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政豪所說的由薩丁來決定是大普魯斯的傳統(tǒng)禮儀了。有爭執(zhí)的雙方各派出一位騎士(一般是爭執(zhí)雙方的本人),然后進行“光榮決斗”,即雙方拿一樣的武器相互毆打?qū)Ψ?,生死勿論。因為兩個人之間的決斗其實往往兩個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更具有偶然性,所以就是所謂的“由薩丁來決定”。
其實,赫斯政豪這話還是多少有偏向與諾丁的,因為諾丁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王儲,通常遇到這種情況,是可以指認一位代言人來幫助自己的。而普魯斯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正值壯年,如果他叫別的騎士來替他,是非常不光榮的。
聽到這句話,雙方不約而同的眼里放光起來,諾丁是知道,如果自己今天對普魯斯拿不出什么事實上的威懾,那他建立一個帝國就難免形同虛設(shè),能不能拿捏住普魯斯,也是他和灰衣修士之間早有商量的。至于普魯斯來說,面對今天這個情況,他早就想動手了,只是苦于一直沒有一個動手的理由罷了,這下好了,由赫斯政豪提出來的決斗一場,足夠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看到雙方眼中的戰(zhàn)火之后,赫斯政豪和田森對視了一眼,田森的眼神中仿佛是在質(zhì)問他,你這是在干什么,而赫斯政豪則顯得非常無辜,一副我只是打個醬油,不服你來咬我的樣子。
普魯斯握緊自己手中的佩劍,雖然對自己在戰(zhàn)場上的領(lǐng)導能力上來看,到底還是心虛的,但是如果僅憑單打獨斗的本領(lǐng)來看,普魯斯自信能勝過自己的人還真是不多。
普魯斯用質(zhì)詢的眼光打量著阿巴斯奇亞王宮的衛(wèi)士們,眼中隱隱露出不屑的神色。雖然在他們的身上還能看到當年王庭衛(wèi)隊的影子,但是真正擅長格斗的人明顯已經(jīng)不多了。畢竟當年有血性的人大都已經(jīng)隨著費利佩去了海對岸的南方大陸,流在王庭的不是老人就是沒打過幾場仗的毛頭小子。
想到這里,普魯斯又將頭轉(zhuǎn)向了老兵們的隊列,這才是他眼中的敵人,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位肢體還算健全的前禁喧軍士團成員(因為剛剛冊封了他們騎士,而軍士團和騎士團的成員在目前是不允許有私人封地的),這位前軍士也正在用熾熱的眼神盯著他,只要諾丁一聲令下,這位老兵大概就會毫不猶豫的拔出自己的武器來一決勝負。
這時,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挺身而出,遮擋住了二人之間的視線,只見男子先轉(zhuǎn)過身去對著剛才那位軍士吼道:“注意你的舉止,何塞!才拖掉軍士團的帽子,就已經(jīng)忘卻了自己的誓言嗎?不要忘記自己的美德!”
看著男子強勢而犀利的目光,何塞低下了自己的頭。這是他此生最欽佩的男人之一,僅僅次于他效忠的先帝,如果沒有這個男人,也許他還在北海的某個小城堡的街道上游蕩,或者是在一個小村莊里面日復一日的耕作,更況且他還在戰(zhàn)場上多次救過自己的性命。盡管他對于自己不能參戰(zhàn)這件事情從心里多少有些不滿,但他還是決定聽從教誨。
然而,何塞騎士所不知道的是,一道站在人群中有如蛇蝎般的目光,從他低下頭的那一刻,才緩緩的從他身上挪開。
看到展出來的這位男人,普魯斯不禁皺了皺眉頭,事實上,這位男人在他眼中并不比何塞更難對付,但是卻讓他隱約的感到有所不安,在在世的人中,恐怕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男人。
“諾丁,你確定就讓這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來對付我?”普魯斯望著只剩下一截手臂的蓋斯亞特,目光不善的問道。“你過去雖然有大普魯斯第一勇士的稱呼,但你已經(jīng)老了,又在那邊丟了一根手臂,你不是我的對手,換個年輕人來吧!”說罷,普魯斯甚至還方向了手中的騎士劍,將其手拄在地上,表示不愿意與他為敵。
