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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烈

第十七章 精忠報國

鐵馬秋風烈 十里西湖 4220 2020-03-17 20:58:35

  渡過黃河,沒了金兵的圍追堵截,岳飛心里也輕松了許多。

  沿著黃河岔流往東南行百里,便可到封丘。

  封丘是開封北面的門戶,東京留守司在此駐有重兵,并在沿河一線建立連珠砦,四野也修了不少壁壘,到了封丘,倦鳥便可歸林。

  結(jié)果在前往封丘的半道上,岳飛遇見了王彥的傳令兵。

  原來幾日前,當岳飛在衛(wèi)州殺敵突圍時,王彥就與東京留守司聯(lián)系上了,宗澤元帥當即任命王彥為制置兩河軍事。

  王彥知道岳飛定會南下投奔宗澤,所以讓人在南下必經(jīng)之路等候,并帶去了王彥的最新軍令:讓岳飛帶著本部人馬赴榮河把隘。

  此時,王彥名義上還是岳飛的頂頭上司,軍令如山。

  “榮河?”張憲皺眉道:“那可是河中府地界,離這有千里之遙。如今開封戰(zhàn)鼓之聲日聞,大戰(zhàn)在即,卻讓我們一路向西,遠赴千里之外?”

  岳飛沉著臉,陷入了兩難:聽王彥節(jié)制吧,要遠離抗金中心,英雄無用武之地;不聽調(diào)遣吧,要落個違抗軍令的罪名。

  最重要是岳飛覺得王彥此人難以共事,不足與謀。

  岳飛又一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該何去何從?

  岳飛沉思了半刻,下定了決心,他轉(zhuǎn)身對傳令兵說:“你去向王制置復命,就說值此國家危難之際,岳飛惟愿與敵決死沙場,故不敢奉命西守,請制置恕罪?!?p>  既然已下定決心單干,那就放手去做!

  傳令兵見岳飛心意甚堅,也不多勸,只得回去復命。

  ……

  兩日后,岳飛在面目全非的開封城見到了老帥宗澤,這也是岳飛第二次投在宗澤麾下。

  靖康元年臘月,岳飛隨劉浩部隸屬宗澤,這是他初次成為宗澤的部將。當時,宗澤率部眾進軍開德府,與金軍接連十三戰(zhàn),每戰(zhàn)皆捷,而岳飛英勇奮戰(zhàn),以軍功遷為修武郎。

  “鵬舉,你可知罪!”一見面,宗澤就虎著臉興師問罪。

  不過宗澤這句話拿捏的恰到好處,因為岳飛違抗軍令,是要砍頭的死罪??勺跐蓯燮鋵⒉?,難忍嚴懲,故又不直呼其名,而稱其表字,以示親近。

  如果宗澤真要問罪,那一見面就不是鵬舉了,而是大喝一聲“大膽岳飛”或者“好你個小岳岳”,然后推出轅門斬首了事。

  “嘭”,岳飛單膝跪了下來,雙手抱拳朗聲道:“末將知罪,請大帥責罰?!?p>  “哼,你還知罪,你兩次三番違抗軍令,你到底有幾個腦袋?!?p>  “末將自知罪無可赦,甘愿領(lǐng)罪!”

  “唉……,”

  見岳飛認罪態(tài)度這么好,正好就坡下驢,宗澤心中一軟,嘆道:“這一刀下去倒也方便,不過值此國家危難之際,正是用人之時,你人才難得,可堪大用,吾不忍自壞長城。”

  “大帥!”

  岳飛一把扯開了衣襟,轉(zhuǎn)身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脊背,激聲道:“末將惟愿奮勇殺敵,精忠報國,個人身死榮辱已置之度外,此心天地可鑒!”

  精忠報國?。?!

  看見岳飛背上墨刺的四個大字,老將宗澤驚呆了。

  “鵬舉,這是?”

  “大帥,這是家慈親手刺下的?!痹里w熱淚盈眶,陳情道:“精忠報國乃飛平生所愿,請大帥成全!”

  “好,好!我大宋若人人有此忠義報國之心,怎會受此大辱。鵬舉,你快快起來,以后你就留在我營中聽候差遣?!?p>  無比感動的宗澤扶著岳飛,嘆道:“唉,我老了,復我疆土,迎回二圣,一雪前恥就靠你們了!”

  “大帥!”

