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黑市

　　“公子好眼力，這是一個(gè)琉璃鼻煙壺，實(shí)際上就是個(gè)手里把玩的物件兒，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物件兒，這是周國官家的，您運(yùn)氣好，一金銖拿走。”小販心里歡喜，想著今晚遇到有錢人了，這批貨太貴，但也終于可以銷了。

　　“告訴我來路，兩金銖。”星燃將琉璃瓶握在手里，這瓶子無論是材料還是工藝，都和當(dāng)初那位“霍大人”給他的那只一模一樣。

　　小販猶豫不決，最后攤開手掌在星燃面前。

　　“韓洛泱?！?p>　　“嗯？”

　　“借我兩金銖。”

　　韓洛泱放下手里的琉璃走了過來，什么也沒問就給了小販兩金銖，小販趕緊收了起來，說道:“兩個(gè)月前，周國城北徐家琉璃鋪大火，一家十幾口連同伙計(jì)都死絕了，隨后鋪?zhàn)永锏呢浳锞捅还俑榉?，但還是有一些流落在外，因?yàn)榇蟛糠制废噘|(zhì)量都上乘，所以輾轉(zhuǎn)流入各地黑市，價(jià)格也相對高一些。”

　　“周國城北徐家琉璃鋪……”星燃回想，雖然沒去成，但對這個(gè)地方印象深刻，“兩個(gè)月前？”

　　那不就是自己和姜咫行離開后的一段時(shí)間么？

　　“怎么了么？”韓洛泱問他。

　　“沒什么?！毙侨蓟剡^神，收起琉璃瓶，“錢我回頭還你。”

　　“這又不是多大的數(shù)目，算了。”韓洛泱擺擺手，要他不用放在心上。

　　星燃冷眼看她:“我不想欠你的。”

　　這句話讓韓洛泱很不滿:“我當(dāng)初養(yǎng)你，花費(fèi)的可比這多了去，也不見你這般理直氣壯說要還我?！?p>　　星燃的臉色有些不好。

　　“沒想到二位是這種關(guān)系……”小販插嘴，見星燃有些氣惱的看著他，連忙捂著錢袋子，生怕他后悔，一邊賠笑:“我多嘴，我多嘴，二位隨意?！?p>　　“走！”星燃負(fù)手向前走去。

　　“去哪兒？唉，星燃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韓洛泱無奈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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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進(jìn)入一家酒館先后入了座，星燃向小廝比劃了一下，小廝點(diǎn)點(diǎn)頭就離開了，星燃不慌不忙拿起茶壺給韓洛泱倒茶:

　　“這家酒館白日里不營業(yè)，只有這個(gè)時(shí)段才開，中洲人飲清茶，西方和北地來的商人則更喜歡飲用這種鐵鍋煮制的青磚茶，味道濃厚，你嘗嘗對不對味？”

　　韓洛泱不用嘗，只聞一聞就知道這是故鄉(xiāng)的味道:“這茶才是家里煮奶茶用的，前些日子在椒房殿煮的，茶葉太過清淡，蓋不住牛乳的腥膻，如果有這個(gè)青磚茶，煮出來的味道就不一樣了。”

　　“回去的時(shí)候買一些就是了?！毙侨家步o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潤喉，“這家店也有煮奶茶，只不過更迎合西邊行商口味放了鹽巴，我覺得還是放糖好喝，我就喜歡甜的。”

　　“那是，我們北地的奶茶最好喝，多少年我都喝不膩?！表n洛泱對此頗為得意。

　　說話間小廝端來一盆羊肉，又拿來兩碗蘸料和一碟小餅。

　　“這家店主要就是為了迎合各地行商的口味，以前我和薛稚堂來過一回，我是實(shí)在不喜歡吃羊肉，但他愛吃的緊，那時(shí)候隔三差五就會(huì)來?！毙侨紡呐枥锾袅艘粔K肥瘦均勻的遞給韓洛泱，“這個(gè)你也嘗嘗，有沒有家鄉(xiāng)的味道？”

　　韓洛泱沒客氣，拿出隨身的匕首將肉從骨頭上剔下來，撒上蘸料嘗了一口。

　　“肉質(zhì)軟爛，火候正好，只是這羊肉不算上乘，腥膻味有點(diǎn)重?！表n洛泱吃完又選了一塊，雖然在挑毛病，但顯然是對了口味，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喜歡吃就多吃?！笨此缘煤孟?，星燃也吃了一塊，雖然有了之前的歷練吃得下羊肉，但還是因?yàn)樗男入栋櫫税櫭肌?p>　　“你還是吃烤的好了?！表n洛泱笑道。

　　星燃放下手里的肉，用旁邊盆子里的橙皮水洗了手，才隨口說道:“你還別說，我真有點(diǎn)想念烤羊肉，說來也神奇，明明我不喜歡吃羊肉，但就是對烤羊肉難忘?！?p>　　“我早就說過，世間哪有那么絕對的喜歡與不喜歡，不如你跟我回北地，我保證以后讓你吃好喝好，還不打你?！表n洛泱放下手里的匕首，正經(jīng)問他。

　　星燃下意識(shí)摸了摸臉頰，此時(shí)的傷讓他想起以前的臉有多疼。

　　“不去。”星燃果斷拒絕。

　　“無聊。”韓洛泱哼了一聲。

　　“話說，你來這兒究竟是為什么？為了萬壽節(jié)？”星燃問，“但是，早在萬壽節(jié)前你就來了，如今慶典也過去了一陣子，他國使臣也都走了，留下的只有一些世子，你怎么還沒有動(dòng)身的打算？”

　　韓洛泱沒說話。

　　“若是機(jī)密，就不用與我說?！毙侨佳a(bǔ)充了一句，感覺腹中饑餓，于是還是扯了塊精瘦的羊肉撒上蘸料吃了。

　　“今年春天，父汗身體愈發(fā)不好，逐漸開始安排我們幾個(gè)人的去向，他打算將我嫁給周邊一個(gè)部族的首領(lǐng)，我不愿，為此絕食了三天。青櫟可偷偷跑來告訴我，如果不愿就去求達(dá)柘，求他送我去中洲。我哥哥答應(yīng)了，我就來了?！表n洛泱看他不解，于是說道，“你不明白么？我哥救你，就是和大穆皇帝的交易，就是為了那些金銖，但又不僅僅是金銖?！?p>　　“鐵器，鹽巴，援兵……我是聽姜叔叔說。”星燃壓低了聲音，四下看看才道，“所以你哥要造反啊？”

　　“差不多吧?！表n洛泱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輕描淡寫道，“北地幼子守業(yè)，但我哥不服青櫟可……”

　　“這么做，可行么？”星燃對此很疑慮。

　　“北地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沒有那么強(qiáng)烈的禮法做約束，如果我哥贏了，潘陸奚還是潘陸奚，如果我哥輸了，潘陸奚依舊是潘陸奚?！表n洛泱道，“我哥要為他的野心付出代價(jià)，我希望我哥贏，所以我來這兒，也是我的代價(jià)……但我覺得還好，生活是拘束了些，但不用嫁給我根本沒見過的人，這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星燃沉默片刻后才道:“你來這兒，對青櫟可沒什么好處。我在北地那么久，能看出達(dá)柘過分的沉穩(wěn)和低調(diào)，知他有所圖，但唯有青櫟可是看不透的……罷了，這話題沉重了些，也違背帶你出來玩讓你開心的本意，你吃好了么？吃好了我?guī)阍偃e的地方?！?p>　　韓洛泱用橙皮水洗凈了手，帶星燃結(jié)了賬，就跟在他身邊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