蓋斯亞特向諾丁微微躬身,用僅存的手臂輕輕撫住自己的前胸,說道:“陛下,請允許我在您還沒有登基之前就如此唐突的這么稱呼您,但在我的眼中,自從您在高臺上那番演講之后,您就已經(jīng)證明了您的未來有絲毫不弱于先帝的潛能。我侍奉先帝二十余年,我的劍一輩子都可以說是為了捍衛(wèi)王室的榮譽而戰(zhàn)。我在心里早就宣誓,無論是誰挑戰(zhàn)您的權(quán)威,就一定會出劍應戰(zhàn)?!?p> 諾丁的心情此時是非常矛盾的,雖然普魯斯跟自己決斗是自己非常期待的一環(huán),但是如何穩(wěn)贏普魯斯確實是一個問題,從剛才觀察那些王室護衛(wèi)的眼中,諾丁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普魯斯并不是善與之輩,與他可笑的政治智慧相比,他很有可能是一個很強大的騎士,這是他和灰衣修士在考慮中都有所欠缺的,諾丁自幼生活在王庭中,對外面的騎士的威名不太了解,而灰衣教士對普魯斯的印象就只是一個身體還算健壯的小伙子,他當時還并不以擅長劍術(shù)而聞名于世。
對捍衛(wèi)自己父親多年的老騎士,諾丁當然是有感情在的,自然是不愿意將如此危險的任務(wù)交給他這么親近的人,可他又確實是最適合代表王室出戰(zhàn)的人選——服侍王室多年、又有很高的榮譽和聲望,確實是唯一一個跟普魯斯稱得上對等關(guān)系的,其他的衛(wèi)士要么是年齡太大,要么是地位太低。至于武力值,自己的叔叔征戰(zhàn)多年,作戰(zhàn)向來以沉穩(wěn)剛猛著稱,常年作戰(zhàn)與一線,如果他都不夠普魯斯的對手,那只能說明薩丁確實不眷顧他了。
蓋斯亞特看出了諾丁眼中的憂慮,便進一步上前說道:“我只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是一個拿劍的人,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劍的機會了?!?p> 諾丁讀到了蓋斯亞特眼中的堅決,便輕輕的點了點頭。
決斗的雙方分別是萊茵王國的普魯斯國王,和代表大普魯斯帝國的老騎士蓋斯亞特。
如果決斗的一副方是普魯斯國王取得了勝利,那么諾丁將承諾永不稱帝。
而如果蓋斯亞特贏得了勝利,普魯斯國王必須宣誓永不與諾丁為敵。
站在一旁的酋長們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戰(zhàn),他們知道,這一戰(zhàn)將決定未來數(shù)十年間大普魯斯的政治局勢。
而田森和赫斯政豪也看著這一戰(zhàn),在他們眼中,這很可能將會是劃分新時代和舊時代走向的一戰(zhàn)。他們從他們的利益角度考慮,普魯斯贏了對他們更有好處,畢竟他們也都學到了諾丁改革的方式,回到自己國家后,他們也可以有學有樣,等到數(shù)十年之后,又或許他們的繼承人能得到皇位的青睞。但他們的內(nèi)心卻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渴望,那就是讓蓋斯亞特勝利,因為他們知道是,也許蓋斯亞特今天并不會贏,但他早晚都會贏,這是新舊時代的更替,并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普魯斯是勝利可能會延長這一進程的時間,但永遠不能改變它。
久經(jīng)風雨的蓋斯亞特心里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他是舊時代的英雄,而且他已經(jīng)老了,在新時代中沒有他的位置。何塞騎士不一樣,他是遠征軍團中最棒也最年輕的小伙子,他應該在新時代有自己更好的人生。
想到這里,他用自己殘存的右臂舉起了騎士劍,示意普魯斯可以向自己展開進攻了。
普魯斯的腦中卻完全沒有什么時代概念,他只知道這一戰(zhàn)如果贏了,他就可以吧自己的面子找回來,而且在多少年之后的史官記錄上,自己至少會保留相當英明神武的形象,贏過這一陣子,可能就風光一輩子。
看到蓋斯亞特想自己作了請示的動作,普魯斯便深吸一口氣,朝著蓋斯亞特撲了過去。
