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年歲不大,但是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剛毅。見叔叔為自己求情,想要求方言收留,連忙拒絕道。
“住口!”王勇狠狠瞪了王會一眼,接著從內(nèi)衣里掏出一把碎銀雙手舉過頭頂:“公子,我知道我們是賤命一條,入不了您的法眼,但這小子才十六歲就被強拉入軍。我哥嫂死的早,王家就剩這一根獨苗,請公子收留,讓他做牛做馬都行。王勇下輩子也會報答公子大恩!”
方言看了王會一眼,十六歲的年紀(jì)在自己那個年代應(yīng)該還享受著父母的恩寵,心中不忍之下,也就點了應(yīng)了下來,這在乾國有個熟悉的人,自己也省去許多麻煩。
“好!我答應(yīng)你,將來戰(zhàn)事一平我會替他找一份安生的事,讓他好生活下去?!?p> 王勇見方言應(yīng)允,臉色大喜,又連忙摁住王會磕了幾個響頭:“謝公子!謝公子!”
“起來吧,你這一去可要有心理準(zhǔn)備?!?p> 王勇看了王會一眼,嘴角裂開一笑:“只要這小子活下去就成,這樣我對大哥也算有個交代了。”
“從今天起,你就認(rèn)公子為主,為奴為仆!公子乃是宗門弟子,能夠攀上公子也是你的福氣?!?p> 王勇在軍中打磨了十幾年,識人無數(shù),正是見了剛才方言仗義出手,這才敢向方言賣苦求情。
“那叔叔你?”
王會知道王勇此次回去肯定是兇多吉少,不舍之中更多的是擔(dān)心。
“放心,叔叔還指望著你跟著公子混出頭的那天享福呢!”
王勇交代完,又向方言道了聲謝,隨即頭也不回地往武越城的方向趕去。
方言看到這一幕,心中莫名有些酸楚。無數(shù)像王勇一樣的平民百姓卻在家破人亡之后,還要毅然決然地走完自己那條路。這樣的人,方言發(fā)自心底的敬佩!
待人影走遠(yuǎn)之后,方言這才說道:“走吧!家仇國恨,遲早有機會報的!”
“是!公子!我們接下來去哪?”王會偷抹了一下眼角,語氣恭敬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里最近的城池是哪里?”
“離武越城最近的便是武開城,往前直走四十里才到?!?p> “那就先去武開城吧,不過你這滿身是傷,先找個地方緩口氣吧!”
王會敬畏地回道:“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是傷就得治,而且這些傷對我來說不過是小事,耽誤不了多久?!?p> 往武開城的路上盡是逃命的難民,不過也有不少受征召而前往軍中的宗門弟子。兩人速度不快,混跡在難民中,聽王會一點一滴地介紹起來。
“這些都是小宗門的弟子,受王室制肘。乾王調(diào)令,他們也不敢不從。像頂尖的五大宗門根本不會將調(diào)令放在眼中。對于他們來說,戰(zhàn)場只是歷練之地,根本不受軍中管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王會在方言身邊一一解釋道,作為探子,在軍中的消息自然比一般軍士知道得多。
方言聽完,心中知道這乾國確實堪憂。君弱臣強,王室壓不住宗門必然會導(dǎo)致政令不達(dá),甚至成為國中之國。這樣的例子在華夏歷史上并不少見,后周的春秋爭霸,大漢的七國之亂,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內(nèi)憂外患不可怕,怕的是民心盡失,這一路走來,百姓對乾國并未展露出多少期望,看來乾國這次確實兇多吉少!”
“公子,您也覺得乾國會???”
方言搖搖頭:“時勢造英雄,就看有沒有人能夠站出來了!更何況戰(zhàn)爭牽連之廣,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聽這位大哥的意思,乾國還大有希望?”
就在方言和王會閑聊之時,一聲穿著臟舊衣衫的少年聞言靠了過來。方言看了對方一眼,不大的年紀(jì),雖然弄得臟兮兮的,但也難掩眉清目秀的面容,一雙眼睛不似那些難民一般渾濁無光,而是帶著精光好奇地看著自己。
“你是?”
方言打量了對方一眼隨口回道。
少年一擺手,抱拳行了一禮:“哦,我叫段譽,是歷練的宗門弟子,混在人群中也是為了磨礪自己的心性?!?p> 方言眉毛一挑,眼神突然有些古怪。
“你叫段譽?”
“正是!看大哥這表情,我這名字有問題?”少年不解的看著方言。
方言輕笑了一聲,擺擺手回道:“沒什么,只是我見過一位皇子,也叫段譽,而且還有一手上乘的功法武技!”
