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上,四十余人悄悄的接近房舍。
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直到打開房門,眾人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房舍內(nèi)空空如也,哪還有人在。
眾人情知不妙,劉睿真下令:“不要亂,快從來路撤回!”
馮正星暗驚:“恐怕是來不及了?!?p> 果然,山口處一排黑影早已擋住去路,馮正星高聲喊道:“小心弓箭!”話音剛落一排排離弦利箭已驟然而至。
好在歃血盟部眾早有準備,持兵器者全部擋在前面,上下左右撥檔著飛來的箭矢,但暗夜之中目力畢竟有限,人群中不時有人中箭,已經(jīng)有很多人伏在地上躲避箭雨。
正面箭矢橫飛,寸步難行,兩側(cè)山頂又出現(xiàn)了狀況。
一捆捆的柴草從山上滾落下來,眾人皆驚,這是要放火燒山呀!
這是明擺著的事。隨著滾落的柴草,一只只火把接連從山坡上扔了下來。此時已是秋冬季,山地上的草木俱已干枯,常言道,火大無濕柴,更何況此時已無濕柴,火勢迅速的蔓延開來。
嶺南幫部眾情狀更慘,紛飛的利箭之下早已傷亡大半。
馮正星恨透了自己,真是妄作聰明,如果外面留下哪怕幾人,也不至于如此被動,如今之計,似乎只余硬拼一途了。
武震靠到劉睿真和馮正星身側(cè),焦急道:“還是往外沖吧,能出去幾個也好,總不至于全軍覆沒!”劉睿真也已急紅了眼,吩咐左右:“持兵刃者在前,余下靠后,不要怕中箭了,集在一點,全力往外沖!”
大家情知兇險,但不如此就只能坐以待斃。
稍作調(diào)整,所有人都站就位置,只待一聲令下。
就在關(guān)鍵時候,擋在山口的箭手突然亂了起來,他們身后竟閃出十幾條黑影,轟然殺入箭陣,頃刻間已有數(shù)名箭手遭襲殞命。
劉睿真知是機會,遂暴喝一聲,當先殺出。余下眾人憋悶已久,立刻旋風(fēng)般刮了過去。這些弓弩手射術(shù)精良,但武功卻很平常,片刻間便被殺得四散奔逃。
望著如火塘般的山間,劫后余生的眾人如歷噩夢一般,破圍后猶自驚懼。
馮正星四下張望,混亂間那些解圍者卻早已失去了蹤跡。
鄭胥和在項鵬等人的攙扶下渾身是血的掙扎過來,顧盼道:“是何方英雄救了我等?”劉睿真也正疑惑,茫然道:“出得山口便不見了那些人,想必是不愿留下蹤跡?!?p> 兩大幫派乘興而來卻險遭覆沒,鄭胥和羞憤難當,未做停留便帶著余下幾人徑自回了江州。
劉睿真怒氣難消,意欲繼續(xù)搜尋敵蹤,卻被馮正星和武震勸止。目前情勢不明,且威武堂似乎早有準備,還是應(yīng)先行返回,再做圖謀。
……
劉睿真率眾返回落雁島,馮正星和武震卻連夜直奔廬江方向。
馮正星猜測,這兩度臨危解困之人應(yīng)是傳聞中的乞字軍,他只是不明白,既然能在危難中施以援手,卻為何屢隱其身,難道會有什么不便?
他與武震前往廬江也是基于猜測,他認為乞字軍的營地應(yīng)在廬江附近,他們須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前面,以期有所發(fā)現(xiàn)。
兼程趕至官道旁的小鎮(zhèn)“高堡”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二人喬作鄉(xiāng)人,駐足在一個草廬前,觀察著過往的路人。
兩人輪流著歇息,不覺已過了大半日,卻仍未見任何異樣。武震泄氣道:“像是猜錯了,否則這大半日早該現(xiàn)身了。”馮正星亦有同感,此時已天過正午,二人腹中饑餓漸甚,便進鎮(zhèn)尋了一家店鋪準備胡亂將就一下。
店伙端來吃食,二人便埋頭吞咽起來。
快要吃完時,門外又來了客人,人未現(xiàn)身便聞一蒼老的聲音:“可有好酒!”
