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天母看上去雖然與現(xiàn)世無關(guān),但祂其實正注視著我們的一行一舉,當(dāng)凡人逝去,化作魂靈的那一刻,祂便會成為魂靈唯一的歸宿,而魂靈一生所作的一切,天母的記得清清楚楚……”
查理說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有關(guān)薔薇天母的內(nèi)容,大多都是與死去的魂靈相關(guān),而信奉薔薇天母也都是為了在逝去之后的世界尋求安寧與幸福。
了解了薔薇天母在凡人心中的形象后,白染墨拋出了更致命的問題,“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們不再信奉薔薇天母了?”
一時間,教堂陷入了沉寂,沒了聲音,映襯著窗外的黑暗,這里便顯得死寂且空洞。
燭火微微顫動,猶如查理的心情,額角有汗珠滴落在地面,他猶豫了許久,終于慢慢的開口說道:“在這百年里,漸漸地,人們不再相信神?!?p> “因為什么?”
“因為奇跡消失了……”
“奇跡?”白染墨抬眼看向查理。
查理苦澀的點頭,抬起了雙手,那雙藍(lán)色的眼睛,深陷回憶之中,“我曾記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曾見過已經(jīng)鬢發(fā)斑白的祖父,祖父那時候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他那雙干枯的手就像是古老的樹根一樣,枯萎的好像只有一層皮包裹著骨頭,散發(fā)著被時光沖洗的氣息——而就是那樣的手掌,卻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令凋零的花朵重新綻放……”
白染墨的眼眸微顫。
查理他抬起頭,眼中涌現(xiàn)出真摯的向往與渴望,“祖父在那時已經(jīng)走向了人生的盡頭,但那樣的一個日暮殘年的老人,那樣枯萎的手中,卻能綻放出生命的希望,我親眼看著那光芒治愈斷翅的麻雀,看著前一秒還奄奄一息的鳥兒重新振翅飛向藍(lán)天,那時我心中的感動至今也無法忘記……”
查理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好像含著蜜糖,“之后,祖父撫摸著我的肩膀,對我說,這一切都是薔薇的天母賜予他的力量,是奇跡的神術(shù),是天母賜予自己虔誠信徒的禮物,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堅信著薔薇的天母,祂是真的神明,縱使被冠以死神之名,卻仍能用最美的霞光驅(qū)散黑暗……”
白染墨聽得入神,這一次沒有插嘴。
而緊接著,查理的語氣卻漸漸落寞了起來,火光也漸漸暗淡,“然而,自從祖父在光與微笑中,伴隨著白鷹的羽毛逝去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奇跡,祖父說過只要虔誠,足夠的虔誠,發(fā)自心底與靈魂的向薔薇天母祈禱,奇跡就會到來,我的手上也會綻放光芒……”
那雙手掌如今粗糙無比,長滿繭子,長久勞作讓手上的皮膚比其他地方蒼老十歲。
看著那手掌,查理像是不甘心一樣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然而后來我才知道,不要說考倫斯地區(qū),更不要說加爾分領(lǐng),就算是放眼整個紅樹郡,祖父也是最后一個,能夠靠信仰召喚奇跡的人……”
查理聳了聳肩,這個主教的身上第一次出現(xiàn)落寞的神色,“那之后,我試了十幾年,直到今天,也沒有召喚出過一次奇跡,想想,大家不相信我,也不怪他們,鎮(zhèn)上也只有上了年紀(jì)的人中,有那么一兩曾見過神術(shù)的光芒,窺見過天母的禮物……”
漸漸的,查理不再出聲,而是落寞的望著自己的雙手。
白染墨看著年輕的主教,心中忽然感到一絲復(fù)雜的情感,他本想要再問些什么,但卻不知為何,改口鄭重的說道:“不,你錯了?!?p> “嗯?”查理微微愣住。
“誰說你無法召喚奇跡。”白染墨看著薔薇女神的圣象。
“大人,三十多年了,我的確沒有——”
“你已經(jīng)用了最偉大的奇跡?!?p> “什么?”查理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與不解。
白染墨輕笑一聲,站起身。
“你召喚了神使!”
