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鹿邑
在尋金鎮(zhèn)興起前，鹿邑是越國最南邊的城市，因為這里是大蒼山的北面，算是大蒼山的山脈的延續(xù)，在早年間，經(jīng)常會從山中跑出一些山豬、獐子，最多的就是一些野鹿，由此得名。
鹿邑整個城市布局得很方正，就如同那些古老的國家常見的城市那樣，四方圍墻開城門，由南門開始至北門是一條直直的石板通道，可以并排跑上兩輛馬車，沿著南北主道，東西向都是一些小巷小街，散布著日常人家的居所和官府的衙門，不過主要的商業(yè)店鋪都集中在南北主道的兩側(cè)。
從這里到尋金鎮(zhèn)約莫還有一天多的時間，因此不論是出來還是進(jìn)去，都需要在這里修整至少一個晚上，然后才好趕路，借尋金鎮(zhèn)的光，這幾年鹿邑客棧生意大好，以至于街道邊上各類大小客棧車馬店如雨后春筍。
左五在一張床上翻了個身，又軟又香的床，這是那個名叫香香女人的床，左五將熟睡中的女人從身邊稍稍推開，然后起身穿衣。
他是前天到的鹿邑，一路上膽戰(zhàn)心驚，想著方先生的話，還好他單人單騎速度快，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從尋金鎮(zhèn)跑了出來。
他現(xiàn)在身邊不缺錢，方先生前后一共給了五十兩，足夠讓他瀟灑一陣子。
左五直到進(jìn)了鹿邑，心情才稍定，回想過去這些日子，恍如夢中，又覺得自己運氣實在是不錯，竟然殺死一個原本完全不可能死的人物，然后還從死罪里獲得新生，現(xiàn)在身上還揣著不少銀兩，而此刻身邊居然躺著一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在往常，左五可只有對著這樣的美人意淫的份。
左五進(jìn)了鹿邑，原本只是想喘息一口，然后繼續(xù)向北，他走進(jìn)一家客棧想吃點東西，可是一進(jìn)客棧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
上官宇清被殺的消息，在短短幾天里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大陸，經(jīng)過人們口口相傳，事情被描述得越來越離奇，有好事者甚至畫出了幾十張圖畫，將當(dāng)晚的情景添油加醋描繪成一場盛大的比武，一時間洛陽紙貴，大家到處傳閱。
也有一些這些天從尋金鎮(zhèn)出來的人，更是賣弄自己在尋金鎮(zhèn)里知道的訊息，搞得自己就像身在現(xiàn)場親眼目睹一般。
左五一進(jìn)客棧，就有從尋金鎮(zhèn)出來正好在這里打尖的人認(rèn)出了他，開始大家還不敢確認(rèn)，圍著遠(yuǎn)遠(yuǎn)的指指點點，終于有人鼓起勇氣，上前悄聲問：“敢問您是不是左五，左大俠？”
左五本來還在提心吊膽，想自己吃點東西趕快離開，被人這樣一問，下意識地點頭承認(rèn)，這下可了不得了，頓時被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人人都在呼喊，“來看呢，殺死上官大人的左五，正在那邊吃飯呢?！?p> 有人跑過來豎起拇指，“左大俠，你可真厲害。”
有人拿過紙和筆，“左大俠，給我簽個名吧?！庇袀€更夸張，敞開膀子，“左大俠，在我身上簽個名吧。”于是便有人哄笑他，“簽?zāi)闵砩希阆丛枵k??？”
“不洗了不洗了?！蹦侨私兄?p> 還有幾個豪客，也要和左五交朋友，“左大俠，你這飯我們請了，你在這里吃什么都由我們賣單?！?p> 這些完全出乎左五的意料，本來還認(rèn)為自己是喪家之犬，瞬間變成眾人嘴里的大俠，大家圍著他似乎眾星拱月，他仿佛是個大人物，每個人都想聽聽他講講怎么殺的上官宇清，對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崇拜。
左五就在這恍惚中過了一天，晚上，客棧掌柜找上他，“左大俠，小的有事相求?！?p> 此時左五頗有點大俠的風(fēng)范了，一擺手：“請講?！?p> “左大俠光臨小店，實在是小店三生有幸，您看，您今天來了半天，小店生意紅火得不得了，客人不停，都沒有地方坐了?！?p> 掌柜瞥了眼左五，繼續(xù)說：“小的，小的想請左大俠在這里多盤恒幾日，吃住喝酒都免費，”
左五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思，打斷說：“不是我不愿意，不過，~”他本來想說自己還是要早點走，講到這里抬頭看見，二樓欄桿后，一個女孩俯身在那里，正沖著他笑呢。
掌柜何等樣人物，早將一切看在眼里，連忙堆笑：“左大俠，這是我們家的姑娘，叫香香，如果左大俠愿意多住些日子，就住她房里吧。”
左五色從心中起，轉(zhuǎn)過話頭：“既然掌柜這么客氣，我就稍微多呆一二日吧?！?p> 香香姑娘果然人如其名，不但長得好看，身上也通體透香，讓左五渾身都酥軟上天了。
