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黑,他們重新回到城里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到了廣場,人很多,他們不得不推著車子行走,有賣棉花糖的,白邱問安靜要吃嗎?不等安靜回答,白邱已經把車子停在路邊,讓她在一處人少的地方等他,接著就鉆進人流里。
安靜就待在那里,等著。
身側有個老婆婆坐在街邊,面前擺著張紙,是一些看不懂的符號,上面擺著些奇奇怪怪的物件,與周圍格格不入,她嘴里吆喝著算命嘍,包準!也是出于好奇,安靜瞅了她一眼,老婆婆招呼她過來。
廣場上來了個樂隊,人大都聚集在那里,這里人少得可憐,安靜閑來無事,也就應了老婆婆,走到她跟前。
“小姑娘,算個命唄,包準!”
安靜猜到她會這么說,“不了,我沒帶錢?!卑察o擺手。
“我這生意也不景氣,這樣吧,我看姑娘面善,免費給你算了怎么樣?”見安靜還在猶豫,她滿臉笑意,還在誘導,“你放心啊,我不收你錢,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p> 這年頭,擺攤子算命的并不多,他們之中大都招搖撞騙,有本事的基本沒有,不過不要錢的買賣,聽聽也無妨。
安靜告訴了她,坐到面前的小凳子上。
她點點頭,先是閉上眼,掐指一算,然后忽然皺起眉頭,想來是剛看到什么不好的東西,表情猙獰著。
“姑娘,是不是還在上學?”
“是。”
“最近可有遇到了什么不順的事情?”她的三角眼里,光很混沌,是經歷過歲月之后的老成。
“怎么說?”
“我剛看到你身體周圍有團黑霧,也不知道你是撞見什么東西了!”她笑了笑,喉嚨里似是卡著什么東西,吞咽不得,“你也別怕,它并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只是最近會沾上霉運,倒些霉罷了?!?p> 安靜沒有想要聽下去的意思了,畢竟算命這種事,時準時不準,命運這東西,也不是誰都能左右的。
安靜站起來。
“哎姑娘,只要一百,買我手上這舍利子手串,保你平安?!笨粗嬛\不成,老人也慌了,擺了一天的攤子一毛錢都沒賺到,她也心急。
“不用了,謝謝?!卑察o暗自摸了摸她手腕處的鏈子。
白邱來了,空著手,他看著安靜,也沒說話。
“沒關系,我不太愛吃棉花糖?!卑察o想到白邱今天的錢都投在廟里了,她安慰他,打算離開。
“姑娘!”似乎是不死心。
他們回頭,老人帶著審視的目光瞅著兩人,猜測他們的關系。
“你們是情侶?”
對方沒說話,安靜盯著老人,幾乎是將她緊緊鎖在視線里,她想知道老人要干嘛。
一時的尷尬讓老人有點不知所措,她干笑了兩聲,“怎么還不好意思了!”
“我們還不是?!卑浊耖_口。
安靜抬頭看他,總覺得這話里有什么別的意思。
老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要不給這位小哥也算一下?”她扎著架子,看了眼安靜,又重新盯著白邱。
安靜看著白邱,白邱看著老人。
他最終還是開口了。
又是許久的沉寂。
“孽緣啊……”
“你們體質相克,在一起會削弱對方的魂力,如此反復,終究會讓你們陰陽相隔,是大兇??!”
“你們難道不覺得最近總是不順?總有一個人在經受苦難……”
他們兩個相互看著,不知道想要證明什么,從他們第一次相遇,一直都沒有太平過,坎坎坷坷,好像總是怕生活的太過如意。
老人的話像是魔咒,讓白邱覺得,真得是因為他的出現,擾亂了安靜原本平靜的生活。
“我手里這個是開過光的,可以保你們平安……”
白邱幾步向前,想要拿過老人手里的舍利子手串。
“別買了?!卑察o拉著他的胳膊,“你沒錢了?!卑察o低語。
不等白邱說話,安靜拉住他的手,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安靜。”
“安靜!”
安靜的力氣出奇的大,從沒有這般有力,他們撥開了人流,到了車子旁。
“咱們回家?!?p> “……”
安靜看著白邱沒有想要挪步的意思,自己扭頭鉆進巷子里,不一會兒身邊有人跟過來了,白邱默默推著車子,慢慢跟著安靜的步子,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
“我沒事的?!卑察o低著頭,“我有這個就夠了?!彼e起潔白的手臂,那木頭珠子竟感覺亮起光來。
“它會保佑我的,它會幫我抵住災禍?!?p> 面前灰暗的巷子多像他們現在的處境,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他們還會經歷什么。
他是不幸的,從小就是,所以他的爺爺奶奶才會在他年幼時就辭了生命,他的爸爸媽媽才會離婚,他才會永遠活在痛苦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會給安靜帶來什么厄運。
他們走著,巷子很長,怎么也走不到盡頭。
女孩在黑暗中喊了他的名字。
男孩回頭,看到女孩忽然放大的臉龐,她親吻了他,踮著腳尖,像個羞澀的花朵,輕輕一點,低下頭。
“謝謝你,白邱,謝謝你的禮物。”
白邱的臉頰隱在黑暗里,一動不動,牙關緊閉,眉頭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