們,連藥也不給我娘買,還將我娘的情況瞞著父親,府里所有的人都欺負我們。”他又是氣憤又是委屈。
蒼懿說的三娘,便是他哥哥安蒼禮的娘親姚氏,安蒼禮乃是安尚書在外和姚氏一夜風(fēng)流后的產(chǎn)物,后來二房過門,姚氏也跟著過了門,還帶了一個孩子。
從小在宮里長大的我,自然瞬間想明白了怎么回事,這大房肯定是被三房姚氏逼走的,姚氏把賬賴給了二房文氏,所以才造成了文氏被安尚書嫉恨,從而放之不管的局面。
想明白之后,我稍微覺得安尚書有些愚蠢,竟然連這么簡單的手段都看不出來,并且冷落蒼懿。
我不再問,而是轉(zhuǎn)口道:“你看這是什么?”
我將當(dāng)鋪訛他的錢給他看,他打開布口袋,看到銀子的那一瞬間眼睛發(fā)出了閃亮的光芒,隨后笑得十分燦爛,他開心道:“這么多銀子?!?p> 我點頭笑道:“是的,銀子?!?p> 他摸了摸,想拿又不敢拿的樣子十分可愛。
“給你?!蔽彝媲耙煌疲舸舯ё×算y子,顯然有些驚訝,他十分不解:“你為什么把這些銀子給我?”
“這些銀子本來就是你的,那家當(dāng)鋪一直在訛?zāi)愕腻X,我給你要了回來?!蔽倚Φ?,雖然我往里面加了三百兩。
他輕蹙眉頭嘟嘴道:“我就知道他們在騙我?!?p> 哎,他嘟嘴的樣子真可愛,我心中感嘆。
“有了這些銀子,娘的病可以好一陣不用愁了?!彼_心道。
聽了他的話,心中稍微有些難過,他本該錦衣玉食,沒想到卻過的如此辛苦,或許,我應(yīng)該向安尚書提一嘴,可別人的家事我又如何去插手?我該如何幫他呢?
他數(shù)完了里面的銀子道:“二十個五十兩,十五個二十兩,一共一千三百兩,這些狗日的,竟然訛了本大爺這么多錢。”
我皺起了眉頭,他這些話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對了,酒鬼,你怎么從那個奸商那里要回銀子的?”他好奇問道:“你時不時揍了他們一頓?”
我搖了搖頭道:“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告訴他們,我四皇子楚景玉。”
我身體站直,有些微微昂頭,但聲音十分平靜,對,我想炫耀,想讓他崇拜我,但我又不想太明顯。
他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我站得更直以方便他打量,這時候我竟然暗暗在思考自己身材是否夠好。
他道:“四皇子怎么是個酒鬼?”
我一下子覺得身體有些彎,我禁不住反問:“你難道不覺得喝酒的男子,十分的風(fēng)流倜儻英俊瀟灑?”
“沒有,我只看到酒鬼在樹下嘔吐?!彼荒樝訔墸直梢?。
我只好點頭認輸,我不與小孩子計較,我大度道:“好,隨便你怎么認為,我們?nèi)ベI藥吧?”
“我們?”他警惕的問,還將手中的銀子往身后藏。
我嘆了口氣無奈道:“銀子都給你了,我不會要回來的,更不會花你的銀子?!?p> 他這才放下心來,我不懂,他一個七八歲,不對,我看了他瘦弱的身子,他果然是長年未吃過飽飯以致于長不大,十一二歲的孩子看著像七八歲,真是怪可憐的。
后面的故事,便是我陪著他去買了藥后,又請他去醉仙樓吃了一頓好的,他眉開眼笑,對我也親近了不少。
后來,他每月出來的日子,我都會在大樹下等他,他每次從樹上穩(wěn)穩(wěn)下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他為什么不失誤個一兩回,我也好接住他。
再后來,我便偶爾在蘇太傅面前提到安蒼懿,蘇太傅一向又寵我,當(dāng)然愿意收蒼懿為弟子,不過,為了糾正他張口閉口本大爺?shù)拿?,我可是花了不少時間。
“小懿兒,你想不想讀書認字?”
彼時,我們倆正坐在醉仙樓吃飯,我拿了一個雞腿給他。
他順手接過啃了一口道:“不想?!?p> “讀書認字后,可以懂得許多事情,知道許多道理?!蔽覜Q定要教育他。
他突出了骨頭,然后又啃了一口水晶湯包,說道:“讀書認字,可以當(dāng)飯吃嗎?”
“但是你讀書認字后,可以賺好多銀子?!蔽乙T道。
“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彼挚衅鹆颂K扒雞。
我開心道:“我給你介紹個好師傅可好?”
他皺起眉頭:“算了,懶得麻煩,拜師還要有拜師禮,我沒銀子。”
他真的掉錢眼兒里了,我無奈道:“銀子我給你出?!边@總行了吧?
“不去,不要師傅?!彼滞鲁隽艘桓穷^。
我想不通,便問:“為什么啊?”
“我不喜歡有人管著我?!彼K于看著我了,那眼神的意思就是,無論你怎么說,本大爺就是不去。
“那我給你一千兩,你拜蘇太傅為師可好?”我使出了殺手锏。
他聽完,眼睛瞬間亮了,嘴巴都快咧到后腦勺了,點頭如搗蒜,連聲道:“好啊好啊。”
我并未覺得高興,而是繼續(xù)道:“那你能不能別開口閉口本大爺?!?p> 聽完這個,他的臉色瞬間平靜下來,冷漠道:“不行。”
我皺起眉頭:“我可是給了你一千兩啊?!?p> “你給的一千兩,只說讓我拜師?!彼麩o賴道。
“我……”我真的快被這個孩子氣死了,蘇太傅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拜他老人家為師,以后官運亨通好嗎?
“我另給你一百兩,以后禁止在蘇太傅面前說本大爺三個字?!蔽颐鏌o表情無奈道。
他果然立刻變作高興臉,笑道:“好啊,本大爺答應(yīng)你,本大爺要銀票,先付吧。”
我拿出了一疊銀票,數(shù)了數(shù)十一張,不過,我只給了他六張,我道:“另外五張看你的表現(xiàn),若是我發(fā)現(xiàn)一點對蘇太傅不恭敬的地方,就減一張銀票?!?p> 他連連點頭保證不會,并說:“我要全部,你這么大了,反悔我不能奈你何,但是,我還小,反悔你可以打我?!?p> 我見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不好意思不都給他,只好把另外五張也給了他,他開心的接過剩下的,可是眼睛卻一直盯著我裝進懷里的其他銀票。
他真的就是一塊頑石,一塊掉進錢眼里的頑石,我與他七八年的相處全都證明了這一點,但凡你讓他做點什么,就算這件事情有利于他,他也會跟你要錢,真的無比氣人,我楚景玉到底是為了什么攤上他這么個人?害得我天天寫字畫畫,就為了多掙幾個錢。
云寄語
哈哈哈,我發(fā)現(xiàn)我總是拖更,抱歉抱歉,今天從家里回工作的地方,回來見屋里亂糟糟的,忍不住收拾了一下,有好心情才能更好寫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