伴隨著“鐺”的一聲巨響,蓋斯亞特和普魯斯的劍鋒第一次猛烈的碰撞在了一起,兩把鋒利的寶劍的劍鋒顫抖不已,兩個人完成過第一次試探之后,對自己的敵人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估計,蓋斯亞特退了兩步,而普魯斯則足足退了三步之多。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在雙方擊劍的時候,蓋斯亞特的身體微微的晃動了一下,但是普魯斯雖然退的多一些,但是步伐來的更穩(wěn)當。如果普魯斯能掌握的住這次進攻的機會,也許蓋斯亞特就要吃個暗虧。
諾丁不禁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暗自為自己的叔叔加油鼓勁。如果自己的叔叔沒有丟掉那條手臂,也許現(xiàn)在普魯斯就已經(jīng)躺在地上了。
普魯斯吃了個小便宜,不由得心中一陣暗喜,自己剛才不過出了八分力氣,老將就已經(jīng)有些力不能支了,如果自己全力劈上去,或許在短短幾個回合之內(nèi),雙方就能分出個勝負,想到這里,普魯斯沒有給蓋斯亞特喘息的時間,又是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只不過這次的攻擊比上次還要來的更加迅猛有力,筆直的刺向蓋斯亞特的面門。
而蓋斯亞特則是不慌不忙的出劍打斷了普魯斯的攻勢,蓋斯亞特觀察到,雖然普魯斯的攻擊迅猛有力,但他的身形卻要比自己矮小上幾分,而且他不也是很在乎自己的防御,如果自己能掌握好這一點,應該是一個一擊制勝的機會。
于是在眾人眼中,普魯斯和蓋斯亞特之間的決斗已經(jīng)變成了普魯斯咄咄逼人的進攻和蓋斯亞特不斷退守的防御,戰(zhàn)況似乎已經(jīng)提前分出了勝負,蓋斯亞特不過是在苦苦支撐罷了。
有一些酋長開始喊道:“蓋斯亞特,你已經(jīng)老了,認輸吧,活著比什么都強。我們沒有人會懷疑你的榮譽的,薩丁在上,你盡力了。你和普魯斯都是一等一的騎士,只不過是你老了?!?p> 聽到這句話,普魯斯故意放慢了自己的攻勢,然后舉起劍示意蓋斯亞特投降。雖然他現(xiàn)在不愿意承認,但是在他很小的時候,蓋斯亞特和費利佩的故事是他一直所向往的,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能夠成為蓋斯亞特這樣的男人,這個夢想一直持續(xù)了很多年,直到這個夢想被自己的父親知道之后,他被痛打了一頓。
如果能這樣光榮的贏自己的偶像,其實也是普魯斯自己心中的一件美事,而且這還會給自己領(lǐng)地里帶來的騎士一個深刻的印象。
就在普魯斯開始想象自己獲勝的場面,小諾丁一臉痛苦的向自己認輸,而自己則帶著勝利的榮光返回故里,理所應當?shù)漠斏险麄€大普魯斯最勇猛的騎士。
然而,他面前的對手只是揮舞了手中的鐵劍,示意他繼續(xù)進攻。
作為一個同樣懂得用劍的男人,田森多少能看出些許的端詳。蓋斯亞特保留了很多戰(zhàn)場上的習慣,而這些習慣在競技的時候卻不是很適合,雖然決斗是不論生死的,但如果蓋斯亞特真的失手殺了普魯斯,所謂的萊茵王國跟大普魯斯的合約也就不復存在了——畢竟簽約的人都死了,當然也就無法繼續(xù)。
等到普魯斯再次揮舞自己的劍展開攻勢的時候,很多人都注意到蓋斯亞特的技巧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果剛才的擊劍讓站在場上的眾人看到了他精湛的技藝,那么這次,大家看到的就是他在戰(zhàn)場上披堅執(zhí)銳時的一往無前。
普魯斯哪里打過這么以傷換命的打法,看著不斷接近自己面部的劍鋒,饒是他有如此豐富的格斗經(jīng)驗,也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心驚肉跳之感,手上的劍揮舞的速度也不禁慢了下來。
其實并不是蓋斯亞特的氣勢蓋過了普魯斯,只不過是因為他之前猛烈的攻勢使他的肌肉陷入了一種疲憊的狀態(tài),而經(jīng)驗豐富的蓋斯亞特之前一直收力三分,而且他一直很清楚的是,什么是決勝的時機,當決勝的時機到來的時候,他絕不會因為握不住劍而手軟,這也是他在戰(zhàn)場上積累多年的經(jīng)驗之一。
看著眼神已經(jīng)愈發(fā)慌亂的普魯斯,他已經(jīng)明白,決勝的時機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