少年神情一滯,隨即跟著笑了笑:“乾國皇室確實姓段,可并沒有單名一個譽字的皇子吧?”
“你緊張什么?可能是巧合吧~”
“呵呵,大哥真會開玩笑。小弟剛才聽大哥一番話,不像是一般人,不知道可否向大哥請教兩句?”
“請教我?”方言的眼神不由變得玩味起來:“你一個宗門弟子,對乾國這么上心作甚?無論乾國是否易主,都不會隨便對宗門開刀吧?”
“不瞞大哥,我們小宗門大多還要仰仗王室的鼻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也正因如此,段譽的很多同門師兄弟都在征調(diào)之下從軍了!”
方言點點頭,也懶得戳破。
“你說的沒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其實當(dāng)下最好的辦法便是用大利誘使那幾個頂尖宗門出手。”
段譽苦笑著搖頭:“乾國最強的五大宗門,早已是自成一脈,連王室都奈何不得,如何誘使?”
“宗門需要的是名利傳承!他們不是不出手,而是在等他們王室去求他們!若是乾國大敗,離國的宗門也不會放過擴張的機會,這也不是他們樂意見到的!”
說到這里,方言深深地看了段譽一眼,接著道:“所以,他們要什么就給他們什么,利益給再多也需要時間去兌現(xiàn)的,用宗門的力量去逼退離國以后,宗門也會衰弱,再回過頭來慢慢算賬也不是不可以!”
段譽眼前一亮:“大哥的話真是讓人如夢初醒!若乾國都如大哥這般,哪還會像如今這般風(fēng)雨飄搖?”
段譽的馬屁讓方言一陣無語,若是乾國都像自己這般看了幾千年的朝代更替,那還不各個都變成了陰謀家了?
“好了,說再多也不是掌權(quán)者,有個屁用!”
段譽又是尷尬地笑了笑,跟在方言后面接著問了許多問題,方言想起華夏歷史上那些明君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用多想,信手拈來,聽得段譽一陣連連叫好。王會在一旁也是聽得一陣陶醉。
“公子,你說種地也能封爵?”
“為什么不可以?萬物尋根問底皆以食為天,樹食氣,人食糧。哪怕武王那樣的強者不也得在年輕時吃喝拉撒嗎?”
不止是平民出生的王會,就連段譽聽完方言說的商鞅變法,也是一副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樣子。
“這商君還真是治世大家,這樣的人若是在我乾國那該多好?”
方言冷笑一聲:“放心,這樣的人要是在乾國早被玩死了!”
從王會口中,方言聽到乾國的一切,才知道這個世界氏族大家掌握的力量有多大,若真是如商鞅那樣,有多少都不夠死的。
段譽干笑兩聲也未反駁,顯然是知道乾國的事實。
四十里的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天,直到天黑,才遠(yuǎn)遠(yuǎn)看見武開城的輪廓。
“方大哥,這一路受益匪淺,我還要去找我的師兄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了!”
“萍水相逢,泛泛之交,算不得什么。只是,人力有時盡,要懂得運勢才能因勢利導(dǎo),對人,對國皆是如此!不過我說的話都是從樹上抄來的,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
“方大哥過謙了,段譽受教!若是下次再見,一定要請方大哥去武陵郡最好的酒樓坐上一坐!”
再次行了一禮,段譽摸黑消失在了小路上。
“公子,這家伙感覺不像是普通的弟子啊~”
王會看著段譽的背影,小聲說道。
方言同樣點點頭:“嗯,就算衣衫再臟,身上的貴氣,無論如何都隱藏不掉!不過你也不差,雖然出身寒苦,但跟你叔叔從軍這一年,倒是練就了不錯的眼光!”
“嘿嘿,公子哪里話!我們做探子的眼睛不行可是會死人的。所以我老叔以前教我看人看三樣,眼睛,舉止,腳跟!”
方言聽完也不禁心中佩服起王勇,自信的人眼睛有光,涵養(yǎng)的人舉止有度,出身不凡的人腳跟不輕,這三樣倒是將大部分不尋常的人都囊括在內(nèi)了!
“你叔叔的確不是一般人,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以他這樣的眼光都活不下來,那整個武陵郡就沒多少人能夠活下來了!而且,說不定會因為我們今天的一番話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呢?”
“公子是指?”王會指了指段譽走過的方向。
“誰知道呢?以后肯定會有再見的一天。現(xiàn)在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腳吧,這晚上估計是進不去城了?!?p> 王會不再多言,帶著方言往城門的方向走去。只是讓方言和王會都沒想到的是,直到第二天,武開城一直封門,許出不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