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隱一離開,連阿金和柳兒都松了一口氣。
柳兒雖然是侯府的婢子,但也是第一次這么近和府上主子們接觸,這氣氛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余小姐,一會兒回去,婢子做些點心吧,剛剛您都沒吃多少。”柳兒說。
“不用了,我今日在新開的聚福樓吃過才回來,方才就是因為不是很餓才沒怎么吃?!庇嚯[笑著搖頭。
話音剛落,她們身后忽然有人說:“原來余妹妹是去了聚福樓的,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品嘗一下菜色,就被人叫回來了?!?p> 余隱回頭,看見李培從她們后面過來。
他不是最先離開的么,怎么反而走到她們后面去了?
“二公子?!庇嚯[先行禮。
“余妹妹怎么這么見外,快起來,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多禮?!崩钆嗵痔摲鲆话?。
余隱起身,說:“其實我今日是第一次逛京城,正好看見有家酒樓第一天開張,就進(jìn)去吃了頓飯,他們家的菜還是不錯的?!?p> “那余妹妹還真是有口福啊?!崩钆嘁荒樒G羨。
余隱笑了笑沒有說話。
“余妹妹,在府上住了些日子,可還習(xí)慣?”
“老夫人和侯夫人待我極好,我又和世子夫人性情相投,沒有瑣事擾心,住得極好,就怕我擾了府上清凈,反而給府上添了麻煩?!?p> “這是哪里話,余妹妹只管放心住下,以后想去哪里玩兒,讓人和我說,我來安排,這京城里有意思的地方,沒有我李培不知道的?!?p> “多謝二公子了?!庇嚯[看了看天色,說:“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好,余妹妹自便?!崩钆帱c點頭說。
余隱帶著兩個婢子走遠(yuǎn),李培的侍從春茗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二公子,您的扇子。”
李培離開前廳,都快走回院子了,才發(fā)現(xiàn)扇子落下了,又不想再回去面對他父親的臭臉,就讓春茗回去取,他自己則慢悠悠地在前廳附近閑逛。
后來就看見了余隱帶著婢子出來,聽見了她們的談話內(nèi)容。
他本就因為和好友聚會被打斷而氣惱,一聽余隱已經(jīng)去過聚福樓了,就忍不住搭話。
誰知余隱如此寡淡,對他愛答不理的,話還沒說幾句就要走。
“怎么拿個扇子費這么久功夫?!崩钆鄾]好氣地說。
春茗氣兒還沒喘勻呢,又不知二公子怎么忽然發(fā)了脾氣,縮了縮脖子說:“公子,您是不是餓了,要不小的去聚福樓給您打包些吃食回來解解饞?!?p> 李培瞥了他一眼,說:“少亂出主意,我剛吃完還吃什么,再被我父親發(fā)現(xiàn)一次,肯定得關(guān)我十天半個月的?!?p> 李培又往余隱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轉(zhuǎn)身走了。
余隱回到院子,阿銀早就等無聊了。
“小姐,以后你去哪兒還是帶上婢子吧,婢子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卑y說。
萍兒和柳兒一同過來,但她不比柳兒機(jī)靈,余隱便安排她負(fù)責(zé)侍弄院中的花草。
再加上她不善言辭,柳兒早就和阿金阿銀打成一片了,萍兒除了遇見人打聲招呼之外,也不主動說話。
她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萍兒除了在院門口掃掃地就沒出來過,阿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余隱一邊往屋里走,一邊笑著說:“今日出門你玩兒的最瘋,讓你休息休息罷了,以后你想躲懶還沒機(jī)會呢?!?p> 阿銀笑嘻嘻跟進(jìn)去,柳兒自覺留在房外。
“小姐心疼婢子,婢子知道,只是柳兒才來沒幾日,小姐做什么都帶著她,她又是個心思活絡(luò)的,要是動了什么歪心思怎么辦?”
“我如今寄人籬下,孤女無依,沒什么值得被人動歪心思的?!庇嚯[說著,坐到梳妝臺前。
阿金把余隱頭上首飾摘下來,說:“我們小姐可不是好欺負(fù)的,就算有人心地不純,我們也不怕?!?p> 阿銀點點頭,這話到是不假。
余隱年紀(jì)雖小,但因年幼喪母,早早管家,又有外祖父留下的財產(chǎn)傍身,對于經(jīng)商也從小耳濡目染十分精通,若不是余家被卷入北羌宮變一事,余隱不可能千里迢迢逃到遼國。
她人也聰慧,小時候更是被父親余海年當(dāng)成男兒教養(yǎng),四書五經(jīng)一樣沒落下。
早些年余家只有他們父女和阿金阿銀大富大貴四個,父女二人時常秉燭夜談,余隱和父親比起父女更像朋友,她管家之后,余海年就連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太子與四皇子之間如何明爭暗斗,丞相在兩股勢力中如何周旋等國家大事都會和余隱說上兩句。
所以,余隱更知道父親為官不易,更知道父親被軟禁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隱秘。
她才更需要在遼國,在侯府求得庇佑。
“阿銀,你性子活潑,坦率直言,我最是喜歡,可是侯府不比家里,以后定要謹(jǐn)言慎行,千萬不要落下話柄?!庇嚯[轉(zhuǎn)身拉著阿銀的手說。
阿銀點點頭,神情誠懇地說:“小姐放心,婢子明白?!?p> “方才回來時,看見院外長了幾株野草,你和萍兒去收拾了吧?!庇嚯[說。
“是?!卑y得了吩咐轉(zhuǎn)身出去了。
余隱轉(zhuǎn)回身,看見鏡中阿金似欲言又止,說:“有什么話就直說?!?p> 阿金想了想說:“小姐,阿銀雖然天真爛漫,但也是做事有分寸的,您方才說的那些話,婢子恐怕會讓阿銀和您離心?!?p> “如果兩句話就離了心,那便說明她心從未在我這兒?!?p> 余隱看著鏡中的阿金說:“你比我和阿銀年長兩歲,做事穩(wěn)重妥帖,有時我顧忌阿銀嘴快不帶著她,可是你我每回是必帶著的,雖然我們名為主仆,可在我心里,你一直像姐姐一般,這么多年過去,我身邊若是沒有你,日子一定會難過許多?!?p> “小姐別這么說,婢子感念小姐不棄,一直帶在身邊?!卑⒔鹫f話時眼底隱隱含淚。
她年幼時家鄉(xiāng)大旱顆粒無收,父母因病去世,親戚以收養(yǎng)之名將她賣給人販子,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在她七歲時被余家買下陪在小姐身邊,一晃十年過去了。
她知道小姐不容易,從小沒有母親,也沒有近親的玩伴,每日只能算算賬,再則聽余大人說那些朝堂上的無趣之談,從未過過小女兒家的閨中日子,后來幫余大人張羅了續(xù)弦方氏,有了雙弟妹,余府的日子才生動起來。
可好日子沒過幾天,又逢宮變,被迫逃亡,寄人籬下,幸好她和阿銀還能陪在小姐身邊。
這邊主仆兩個說著話各自感動,阿銀卻急匆匆跑進(jìn)來,說:“小姐,我看見柳兒鬼鬼祟祟往老夫人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