……
翌日清晨。
天氣陰。
白染墨一如往常,起的很早,可惜這里欣賞不到日出的美景。
昨日與查理談到很晚,但卻沒有讓白染墨感到困倦,最后時刻,他鼓勵的話似乎激勵了年輕的主教,同時,白染墨也大致明白了這個世界為何明明擁有真正的神明,但是教會如今卻無人問津。
似乎神的年代已經(jīng)逐漸走向了終結(jié),象征著神明的奇跡與神術(shù)已經(jīng)消失在人間了。
現(xiàn)在反過來看紅皮古書上,有關(guān)薔薇天母的那段描述,“最美艷的玫瑰也終會枯萎”,這句話中包含的信息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大,讓白染墨忽然感到了一絲悲涼。
至今,盡管仍然不知道天空為何烏云密布,但白染墨卻也不在有那么多的疑惑,雖然有關(guān)神術(shù)與奇跡的部分讓人有些在意,但查理也答不上更多了。
這樣一來,重要的信息已經(jīng)收集完畢,接下來眾人要做的,就只剩下完成查理的委托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白染墨三人仍然在調(diào)查四周的居民,試圖打聽出更多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情報,與此同時,他們神使的身份也漸漸在鎮(zhèn)子里傳開,將要對抗惡靈的消息也變得人盡皆知。
“聽說著三個打扮奇怪的人,是查理那小子向神要來的,專門為了消滅惡靈?!蹦硞€精瘦的男人這樣說道。
“這種鬼話你也信啊,腦子壞了吧?!苯j(luò)腮胡的中年男人不屑的搖頭,“咱們這里早就完蛋了,上面都不肯派狩靈人,神會管這里?”
“但是……”
“說到底神存在不存在都很難說清,教宗說不定是個騙人的東西,那家伙整天找什么圣女,說不準(zhǔn)還是個色鬼?!?p> “小聲點,你不想活命了!”
“老子用不著教會動手,就先被疾病和怪物殺了。”
“……”其他人都都一片啞然,雖然沒人希望如此,但事實正是如此。
某個老婦人微微皺眉,微微嘆息,“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真的是神的使者,那樣說不定鎮(zhèn)子上就能太平了……”
絡(luò)腮胡男人大笑著,“哈,老婆子你想啥呢?”
老婦人暗自皺了皺眉頭,但沒敢再多說。
整個鎮(zhèn)子的氛圍大概就是這樣,想來在這陰云下度過了三年的時光,已經(jīng)磨滅了他們的信仰吧。
大概是傍晚時分,收集并分享了情報的三人回到了教堂之中,依照查理所說,惡靈會在今晚到明晚這段時間來襲擊水銀。
因此從今天夜里開始,眾人便守在了水銀的身旁。
“你們都不許進(jìn)來??!”白若雪在水銀的床邊架起一層帷幕,推開了白染墨和江北岳。
“切,我玩過的漂亮姑娘比你見過的都多?!苯痹榔擦似沧?,靠在了窗邊。
“咦——真好意思說,你找的那些都不知道幾十手的了呢!”白若雪鄙視的瞪著江北岳,走到了帷幕之中。
白染墨獨(dú)自坐在一旁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張開了自己的五感,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很快,時間到了午夜,白若雪已經(jīng)在另一邊的床上睡去了。
白染墨與江北岳輪流守夜,長夜也逐漸的消失。
直到第二天。
天氣陰。
大風(fēng)。
教堂之中,江北岳打著哈欠,啃著硬邦邦的面包,“我靠,一晚上啥都沒有,搞我心態(tài)嗎……”
查理見狀,連忙慌亂的解釋,“神使大人,惡靈的進(jìn)食很有規(guī)律,連續(xù)一個月都是過三四天出現(xiàn)一次,今天之內(nèi)一定會出現(xiàn)的,昨晚對不起您,我真的無法確定它一定回來,是我的錯……”
“我沒有怪你,老子就是困死了,所以抱怨兩句,怎么了!”江北岳這么一喊,更像是在罵人了。
“大人……”查理一時啞然,苦皺著眉頭,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白染墨微微搖頭,讓江北岳冷靜了下來,“把怨氣撒在惡靈身上吧,今天就是時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