  岳飛早已熱淚縱橫,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樣的悲哀他能懂。

  ……

  正所謂秋高馬肥。

  經(jīng)過半年多的蓄養(yǎng),金人的戰(zhàn)馬已是膘肥體壯,女真戰(zhàn)士也憋足了勁,沒去過南方的都盼著早點去發(fā)洋財,去過南方的更想著早點去發(fā)更多的洋財。

  建炎元年十二月,臘月寒冬,天寒地凍,金人發(fā)起了第二次南侵,此次的目標十分明確:徹底滅宋。

  東京留守司,白虎節(jié)堂。

  抗金的中流砥柱——老將宗澤,正忙著調(diào)兵遣將。

  “此次金賊傾巢出動,賊勢洶洶。據(jù)報,金賊兵分三路:賊酋粘沒喝自云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銀術(shù)可攻漢上;訛里朵、兀術(shù)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蒲盧渾軍趨淮南;婁室與撒離喝、黑鋒自同州渡河,攻陜西?!?p>  宗澤分析道:“此三路賊兵,最盛者乃中路粘沒喝,其攻河南,最欲取開封。開封若為金賊所得,我失大河之屏障,則金賊南下江淮,或入陜、入蜀皆無掣肘,到時恐東南半壁皆不可保。開封在我,敵勢終為我制,則其南下或西進皆不能放手一搏,必定會無功而返,故開封絕不可失?!?p>  “西京傳來軍情,昨日粘沒喝已攻打汜水關(guān)?!弊跐衫^續(xù)道:“汜水關(guān),乃我東京門戶,汜水關(guān)若失,我西側(cè)門戶大開,東京則危矣?!?p>  汜水關(guān),即赫赫有名的虎牢關(guān),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后為避唐高祖的祖父李虎的忌諱亦稱武牢關(guān)?;⒗侮P(guān)在洛陽東,它作為洛陽東邊門戶和重要的關(guān)隘,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大帥,汜水關(guān)屬西京道轄內(nèi),不知孫總管有何措置?”

  孫總管,即西道都總管、西京留守孫昭遠。

  “孫總管定會派兵往援,但西京留守司兵微將寡,恐其難攖金賊兵鋒。”宗澤憂心忡忡地說道:“此次金賊勢大,我不能坐看。陳淬?!?p>  “末將在!”

  “你領(lǐng)兵一萬,火速馳援汜水關(guān)。”

  “末將遵令!”

  “岳飛?!?p>  “末將在!”

  宗澤對岳飛也是沒得說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聽用,品級雖然不高,但高級別的軍事會議卻讓他參加。

  “此次馳援汜水關(guān),你為踏白使,率本部騎兵為大軍開路!”

  “末將遵令!”

  “其余人等,各守本位,不得擅離職守,不可懦弱怯戰(zhàn),如若不然,休怪我軍法無情。”

  “謹遵大帥鈞令!”

  ……

  汜水關(guān),方圓數(shù)里,墻高四丈有奇,為洛陽八關(guān)之一,有“鎖天中樞、三秦咽喉”之稱,可以說是黃河沿線第一關(guān)。

  十二月初八,粘沒喝數(shù)萬大軍趁著冰封,輕易地渡過了黃河,將不大的汜水關(guān)圍的里三層外三層。

  汜水關(guān)有守兵三千,領(lǐng)兵的統(tǒng)制是孫昭遠的愛將王仔。

  孫昭遠手下兵馬雖微,卻把精兵都放在了汜水關(guān),并早早加固了城墻,儲備了半年糧草,可以說是兵精糧足,金人想一鼓作氣拿下汜水關(guān),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過似乎金兵也不著急,圍關(guān)兩天,還在慢條斯理地造著攻城戰(zhàn)具,連試探性進攻都沒有一次。

  王仔也注意到了金兵的異樣,心頭蒙上了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好預感。

  ……

  “元帥,我們?yōu)槭裁催€不攻打汜水關(guān)?”谷神對粘沒喝的按兵不動,有些不解。

  “谷神,你說說,讓你帶兵攻城,攻下汜水關(guān)要多久?”

  粘沒喝對手下這員猛將一直采取了啟發(fā)式教學,谷神猛雖猛,就是有點莽。

  “嗯,”谷神略微沉思了一會,答道:“少則半日,多則一日,此關(guān)必破?!?p>  “呵呵,”粘沒喝輕輕地搖搖頭,笑道:“我看未必,攻城本來就不是我女真所長,你想一日之內(nèi)攻下汜水關(guān),哪有這么簡單。即使真的一日之內(nèi)攻下汜水關(guān),你說我們要有多少傷亡呢?”

  “這?”

  “三千?五千?一萬?”粘沒喝追問道:“就算傷亡三千算,你覺得我們這數(shù)萬人馬能打幾個城池?”

  “這……”谷神面色一尬,按粘沒喝這么一算,這幾萬人馬還真經(jīng)不起折騰。

  “記得我跟你說過,漢人之眾比我女真百倍,我們女真就是人口太少,經(jīng)不起這樣的消耗,可漢人不同。攻城不是我們擅長的,非要強攻,就得拿人命去填這個無底洞,你覺得我們填的起嗎?”

