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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烈

第二十四章 都是潮水惹的禍

鐵馬秋風烈 十里西湖 3781 2020-03-21 10:35:20

  日中見黑子,乍三乍五,臣廢其主?!度罩袨跻?隋書·志·卷十五》

  三月初一,日中有黑子,大兇。

  黃潛善、汪伯彥被罷后,朱勝非、王淵等護駕功臣得到了重用。

  三月初二,趙構(gòu)任命朱勝非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御營都統(tǒng)制王淵為同簽書樞密院事,呂頤浩為江南東路安撫制置使、江寧府知府,就連當時隨趙構(gòu)一同逃命的太監(jiān)都上了天。

  杭州乃東南形勝,除了一個集萬千靈秀于一身的西子湖,還有一個名震天下的自然景觀——錢塘潮。

  不過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壯觀的錢塘潮居然引發(fā)了一場血案和禍事。

  事故是這樣的。

  揚州敗退時,王淵是禁軍都指揮使,主管船隊。

  王淵腦子活絡(luò),揚州敗退時,他調(diào)動朝廷的十幾只大船,運送自家的財物一溜煙跑到了杭州,也難怪他這么強烈推薦趙構(gòu)到杭州逃命,原來已經(jīng)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王淵挪用官船運私貨,結(jié)果使得當時許多部隊滯留江北,沒法及時渡過長江。

  當時劉光世沒能及時趕上趙構(gòu)護駕,怕趙構(gòu)降罪于他,于是在趙構(gòu)面前哭訴,告了王淵一狀,說王淵故意不讓他數(shù)萬兵馬渡江。

  被劉光世告了一狀,王淵非常怕趙構(gòu)降罪,就把這個黑鍋扣在了江北都巡檢皇甫佐的頭上,還“一怒之下”把皇甫佐給砍了。然后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皇甫佐已經(jīng)掉了的頭上,說是皇甫佐背著自己干的,他一點都不知情。

  皇甫佐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做了替死鬼,反正死無對證,最后趙構(gòu)也是息事寧人,不了了之。

  不過王淵卑劣的作為令禁軍將士大失所望,人設(shè)崩塌,這也為他的敗亡埋下了伏筆。

  王淵因護駕之功,假公濟私的問題沒有被追究,反而得以高升,被趙構(gòu)任命為同簽書樞密院事,成為軍隊的杠把子。

  趙構(gòu)這項任命引起了一些將領(lǐng)的不忿和怨言,特別是禁軍統(tǒng)制苗傅和劉正彥。

  三月初四這一天,春和景明、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這是踏春的好時節(jié)。

  逃來杭州大半個月,局勢稍稍安定,有些人就開始耐不住寂寞了。

  康履因為護駕有功,一躍成為趙構(gòu)心腹太監(jiān),仗著皇帝的寵信,康履膨脹了,而且膨脹的很厲害,根本不把禁軍這些丘八放在眼里,管你是統(tǒng)制啊還是指揮使,都得看咱家顏色,專恣用事,肆作威福,凌忽諸將。

  城內(nèi)窩了大半月,康履覺得沒啥勁,趁著這日不當值,要出去耍子。

  找啥耍子呢,西湖里游個船?

  暈船。

  瓦市里看大戲?

  早就膩味了。

  酒館里買醉?

  太監(jiān)也沒啥失戀故事。

  要不什么紅樓啊怡紅院之類的找個妹子聊聊人生?

  太監(jiān)又功能不全。

  結(jié)果底下的小太監(jiān)說這幾日剛好有錢江潮水可以一觀,康履立馬來了興致,畢竟長這么大他還真沒見過海潮,何況錢塘潮名氣又那么大。

  好吧,今日就去看潮水,雖然不是中秋大潮,還是值得一去的。

  而且看潮的地方也不遠,出了大內(nèi)往南兩里就是江邊,嘉會門外有個三郎廟,就是一個觀潮的好去處。

  聽說當紅流量小生康公公要去觀潮,底下的小太監(jiān)都忙活開了,在杭州府差了一些衙役,又找當?shù)乩镎闪诵┤硕≡诮叴钇鹆伺镒?,拉起了帷帳,清避了閑雜人等。

  這廂準備停當,康履在藍珪一干人等的左右簇擁下,一路閑看風花來到三郎廟觀潮。

  說來也巧,這日苗傅和劉正彥二人剛好在嘉會門邊侍班閣,一大早就見有人在江邊忙著搭棚子起帷帳,以為是宮中某貴人要出宮作耍子,沒想到卻是為康履這些太監(jiān)來觀潮而準備的。

  “這些閹賊?!?p>  苗傅站在閣樓上,遠遠地看到康履一伙前呼后擁,不由憤憤地罵道:“害得天子顛沛,百姓流離,還敢如此肆意妄為?!?p>  “哼?!眲⒄龔┮а狼旋X道:“這些狗賊,仗著天子寵信,恣意驕橫,真是該死!”

  “這些狗賊,跟著天子逃命,倒成了護駕功臣,雞犬升天,連朝中的大人們都得巴結(jié)這些閹賊?!?p>  “苗兄,你聽說了嗎,王淵這老貨得任簽書樞密院事,據(jù)說是這個康履在陛下面前使了力?!?p>  “唉,何其不公??!”

  苗傅嘆道:“專事逢迎而幸進,有過無功而得顯職。陛下在藩邸建元帥府時,我便跟隨陛下,也算是從龍老臣,我等將門之后,如今卻是要看這些鳥人臉色,受他們的鳥氣!”

