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隱剛到侯府的那幾日,每日都去給老夫人請安,后來老夫人說不用天天來,余隱這才變成兩三日去一次。
其余時候,余隱就去陪侯夫人敘話,或者去找世子夫人一起逛逛花園,有時候李瓊還往余隱院子里跑。
婢子們都說,這位新來的小姐深得老夫人和侯夫人喜歡,和世子夫人也性情相投。
剛開始還有人猜余隱來自哪里,看余隱身上的氣質(zhì),定是出自大戶人家,可滿京城也沒聽說有姓余的高門顯戶。
后來,老夫人身邊的珊瑚說了,余小姐是老夫人的遠房表親,家道中落,來投奔老夫人的。
有人說:“我說呢,看那位余小姐和我們世子夫人長得還有那么兩分相似。”
其他人之前不覺得兩人像,聽有人這么說倒也覺得了。
余隱來到侯府小半個月,想出門走走,便來和老夫人請示。
“想出門讓管家給你派輛馬車就是,不用特意來跑一趟?!崩戏蛉诵χf。
余隱笑著應(yīng)了,和阿金阿銀出了門去。
這邊余隱剛離開,老夫人便找來張嬤嬤。
“余小姐剛來,人生地不熟的,你找?guī)讉€人盯著,別出了什么事才好?!?p> 張嬤嬤得了吩咐,立刻去辦事了。
主仆三人還是從當初來侯府的小門出去,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坐在上面等著的就是大貴。
余隱上了車,問大貴:“這里規(guī)矩多,這幾日做事可有麻煩?”
大貴低頭回到:“只是做些喂養(yǎng)馬匹的小事,簡單的很?!?p> “那就好,走吧,哪兒熱鬧就去哪兒逛逛。”
阿金把馬車一邊的簾子拉開,從馬車里便可看見外面街上的景色。
阿銀坐不住,看見什么新奇的都要問上兩句。
“小姐你看,遼國有許多我們那里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呢。”
“京城繁華,有這些也不稀奇?!庇嚯[點點頭說。
過了一陣兒,余隱讓大貴停車,三人打算下車逛一逛。
大貴悄悄說道:“小姐,后面有人跟著?!?p> 余隱無所謂一笑,說:“無妨,我們走我們的便是?!?p>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商小販盡力吆喝著,偶爾能聽見婦人討價還價的聲音。
半年的顛沛流離,余隱差點都忘了能自由自在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是什么感覺。
半晌,余隱感慨道:“這京城,確實比我們那里熱鬧些?!?p> 遼國比北羌更加強盛,看百姓們的生活狀態(tài)便能體會到。
幾人隨著人群走著,忽然有個人跌撞過來,大貴眼疾手快擋在了余隱面前。
那人是個富態(tài)的大叔,被大貴一擋往回彈開一步。
“哎呦,冒犯了貴人,在下給貴人賠不是了?!蹦侨诵χ狭藗€躬。
阿金阿銀看著那人呆愣了片刻,都去看余隱。
余隱搖搖頭,說:“并沒有撞到,不必如此大禮?!?p> 那人笑瞇瞇又說:“那也是在下莽撞,不如這樣,在下新開了一家酒樓,小姐若不嫌棄,賞臉讓在下賠罪如何?”
“賠罪談不上,倒是可以去為這位老板捧個場?!?p> “來來來,這邊請?!?p> 那人熱情又積極地為余隱引路,沒走多遠,就到了一家酒樓,聚福樓,名字起得倒是一般。
門口還掛著紅綢,看著確是剛剛開張的樣子。
“幾位里面請。”
直到幾人進了一個雅間,阿銀終于忍不住了,問:“富叔,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那人一直彎著的腰此刻也直起來了,嘖了一聲說:“小丫頭,你富叔今兒開張,說幾句吉利話行不行。”
余隱笑著坐下來,說:“恭喜富叔,開張大吉。”
這個被叫做富叔的中年人,就是和余隱一起來到京城的大富。
“應(yīng)該恭喜小姐才對?!贝蟾恍θ莶蛔?。
余隱讓大富先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大富辦事效率一向高。
阿銀有些不懂地問:“小姐為什么要開酒樓?”
大富故作高深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小姐以后在遼國的時間長著呢,萬一吃不慣遼國的食物,得有個地方能做家鄉(xiāng)菜啊,這里的廚子里面有北羌人,小姐若是想家里那一口滋味,就請多多光臨了。”
阿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余隱垂眸說:“走了半天也有些餓了,上菜吧?!?p> “是,小姐稍等片刻,過會兒就來?!贝蟾徽f完,走了出去。
他們所在位置極佳,臨窗,能看見窗外寬闊的大道上人來人往。
阿金出去端了一盆水上來,余隱洗了手,便靜靜坐著看向窗外。
外面有兩個乞丐,一大一小,大乞丐和小乞丐說了什么,小乞丐一臉不情愿地搖頭,后來大乞丐將自己碗里的幾枚銅錢全都給了小乞丐,小乞丐掂量兩下,神色雖然不滿意,但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什么。
這一幕盡收余隱眼底。
“你們說,對于乞丐來說什么最重要?”余隱問。
阿銀最快說:“自然是錢了,有錢才能吃飽穿暖啊。”
“那對于一個乞丐來說,把自己乞討一天的錢都給了別人,這是為什么?”
這下阿銀答不上來了。
阿金想了想說:“應(yīng)該是用錢來交換更重要的東西吧,比如給家人看病。”
“可是他把錢給了另一個乞丐了,而那個得了錢的乞丐反而不快?!?p> 阿金也不知道了。
余隱看向了大貴。
大貴面無表情說:“猜不到?!?p> 余隱掩面笑出了聲。
三人不知余隱為何發(fā)笑,面面相覷有些莫名。
余隱笑了一陣,說:“我隨便問問,你們怎么這么認真?”
三人:“……”
過了一會兒,大富親自將飯菜送了過來。
他手中提著兩個食盒,從里面一一將菜端上桌,最后,其中一個食盒里裝著幾本賬冊。
他把賬冊放到余隱面前,說:“小姐請慢用,有什么吩咐叫一聲?!?p> “有勞老板了?!庇嚯[點頭說。
大富出去后,余隱對三人說:“你們坐下吃吧?!?p> 三人誰也沒推辭,直接坐下就吃。
阿銀許久沒吃到這么地道的家鄉(xiāng)菜了,一口接一口都顧不上說話。
大貴寡言,阿金內(nèi)斂,自然也是默默吃飯。
余隱翻看著賬冊,這幾本是他們到了京城之后,大富新開的幾家鋪子,除了這家酒樓,還有一家首飾鋪子,一家書肆和一家茶館。
大富打小跟在外祖父身邊做事,像外祖父的半個兒子,雖然現(xiàn)在以下人身份為余隱做事,可余隱對他是十分尊敬,也十分放心的。
這家酒樓,現(xiàn)在不算什么,將來若是開得好,除了盈利,她能得到更多大道小道的消息。
這是她的耳目,是她在遼國安身立命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