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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花結

第三章 馮峰逸的家鄉(xiāng)

夢花結 巴山王 3439 2020-03-07 09:08:22

  來的這幾天,對于方玢杰這幾位新進的生人來說,一天生活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新鮮和激情,絕大多數(shù)時間慢慢變得索然寡味。

  由于是通知提前來到學校進行政治學習,離開學還有足足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天大多時間里就只是擠在一間教室的大堆人里聽幾位領導讀本子、念稿子,多是些政治報告或法律條文。當然這些大多都是《什么什么法》或《XX局關于XXXX的通知》,再不就從《某某報》上念一點有意義、有價值或令人深思的文章摘要。

  方玢杰不斷對照,從來就自認自己的大腦里真沒有藏著什么危險的政治思維,甚至比自己的政治老師還純潔。也正因為這樣,他歷來都不愿探究政治類問題,導致自己這科考試差之又差。關于什么法,學生時代可沒少聽,很多次的面對學校費盡心思邀請的不少法的專家來罰自己這幫人聽,所以學習、生活、行為上也就從沒辜負他們的一片期望之心,沒有過逾矩的什么出格行為。關于學習什么通知之類的東西,聽其他老師說都是每學期的翻板,或對上級文件的增加或對下級言行三令五申的規(guī)范……好多好多。只不過,作為普通老師,尤其是新老師,老老實實就好,哪犯得著去記那些條條框框。

  這學期學校新來的老師有好幾個,除男的、女的會分類別各自扎扎堆之外,聚集型的大交流卻是很少的。相互照面時,都是新的老的教師交織在一起,開會過后大多也就各回各家了,遠的才留在學校住校。這些新老師受困擾的問題也不少,方玢杰艾蟈安兩個臨時又住在了一間寢室,極其簡易。除了里外兩張床外,各自的物品擺放在角落的小桌上,刷白的房間空空蕩蕩。兩個人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往往無所事事,有了幾年不見的時間,現(xiàn)在突然又在一起,也總不自在。

  方玢杰一次看到學校圖書室開了門,便進去找管理的老師借書。管圖書的老師身材高大,頭發(fā)烏黑發(fā)亮,但戴著一副老花鏡,眼睛總是喜歡從鏡框下面看出來,看來年紀也是相當大,但他對人總是表現(xiàn)出極端熱情的樣子。老教師見到方玢杰滿臉笑意,問這問那,還主動介紹說:“我們學校,條件不好。我跟你說,學校以前復雜得很的,你們新來的不知道,都一派一派的,我們那時不站隊,就被夾在中間,好惱火的,直到這些年,才好得多了?,F(xiàn)在,我們歲數(shù)大了,也淘汰了,就整理整理圖書,上兩節(jié)雜課。學校以后啊,就靠你們這些大學生了,有知識,有能力,我們這山區(qū),也是有希望了,學校成績肯定會翻身,肯定能的?!?p>  方玢杰倒一時無法應對,諾諾道:“哪里哪里,還是你們這些前輩經(jīng)驗豐富,在這幾十年里,做了不少的貢獻,今后還靠你們多指導!我來借兩本書看看,一天時間太難熬了?!?p>  “哪里用得著借,都是隨便拿,各自挑吧?!崩辖處燅R上說道。

  方玢杰便揀最近的拿了兩本,老教師在遠處抬起頭,眼光掃過來,嘴角還是留著笑意,說道:“方老師選得好啊,那本《自己學會管住自己》,老師最喜歡推薦給自己的學生了;《老人與?!穼W生借得最多,但都沒怎么看又還回來了,也許我們這兒大山上,條件不行,對大海、鯊魚啥的,陌生,理解不了,山里的孩子就這樣。”

  方玢杰也不好換,拿在手里說道:“我就隨便看看,打發(fā)時間。您辛苦,我先走了。謝謝謝謝哈!”隨即走出圖書室回了寢室。

  平常在方玢杰翻書之余,艾蟈安總找他嘮叨:自己會分到哪個班或會教哪些課程?雖說他是普師班畢業(yè),科科都能糊幾下,但總怕分到自己不擅長的數(shù)學課。也在揣測是分到低年級還是高年級,低年級太瑣碎擔心自己缺乏長時間的耐心;高年級聽說又面臨升初中或全區(qū)統(tǒng)考的風險,怕壓力太大自己教不好,立不起名聲的牌坊。后來又聽說這學校歷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讓新手先擔綱自己不擅長的科目,如對學習語文有專長者,先去上數(shù)學、體育等,擅長數(shù)學者亦反之……在工作任務分配上甚至也沒有明顯的界限,只要是年輕人,安排去管清潔衛(wèi)生、管升降國旗等任務,也是有的,不一而足。究其用意,據(jù)說用心良苦,都是著遠長遠,那對人的鍛煉培養(yǎng)效果理論上會是很好、很好的,但到大家口里一說,調侃的味道就有了。

  作為新手剛聽到這些,開始總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暴露太多不足,擔心與樹立上崗的好形象背道而馳。臨來學校前,艾蟈安的父親就常在吸煙后邊敲竹煙桿邊說:“年輕人,干事情,必須要有火候的。剛工作成績不打響,一輩子就出不了頭的?!?p>  艾蟈安先是很不同意這種觀點,一聽父親說這些時就眼睛放光,立馬為家里人普及普及教育理論知識:“爸,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教書育人不是你們想的那么簡單,那是一個漫長的浸潤過程,只能浸潤!就好比我們家那水缸,水能滲出來,那不會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吧?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長著呢!”

