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謀殺
一清早，龍海生就和鐵滿山兩人出發(fā)了，鎮(zhèn)子里行人不多，都是些迫不得已要趕早生活的人，兩人今天特意找的騾子騎，因為鐵滿山說要去那塊地的上游，那邊路不好走，還有些山洞，騾子可以馱更多的東西。
鐵滿山看上去要比左五專業(yè)許多，他的背囊里面有氣死風(fēng)油燈，有挖礦用的鐵鎬，還有一大捆繩子，如果碰到一些地方需要攀爬，這些繩子就很好派上用場，還有幾個大皮袋，里面裝滿了水，鐵滿山說山里雖然有河，但最好還是喝自己帶的水，這話聽在龍海生耳朵里就十分受用。
我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或者誤會了什么，是不是我找左五找錯了，看著鐵滿山這個大塊頭騎在騾子上走在前面，龍海生心里閃過一絲這樣的念頭，如果真是那樣，到希望這個鐵滿山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
龍海生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是找錯了人，這次換人后說不定會有新的結(jié)果，你看這人名字就叫鐵滿山，說不定能找到金子。
這樣一想，龍海生心情豁然開朗了，幾天來在他心中的郁悶和憤怒也稍稍排解了一點。
天氣不錯，日光灑在鎮(zhèn)外的山路上，一邊就是龍海生的地塊，他看見自己買來的一些篩架被凌亂拋棄在地里面四處，心中便暗暗咒罵左五，這個該死的濫賭鬼，原來一直都在騙自己，騙自己每天發(fā)薪水給他。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高，早上天空中的薄云也已經(jīng)飄散，陽關(guān)射在大蒼山山腳的這些森林樹木上，被濃密的樹葉切割成縷縷絲線，龍海生和鐵滿山沿著河道往樹林深處走去，旁邊的水汽彌漫在空氣中，吸入一口心腹間頓時濕潤。
鐵滿山從包里拿出鐵鎬，開始在那些看上去有些可疑的地方挖幾下，翻出點泥，然后用手探探，放到鼻子底下聞聞。
鐵滿山每做一次這樣動作，龍海生就在騾子上伸頭張望，他希望鐵滿山看完后馬上對他說這里有金子。
“他們和我說，沙里容易淘出金子。”他在后面說。
鐵滿山頭也沒回，自顧走在前面：“那些都是碎金，也是從上游下來的?！彼麚荛_一些橫在樹林里面倒下的朽木，發(fā)出噼啪的響聲，“真正的礦都在山里面?！?p> “到處都在傳說這里有金礦，這里到底有沒有金礦？”龍海生看似隨意地問。
“那要怎么看了，如果沒有礦也不會傳這么多事情，但是現(xiàn)在官府嚴(yán)令禁止隨便開采，那你手上的紅印章執(zhí)照就是金礦?！?p> “你這話也對也不對，”龍海生想了下，“要確實有礦，買開采權(quán)才有用，如果沒有的話，這不過是一張廢紙。”
“如果每塊地確實有礦，官府會給你們開采權(quán)嗎？這里面本身就有運氣成分。”
這話似乎是針對龍海生來的，龍海生答道：“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耍賴？我也知道有了開采權(quán)不代表一定有礦，我只是討厭你們找個沒資格的人來和我抬價，如果像吳老板這樣有錢的過來抬我就認了，可你們找個賣茶的來，太瞧不起人了。”
鐵滿山?jīng)]有再搭理龍海生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走到樹林的邊緣，這里已經(jīng)都是往上的山坡了，有一塊巨大的巖石突露在外面，大概有十幾米高，外形陡峭，鐵滿山用鐵鎬在巖石上敲打出幾個落腳點，然后手腳并用，別看他也是體型頗大，但身手靈活，沒一會就爬了上去。
龍海生見他上去，便從騾子上下來，站在一旁休息，大約大半柱香過去，上面一點動靜也沒有，龍海生忍不住在下面喊：“喂，大塊頭，上面怎么樣?。俊?p> 過了一會，傳來鐵滿山的聲音：“我覺得你可以上來看一看?！?p> 龍海生雖然個子也高大，但身手卻遠沒有鐵滿山靈活，按鐵滿山在巖石上留下的攀登點，連續(xù)幾次都爬不上去，鐵滿山見狀只得將隨身帶的長繩放了下來，龍海生死命拽住，然后鐵滿山上面用力，生生地將他拉上十幾米高的巖石。
“你可以啊，這么大力氣還這么靈活。”龍海生上了高高的巖石，巖石頂部尖尖的，只有一小塊地稍息平整，龍海生和鐵滿山兩人勉強能站立在一起。
“這個不算什么，我們當(dāng)年在海上，哪個不是練就一身跳來跳去的本事。”
上面的風(fēng)要比下面打，也清涼更多，通過下面樹梢間遠望，可以看到龍海生的地和尋金鎮(zhèn)的一角，“上面有什么？”他問鐵滿山。
鐵滿山稍稍將自己身子側(cè)開，他背靠的巖壁上露出一個淺淺的洞口，上面垂下的藤蔓將洞口都封住了，剛才鐵滿山大概已經(jīng)用手清理過了，有幾根藤蔓明顯被扯斷，這樣才能看見洞口。