  苗傅的一番話刺在了劉正彥的心頭。

  去年宗澤去世,他招降的丁進復(fù)叛為盜,聚眾數(shù)萬,剽掠汝、洛間,正是劉正彥率軍破之,重新招降了丁進,解決了一個大患。

  劉正彥覺得自己有天大的功勞,可得到的獎賞卻只是進了個武功大夫、威州刺史。揚州敗退前,他護送六宮和皇子至杭州,也只得到了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賞賜。

  在劉正彥看來,自己正是功大而賞薄,所以一直心懷怨恨。

  苗傅的話戳到了劉正彥的痛處,他厲聲道:“這些狗賊,真想除之而后快!”

  “哦,劉賢弟有此意?”

  聽得劉正彥發(fā)狠話,苗傅眼睛一亮,其實苗傅也是心懷怨懟,看著王淵青云直上,他這個從龍功臣早就對皇帝和現(xiàn)狀不滿了。

  劉正彥聽得苗傅這么一問,看了一眼苗傅,像是下了決心一般,悄悄地把苗傅拉到身邊,小聲的問道:“難道苗兄也有此意?”

  “大丈夫在世怎能受得了這個鳥氣,我替劉賢弟不值,也替自己不值,你我情同手足,哥哥我也就跟你說掏心窩子的話,這些龜孫,還有王淵那個混賬殺了才干凈!”

  大哥,緣分吶!

  聽到苗傅有同樣的心聲,劉正彥激動地拉住了他的手,道:“苗大哥,你我兄弟二人聯(lián)手,事有可為,而且中大夫王世修對這些閹賊也痛恨已極,也有此意,我二人與世修里應(yīng)外合,大事可成?!?p>  眼下的杭州城,可以說是間接控制在苗、劉二人手里。

  當時內(nèi)憂外患處處開花,趙構(gòu)的兵力不僅分散各地,而且嚴重不足。

  趙構(gòu)逃到杭州后,衛(wèi)戊杭州的禁軍主力就是當時苗傅護送孟太后先期到杭的八千直屬部隊,以及劉正彥護送六宮皇子到杭的三千人。

  苗劉二人手里的一萬多人馬是他們敢于鋌而走險的最大憑仗。

  苗劉二人一拍即合,當即找到王世修密謀,決定明日就下手,先斬王淵、再殺閹賊,最后嘛……嘿嘿嘿。

  陰謀既定,苗劉二人又馬不停蹄到所轄禁軍各營煽動造反,具體手段也不需要太復(fù)雜,當兵吃糧的人比較簡單,容易沖動。

  苗劉二人激之以義,各個就以為自己是人間正義的化身;苗傅二人又誘之以利,各個以為美屋良田好女子唾手可得。

  大家一聽,這是低風險高回報的天大好事啊,哪有不踴躍參加的,苗將軍和劉將軍人真好,有這么好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營中的兄弟,真是沒得話說,必須要頂!

  說來也巧,第二日剛好有朝會,是和王淵結(jié)了仇的劉光世要升為殿前都指揮使,百官都要入聽宣制。

  苗傅劉正彥二人讓王世修領(lǐng)著幾百刀斧手埋伏在了城北橋下(后此橋因正對三省六部官署而改名為六部橋,現(xiàn)仍存。),等王淵退朝路過,殺他個人仰馬翻。

  王淵最近正是春風得意,哈哈,也該自己時來運轉(zhuǎn),幸虧揚州敗退之時護在趙構(gòu)左右,要不然哪里來的樞密院事。就在昨日,高宗還下旨免去進呈簽書樞密院文字,這可是莫大的信任,也足以說明王淵如何得寵了。

  “美滴很啊,美滴很!”

  下的朝來,王淵跨著肥馬,一路哼著小曲慢悠悠地往回轉(zhuǎn),盡管今天朝會上是和自己有矛盾的劉光世出風頭,不過也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

  “一個虛頭巴腦的殿前都指揮使算個屁,還不得乖乖聽老子的節(jié)制。”王淵不屑地在心里罵了一句。

  美滴很啊美滴很!

  就在王淵沉浸在美滴很時,只見前方突然沖出了一群丘八,將他團團圍住。

  “喲呵,這群王八蛋,不認識老子嗎。”

  王淵心里惱怒已極,手一指,就破口大罵道:“你們是什么人,領(lǐng)頭的給老子站出來,是想造反嗎,還不快給老子滾開?。。 ?p>  “哼,你個老賊,死到臨頭還敢逞兇?!蓖跏佬迯氖勘姓玖顺鰜?,手一揮,身邊幾個如狼似虎的兵士就朝王淵沖了過來。

  “好你個王世修……”王淵話還未落,就被揪下馬來。

  “你、你們想干什么?”看到一群似要吃人的眼睛,王淵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嚇得哆嗦了起來。

  “哼,干什么?”王世修鄙夷道:“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奉圣上旨意,王淵陰結(jié)閹黨密謀造反,罪在不赦,就地正法!”

  “啊,你們……。啊!劉將軍你來啦!”

  看到劉正彥,王淵像是看到了救星,因為劉正彥是王淵親手推薦提拔起來的。

  劉正彥父親劉法,徽宗政和年間曾任熙河路經(jīng)略使,王淵曾是劉法部下。因了解劉法,王淵便推薦劉正彥于朝,劉正彥因為王淵的推薦,被提拔為御營右軍副都統(tǒng)制。

  王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大呼道:“劉將軍,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趕緊讓你手下兵士讓開!”

  只見劉正彥并不答話,大步走到王淵跟前,抽出寶刀,毫不拖泥帶水地手起刀落,便將王淵給砍了。

  劉正彥在王淵大肥豬身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跡,一邊問道:“苗大哥,現(xiàn)在怎么辦?”

  “走,去行宮,讓底下人將行宮圍了,一只蚊子也不能放出來?!?p>  劉正彥點點頭,既然殺了王淵,那就沒法善了,事到如今,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打定主意,苗劉二人領(lǐng)著禁軍就往行宮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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