  “這……”

  “我再來問你,我們女真人最強的是什么?”

  “那還用說嗎,元帥?!惫壬耱湴恋鼗卮鸬溃骸拔覀兣嬗率抗R無敵?!?p>  “嗯,”粘沒喝點了點頭,道:“我們女真鐵騎世間最強,也正是鐵騎之威,我們才能滅契丹,滅宋國。行軍打戰(zhàn)就是要以我之長擊敵之短,切不可以我們之短攻敵之長?!?p>  谷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該如何以長攻短呢,城里的宋軍又不會出來。”

  “你啊,”粘沒喝對谷神的智商有點無語,耐著性子又問道:“你難道忘記了我們打獵是如何下套的嗎?”

  谷神揚著腦袋,狠狠地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對啊,我們給城內(nèi)的宋軍下個套,把他們引出來!”

  “噗!”

  粘沒喝一口水差點噴到了谷神的臉上,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粘沒喝硬忍住一嘴巴子抽過去的沖動。

  唉,找一個懂我的人,難道就這么難嗎。

  谷神悻悻地問道:“元帥,難道我說的不對?”

  粘沒喝真想一巴掌把谷神給拍死,這豬腦沒得救了。

  粘沒喝做了幾次深呼吸,硬是將一口老氣給忍了下去。

  看著谷神虛心求教的樣子,還是要維持一個好老師的形象,面對這個這條街上最笨仔,粘沒喝沒好氣地答道:“我的意思是以城內(nèi)的宋軍當誘餌,讓其他宋軍前來救援,然后我們的鐵騎在曠野上伏擊宋人援軍,用我們最堅硬的鐵蹄和刀劍去撕碎他們?!?p>  “這……”谷神還是有點不理解。

  “滾!”粘沒喝終于忍不住火山爆發(fā),罵道:“馬上給我滾出去,晚上不許吃飯!”

  天雷滾滾啊,女真居然也會圍城打援,太狠了。

  ……

  姚慶受孫昭遠之命,領(lǐng)著五千人馬順著洛水,星夜兼程前往汜水關(guān),西京洛陽距汜水關(guān)約二百里,汜水關(guān)剛好就在洛水、汜水交匯入黃處。

  這五千人馬幾乎是孫昭遠西京府里的小半身家,五千人馬如能安然入關(guān),與王仔三千守軍合成一股,汜水關(guān)守個十天半個月毫無問題。

  一路沿洛水過了偃師、永安、鞏縣倒也順當,過了鞏縣再行四十里便是汜水關(guān)。

  鞏縣和汜水關(guān)中間有個沙呰,從鞏縣到沙呰,需沿著洛水經(jīng)過一道峽谷,峽谷南北兩側(cè)分別是嵩山和崤山的尾脈,峽口北側(cè)有座山峰就叫神尾山。

  連續(xù)兩日高強度行軍,人困馬乏,姚慶決定在沙呰休整一夜,第二日再尋機入關(guān)。

  姚慶一路急行軍,一路思量著如何入關(guān)會合,卻不料前路上金人早已布好了口袋,等著他來鉆。

  姚慶不可謂不小心,出了鞏縣,就加派了斥候去打探動靜。

  據(jù)斥候來報,沙呰還在自己人手里,金兵只是圍困了汜水關(guān),并沒有其他動向。

  就在出峽口前,姚慶停止了行軍,他必須先確認安全,此時已是未時末,天又下起了大雪。

  過了大半個時辰,派出去的三、四撥斥候相繼回報,前面風平浪靜。

  姚慶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下達了繼續(xù)行軍的命令,雖然這個峽口并不窄,但過峽如過鬼門關(guān),由不得姚慶不加倍小心。

  姚慶看著最后一名士兵出了峽口,暗暗松了一口氣,此時風大雪急,天氣將晚,姚慶下令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天黑之前達到沙呰。

  可就在剛出峽口,全軍上下松一口氣的當口,“嗚…嗚…嗚……”,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悠長的號聲,這是金軍獨有的牛角號。

  “噔噔噔……”,陣陣鐵蹄聲如雷似鼓,踏碎風雪而來,大地瞬間顫抖了起來。

  姚慶大叫不好,現(xiàn)在撤回峽谷已是不及,沙呰又尚在十余里外,在曠野上步軍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迎戰(zhàn)。

  “快快結(jié)陣,準備迎戰(zhàn)!”

  地動山搖的滾滾鐵蹄聲,讓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陣廝殺的宋軍將士瞬間失去了方寸,慌亂的將士就像一棵棵等待收割的稻草,凌亂飄搖。

  僅僅數(shù)個呼吸,宋軍將士就看見峽口兩側(cè)憑空出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金兵鐵騎,疾風暴雪般地朝自己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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