他曾經(jīng)在尋金鎮(zhèn)多次看見薔薇，后來又見到桐兒，只知道像這樣的女孩不是他左五能夠擁有的，有時候她們的美艷會讓他在角落里都抬不起頭，她們只屬于那些像龍海生這樣的一擲千金的豪客，從來不敢想象自己也會有那么一天。
左五穿好衣服，轉(zhuǎn)頭看了眼還在床上的香香，香香一個光滑的胳膊還在被子外面，左五砸吧了下嘴，回味著昨晚香香溫軟的身體，他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屋門來到樓梯口，樓下大廳里就響起一陣歡呼，正中央一張桌子上，幾樣精美的酒菜早已經(jīng)放好，掌柜的趕緊幾步對他彎腰說道：“左大俠，您休息好啦，來來來，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點酒菜，您老下來慢用?！?p> 大廳里其它酒桌上早已經(jīng)坐滿了人，見左五下樓，有人帶頭高呼：“左大俠，左大俠?！鳖D時整個店里都一齊高呼，聲震屋宇，外面街道上人聽見呼聲，也不斷涌入進(jìn)來。
左五大剌剌地在中央桌前坐下，小二等早已經(jīng)將酒等滿上，左五喝了一杯后，邊上有人就叫：“左大俠，左大俠，你當(dāng)時怎么殺上官大人的，再和我們說一遍吧?！?p> 左五吃好吃喝，在眾人的敬羨的眼光中，他自信爆棚，開始自己添加情節(jié)，將原本全是謊言的事情，開始吹噓成一個江湖俠客為兄長報仇的故事，說一段吃喝一段，旁邊的聽眾叫好一片。
“講講你如何從大牢里脫險的事吧。”有人哄叫。
“嘿嘿嘿，”這是左五最得意的事情，他咽下一口菜，抹了下嘴，“我是抱著必死心的，既然殺死了上官宇清，我的仇報了，生死早已經(jīng)置之度外?！?p> 大廳里想起一片“嘖嘖”聲，大家都佩服左五視死如歸的勇氣。
“不過呢，老天看我做了這么勇敢的事情，并不想滅我，讓我在大牢里碰見一個熟人?！?p> 眾人眼睛都瞪圓了，聽他說下去。
“這人名叫魯三棍，原來是我哥左大郎的搭檔，居然也被關(guān)在牢里。”
“原來是魯三棍啊，這個可算是個悍匪啊?！甭牨娭杏腥酥溃s緊和旁人解釋。
“就是此人，他既然能證明我哥確實是被上官宇清所殺，那我為哥報仇就是順利成章的事了。”左五一仰頭，一口干了杯中酒，將酒杯重重放到桌上：“為哥報仇就不能算無端殺人，最多只能算江湖尋仇，王大人又如何能判我死罪呢。”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上天有眼呢，江湖尋仇按江湖規(guī)矩來?！贝蠹壹娂姼胶停踔劣袃蓚€人稀稀拉拉鼓起掌來。
那兩個鼓掌之人吸引了大家的眼光，有人就到處尋找，但見大廳角落陰影中的一張桌子旁走出兩人，來到中央，左五看見門外的光線照進(jìn)來，那兩人出現(xiàn)在亮光里，手里的一個雞腿“啪”地掉在了身上。
左五顧不得擦拭身上的油膩，站起來驚恐道：“你，你，你們?！?p> 卓玉堂在前，楚天紅在后，兩人慢慢走到左五的面前，卓玉堂說道：“按你說的辦，江湖事情就江湖規(guī)矩?！?p> 原本大廳里客人滿坑滿谷，突然間出現(xiàn)了兩個帶有明顯敵意的人，大多數(shù)人都驚慌成一片，有些人見勢不妙，趕緊往外跑去，方才還圍攏在左五身邊的人，忽然一下子散開，就留下當(dāng)中一片場地空著。
此時左五心念電轉(zhuǎn)，做了一個出乎大家意料的動作，他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來，對卓玉堂堂和楚天紅作揖道：“兩位，兩位，我認(rèn)識你們，方才我說的那些話全是編的，是騙他們的?！?p> 有些沒跑出去的聽言又覺得好奇，又想快些離開又想聽左五說話，左五帶著哭腔說：“我們不按江湖規(guī)矩，我們要講王法?！?p> “你不是說你為兄報仇，王法管不了你嗎，那么我們就按江湖規(guī)矩辦，我們今天為上官大人報仇，這位楚兄是上官大人的學(xué)生，有資格了吧？”卓玉堂故意大聲說，要讓在場所有人聽見。
“不，不，不，我們不能按江湖規(guī)矩辦，我沒有為哥報仇，我根本沒有哥?！弊笪咫p手連揮動。
“咦，那左大郎是誰？”楚天紅問。
“沒有左大郎，沒有，沒有這個人?！?p> “原來這樣啊，那魯三棍也是說假話咯？”
“是，是的，他幫著作證，他們答應(yīng)放他走?！弊笪褰兄?。
“他們，他們又是誰？”卓玉堂追問。
“他們，他們，著”，左五一邊說話，一邊瞅準(zhǔn)時機(jī)將桌上的酒杯擲向卓玉堂，人已經(jīng)彈起，電光火石般掠過兩人身旁，向大門口躥過去。
卓玉堂見酒杯朝自己面門飛來，舉手一檔，酒杯斜著飛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趁此左五身子已經(jīng)過了他倆的身體。
楚天紅看似沒有動作，見左五身子過去，他右腳輕輕一抬，正好勾住左五的腳脖子，左五人在空中，叫卻過不來，直直跌飛出去，重重砸在客棧進(jìn)門的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