洞一點都不深，就能站立一個人，龍海生隨鐵滿山指點擠了進去，“你看看這里的巖壁?！?p> 龍海生左顧右盼，還將手伸上去摸了摸。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兩樣。
“你看這里?！辫F滿山指著頭頂斜上方一個地方，然后用自己的手掌在上面摩擦了幾下，見龍海生還是不明白，他點燃了帶出的氣死風(fēng)油燈，舉到那個地方頓時照亮了周圍一片。
這里的巖石似乎比其它地方的光潔，在油燈下有些特別的亮光，然后兩人在鉆出洞口，在巖石上站穩(wěn)，鐵滿山將自己的手掌攤開給龍海生看，外面的光線比里面好多了，在鐵滿山手掌上明顯有些金色的粉末在閃耀。
龍海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狐疑地看著鐵滿山：“金子？”
鐵滿山也看著他，用力點頭，“嗯?！?p> “金子？”
“嗯！”
“太好啦，真的找到金子啦。”龍海生一把抓住鐵滿山的肩膀用力搖著。
“哈哈，”鐵滿山也顯得很興奮，也抓住龍海生搖著，然后一字一頓說道：“可惜，即使有金子，今天也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了?！?p> 龍海生臉上顯出不解的表情，隨后成為驚恐，鐵滿山雙臂肌肉鼓起，再加一把力，龍海生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后飛出了巖石頂部，他雙手在空中亂舞，要抓住點什么東西，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好，他的眼睛里最后的景象是樹梢空隙中有一絲藍天，沒有白云。
彼得是第一走進中門町，他和鎮(zhèn)上大多數(shù)人一樣，顯得很好奇地東張西望，竹脅和美智子笑咪咪地在大廳里迎接他。
竹脅張開雙手給了彼得一個大大擁抱，美智子也讓彼得吻了一下手背。
“歡迎啊，我們的醫(yī)生?！?p> “呃，”彼得遲疑了會，糾正道：“其實，我是神父?！?p> “啊哈，”竹脅夸張地說道：“神差他的兒子降世，不是要審判世人，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美智子旁邊接道：“所以，不管你是神父還是醫(yī)生，你來是拯救我們的。”
彼得很喜歡這樣的對話，但接下來的話讓他陷入選擇困難，“如果作為神父的話，我們這里實在沒有什么東西好奉獻給你，如果作為醫(yī)生的話，你能拯救我們，我們也將定期向您這里繳納一定的費用，您怎么看？”美智子的話總是那么輕柔但令人無法拒絕。
“這個這個。”彼得有些局促不安了，吃不準(zhǔn)對方目的。
竹脅哈哈笑著走過來摟住他身子：“你每月去鳳儀客棧幫那些女孩檢查身體吧？聽說前些日子有個都要死的姑娘被你救回來了?！?p> 彼得知道他指的是小翠，“嗯，其實是可以醫(yī)治的，只是他們拖了晚了，將病情加重了?！?p> “我說的嘛，”竹脅好像為證明自己曾經(jīng)說過話的正確，轉(zhuǎn)頭對美智子說：“衛(wèi)生，衛(wèi)生，是頂頂重要的事情，我們這種場所，要讓客人放心大膽地花錢，要讓他們放心。”
隨后他動作敏捷夸張地又轉(zhuǎn)過身來對彼得：“一個月檢查一次這是土包子干的事情，怎么樣，我這里，一個星期檢查一次，每次十兩銀子，一個月四十兩?！?p> “這，這，當(dāng)然，很好了，你們就叫我，醫(yī)生吧?！毙腋淼奶蝗?，彼得在鳳儀客棧一個月賺十五兩銀子對他這個窮神父來說已經(jīng)是筆巨款了，沒想到中門町居然開出一月四十兩的酬勞，雖然每周需要來一次，這對他來說本身也是舉手之勞而已，至于稱謂嘛，在銀子面前也顯得不再重要。
看著彼得高興地走出門口，竹脅向角落里招招手，一個穿著灰布短衫的中年男子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這人精瘦精瘦的，一雙三角眼似乎尚未睡醒無精打采的模樣，右臉上還有個不小的痦子，哈著腰走到竹脅面前。
竹脅遞給他一個圓形小盒子以及幾錢碎銀子，對他說：“不錯，長三，這里有些福壽膏和碎銀子，你拿去慢慢用，鳳儀客棧里面有什么情況，通通給我報過來?！?p> 這個叫長三的也是鎮(zhèn)上一個和左五差不多的閑漢，不過沒有像左五這般完全是脫底棺材，身上多少還能有些救命錢，也是個好賭之人，原來一直是鳳儀客棧趙麻子骰子桌上的?？停娭虚T町這些東洋國的人帶來這么多新鮮賭錢玩意，這些天一直混在這里。
竹脅看中了他，只要他能提供鳳儀客棧那邊的情況，就能得到一筆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