  “你年輕人知道什么?哪個家庭不希望自家的小孩兒成績好,成績好了才能考上好學校,上初中、上高中、考大學,才有個好出路。年輕人開始教得好不好,教沒教出名堂,十里八鄉(xiāng)都會像風一樣傳。你呀,就是不能一直有書呆子那一套的,年輕人就是年輕,要能聽進我們的話才行得通的?!卑X安的父親總是會狠狠地教訓兒子一頓。

  這一說,艾蟈安竟無力反駁,往往聽得他只能一愣一愣的,聽得多了,心里也就慢慢多少有了這種意識?,F(xiàn)在終于挨到了學校上班,也就自然尋思立牌坊、創(chuàng)名聲的事,只不過這些都是在自個兒心里,對老同學也不能聊的。再說方玢杰歷來都心思少、不愛琢磨事兒,“車到山前必有路,管他呢?!边@是方玢杰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

  新老師中有一個是孟方冶的小師妹,叫牟芝琳,很像她的親妹妹,看起來有多小巧就可想而知了。牟芝琳還有個關系,與學校副校長的女兒鄭新燕高中同班,心理上總有點兒優(yōu)勢的,加上她的娃娃氣質,更顯出一切的一切,都沒什么,好著呢!

  藝術院校畢業(yè)的馮峰逸,長著一個蘑菇頭,半邊頭發(fā)直與仰角狀的濃眉相接,很有藝術氣息的樣子。他的家鄉(xiāng)在偏遠的土家族,山高峽長。他喜歡給大家介紹說,一到農忙,幾家互相幫忙,莊稼地里鑼鼓喧天,唱歌的段子信手拈來,連禾苗都浸成了音樂苗子……馮峰逸很喜歡這種氛圍,他自詡就是那山頂上與藍天間的歌者,對自己的家鄉(xiāng)有著無限的眷念之情。但工作全縣分配,自己的鄉(xiāng)鎮(zhèn)學校沒有名額,家鄉(xiāng)再好也只能空嘆了。他接到分配文時,一看是桃溪,不熟悉,但看名字應該鳥語花香、溪水潺潺,那就去吧。但一來,只見溪不見桃,學校坐落在兩山之間,覺得很是壓抑,心里很不情愿??上氲阶约旱母改改敲葱量啵敲炊噱X,如果作為兒子的卻不馬上有個穩(wěn)定工作,那就是讓他們心里有了塊不落底的石頭,于心何忍,權且先落腳于此吧。

  方玢杰、艾蟈安和馮峰逸都是正牌本科畢業(yè),在這個地方也是不多的,心里各自都會思量著:自己肯定是會留下來教初中班,不用考慮的。

  閑暇之余,幾個年輕人也偶爾會約起轉轉路,走一走,看一看,這是打發(fā)時間最好的辦法。但在轉路時,馮峰逸又總是覺得這兒環(huán)境太狹、風景不佳??稍谂劾铮蔷筒灰粯恿?,桃溪這兒就是一衣帶水,山清水秀,挺美挺好的,學校那個位置簡直就是風水寶地,因為占著全鄉(xiāng)難得的一塊“大坪”……這些女生,言語笑容間直說馮峰逸不懂美。馮峰逸馬上又說道:“你們沒見過的,我們那兒,地處幾個鄉(xiāng)交界的最高處,一眼望去,能看到前面一個鄉(xiāng)的層層山梁,一座將軍石,一把茶壺山,太陽就從那兒落下,那是看不夠的風景……我家山背面,懸崖峭壁,山峰突兀,能望見云邊里的八臺山,風景一點兒也不比任何一個名山大川差的,漂亮著呢!隨便一看都安逸,你們沒見過,你們不知道的……”

  “真有你說的那么美嗎?那我們以后就去你那兒,看看去!”牟芝琳滿眼閃光,脆聲說道。

  大家也一陣附和,馮峰逸也大方答應道:“那是,肯定要請你們去的。你們去了,包你們都不想離開,山高水清,帥哥美女,歌聲遍地,山珍野味……哎呀,多得說不完!”

  “美女多,那我去,我這人好養(yǎng)活!”艾蟈安首先摩拳擦掌。

  “猴急猴急,注意哈啊,這兒有那么多美女,會吃醋的?!狈界憬軐ΠX安打趣道。

  “那去了,我這兩個小師妹就不要回來了,留在那兒享福?!泵戏揭崩仓チ蘸袜嵭卵嗾f道,“保證越長越水靈!”她們嘻嘻哈哈,一陣打鬧,河里的清水帶走了大家的歡笑聲。

  馮峰逸走了一段,就停了下來。眼光透過遮擋的頭發(fā)直望山巔,雙手背在身后,手指微微打著節(jié)拍。方玢杰看著馮峰逸,也能體會到他家鄉(xiāng)的獨特風景了,又轉身打量起這個桃溪鄉(xiāng)來:街道不寬,商店稍少,街口的幾間石頭房子很顯民居特色。鄉(xiāng)政府大樓沿河而建,貼著小小的褐白相間的格子瓷磚,像磨石,顯得亮晶晶。學校就建在政府對面,背后傍著大山,紅瓦白墻,新新的,與街道一比,顯得不同凡響。這里有真的藍天,有脆的鳥叫,有聒噪的蟲鳴,有清澈的嘩嘩河水……都是好地方啊,身處其間,人的靈魂一下子反樸歸真,是很快就能進入另一個嶄新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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