“有!有!”店伙忙不迭地把客人請了進來。
馮正星抬頭看時,一顆心嘭嘭急跳起來,原來這二人正是在廬江見過的那一老一少。那二人顯然也看見了座上之人,卻絲毫不見異態(tài),老者大咧咧的往座上一癱便要起酒菜來。
這老少二人雖狀似懶散卻難掩周身風(fēng)塵,想來也是急急趕路所致。馮正星暗自思量,設(shè)想著該如何與他們接觸。
武震注意到了馮正星微詫的面色,知道這老少一定有蹊蹺,便喊過店伙結(jié)賬。哪知那老者卻回頭嚷道:“有甚急事,大晌午的還要趕路?相見便是緣分,何不同飲一番!”
馮正星正沒話說,聞言暗喜,手臂碰了一下武震,嘻笑道:“前輩盛情,我等卻不能輕駁,那便叨擾了!”
馮正星挨著少年坐定,吩咐店伙道:“這酒資由我來付,你須麻利些便好。”
“嗯!這后生倒是乖巧,正合老朽心意!”
“一頓酒飯而已,何必夸張!”少年依舊那般辭色。
“你懂個球!素味平生尚有此狀,足見豪爽也!”老者搖頭晃腦猶自夸贊著。
武震給老者斟上酒,謙遜道:“小可不才,愿陪前輩一娛!”
“好!好!老朽就喜歡爽快之人!”
馮正星沖著少年笑道:“那日在廬江見你那手‘彈指功’好生羨慕,如蒙不棄你我便結(jié)一私交如何?”
少年翻翻眼皮:“彈指功卻比不得帶響的鏢,在下豈敢高攀!”
“飲酒便是飲酒,哪來些無聊的廢話!”老者話里有話的又道:“有緣者即可相交亦可神往,何必在乎那些俗套?不相往來未必不是近親!”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真親不相認,只做有心人。
馮正星沖老者一拱手:在下周童,替伯父柳儒雅拜謝前輩數(shù)度相助之恩……
老者似乎已不勝其煩,雙手連搖,脹紅了臉道:“些許薄酒便胡言亂語,盡掃我酒興,還能飲否?”
馮正星情知再套話也是白說,索性便天南地北的一通胡謅,武震更是此中翹楚,直聽得那老人家眉飛色舞,連呼爽快。這酒一直喝到過午,四人才意猶未盡的各自散去。
臨行前,馮正星背著老者偷偷地向那少年一抱拳,哪知那人竟連哼一聲都嫌費勁,攙著老者頭也不回的去了。
馮正星和武震當然不能再跟下去,這老少二人絕非等閑之輩,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如若再行跟蹤之舉必致生厭,反而有違磊落。
……
歷陽一役險遭覆亡,其中的異端更是難測。威武堂顯然圖謀已久,應(yīng)該早就知道兩大幫派會聯(lián)袂來襲,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是猜測嗎?似乎不應(yīng)該這么準確。而乞字軍也更是料事如神,包括那次廬江報訊,均令威武堂功敗垂成,一定是有準切的消息來源。
乞字軍兩次臨危施救卻不愿暴露行藏,他們在避諱什么?應(yīng)該絕不是歃血盟,那就只有嶺南幫了。馮正星猜測,嶺南幫內(nèi)部似乎有問題,而且乞字軍應(yīng)該已有所察覺,但奇怪的是他們?yōu)楹尾幻魇荆y道說是因為沒有準確的目標,亦或是有其他不得已的因素?
歃血盟與嶺南幫兩次遭遇埋伏,柳儒雅亦深感困惑,他問馮正星:“可曾提醒過鄭幫主?!?p> 馮正星搖搖頭,“不必了,我想鄭幫主已有警覺,臨行前他說了一句話,‘嶺南幫急于壯大,廣招志士,卻不料泥沙俱在!’”
“這卻是心腹之患,但愿他們可以盡早清除?!绷逖牌鋵崒α硪患赂信d趣:“那老者所言暗示頗多,對我們也許尚不完全信任,此后當刻意留心?!?p> 柳儒雅又心有疑慮道:“西山的人馬是歃血盟命脈所在,不可有半點疏忽。我等與白冠斗法,其實都是為了護住這個命脈?,F(xiàn)在嶺南幫出了這種事,我還真有些擔心,歇息幾日你再去西山一次,有什么不妥便盡快處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