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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烈

第二百零五章 竹簽兒

鐵馬秋風烈 十里西湖 2690 2020-08-07 07:03:03

  監(jiān)牢就在行府的西南角,陰森的如同人間煉獄。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一個赤著上身一臉兇惡的精壯男子握著拇指粗的藤條,一邊呵斥一邊撒氣似的往張憲身上狠狠地抽打著。

  張憲被綁在一個大木樁子上,耷拉著頭,臉色慘白,氣息奄奄,身上皮開肉綻,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不斷地往外滲血。

  “他娘的,又昏過去了?!?p>  周來氣惱地將鞭子往桶里一扔,抓起身旁桌子上的水酒就“咕嘟咕嘟”的牛飲起來。

  “周來,行不行啊,這都兩天了,還問不出一個字來?!睍舸蛄藗€哈欠,略帶嘲諷地問道:“相公可等著復命呢?!?p>  “他娘的,你說行不行,換了你來挨鞭子,你招不招?!敝軄砀杏X很丟份,懟了回去。

  書吏咋了咋舌,打了一個冷顫。

  媽的,這鞭子看了就有尿褲子的沖動,別說打在自己身上了。

  需知鞭子是浸泡過鹽水的,身上的皮肉一破,鹽水侵蝕的疼痛更甚百倍,即使是銅皮鐵骨,這么兩天折騰下來都要廢了。

  可張憲不知受了多少罪,昏了多少次,愣是一個字也沒招,甚至連叫都沒叫一聲。

  真硬啊。

  書吏心里對張憲也是佩服的很。

  換了別人,只要刑具往前一丟,十有八九沒動手就招供了;就算有幾個嘴巴硬的,只要上了點手段,哪個不是予取予求?

  不是說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怎么獨獨在張憲身上就不好使了。

  周來像敗下陣來的公雞,他這樣的刑名老手從來沒碰到過這樣難啃的骨頭,他將手中的海碗往桌上一扔,叫道:“索子,先把人弄醒。”

  “好嘞。”

  索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起葫蘆瓢在大木桶里舀了一大瓢水,劈頭蓋臉地就向張憲潑去。

  水是深井水,冰涼的很,張憲被水一澆還真有了反應,悠悠地醒了過來。

  “啪?!彼髯酉觿诺啦粔?,又給張憲澆了一瓢。

  “張統(tǒng)制,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招了吧,免得再遭這個罪,連我看著都疼?!?p>  書吏“耐心”地做起了張憲的思想工作,“人都是血肉之軀,我們還有好多手段沒使呢,到時候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p>  “咳咳……”張憲剛想開口說話,嘴巴里的血水引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痛苦的顫抖。

  “哈…哈…咳咳,”張憲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書吏,罵道:“你,你告訴張俊,有種…他就殺了我,他這個褲襠里沒蛋的直娘賊,咳……,想我害相公,門都沒有……?!?p>  書吏被張憲盯得心里發(fā)毛,覺得臉上掛不住,便陰惻惻地叫道:“我看你嘴硬到何時。周來,再給我們張大將軍上點手段?!?p>  “嘿嘿,好嘞?!敝軄愍熜α藥茁暎瑢λ髯诱f道:“索子,把那幾根簽兒取來?!?p>  書吏一聽,雙手下意識的一縮一攥拳,身上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

  這樣的酷刑真是人想出來的?

  這人要惡起來,比魔鬼還可怕。

  不多時,索子取來了一個牛革卷包遞給了周來。

  周來將卷包放在桌子上攤開,里面一字排開十數(shù)支烏黑锃亮似金似鐵的細簽,約莫有四寸長,扁扁的有小半指寬,一頭尖細如匕。

  周來拿起一根黑簽,在張憲眼前晃了晃,像是在欣賞藝術品一樣說道:“這簽兒是用幾十年老竹的根節(jié)做的,堅如鐵石,你看它的顏色烏黑锃亮,嘖嘖嘖,那是無數(shù)鮮血精華養(yǎng)起來的寶貝。都說十指連心,這竹簽兒一根一根從指甲蓋見釬進去,那滋味,嘿嘿,可不是其他能比的,張統(tǒng)制要不要試試啊?!?p>  “張憲,我勸你還是招了吧,免得再受這地獄之苦?!睍舫脵C勸說道:“只要你招供,一切都可干休。”

  “哈…哈……,你們有什么本事…就盡管使出來吧?!睆垜椇藓薜赝铝艘豢谘?,“我倒是想嘗嘗這味道,來啊!我要是皺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yǎng)的,……呸,你們這些軟蛋,哈哈哈……”

  “他娘的!死到臨頭還嘴硬,今日老子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周來面色猙獰,一只手攥著一根竹簽,另一只手抓住了張憲左手的中指,烏黑锃亮的竹簽在指甲蓋下狠狠地釬了進去。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暗無天日的監(jiān)牢里久久回蕩……。

  ……

  “張憲招供了嗎?”

  “回稟相公,那廝嘴巴硬的很,到現(xiàn)在都沒招?!?p>  書吏一臉忐忑地站在那里,生怕張俊怪罪他辦事不力。

  “哼?!睆埧〔粷M地冷哼一聲,呵斥道:“三木之下予取予求,你們不會動大刑嗎。”

  書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回稟道:“相公,這幾日不斷拷問,能用的大刑都用上了,那廝不知昏死了幾回,可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咱們也沒得辦法啊。”

  “我就不信,張憲還能是銅澆鐵鑄的不成,連張嘴的撬不開,要你們何用?!睆埧∮柍獾溃骸盁o論如何也要把他的嘴給我撬開?!?p>  “相公,”書吏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張俊,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幾日連用大刑,人犯已、已經奄奄一息,卑職怕再用刑,人犯要撐不下去了?!?p>  “什么?”張俊聽了一驚,急忙問道:“張憲快不行了?”

  “嗯…嗯?!?p>  “你們這群飯桶?!睆埧×R道:“張憲要是死了,你們也別活了!”

  原本張俊以為張憲遲遲不招供是用刑不夠,沒想到張憲都快被拷掠沒命了。

  張憲現(xiàn)在可萬萬死不得,正主都還沒拉下水呢。

  書吏心里犯難了,這邊怕張憲被打死,那邊又要整口供,難道要跪下來求人犯?

  “張憲不招供,可還有什么其他法子?”張俊問道,“無論如何,這供狀一定要拿到?!?p>  “相公,小的有個主意?!睍羰菍徲嵗鲜?,羅織罪名胡編亂造屈打成招的齷齪事可沒少干。

  “快說!”

  “既然人犯不說,拿就咱們自己寫,寫好了供狀只要借人犯的手指頭一用即可?!?p>  “這行嗎?”

  “相公放心?!?p>  “好吧,如今也只能這樣了?!?p>  供狀是非要不可,雖然編造的供狀經不起推敲,但好歹也是白紙黑字的供狀,況且上面還有張憲的指頭印不是。

  ……

  “陛下,這是鄂州前軍副統(tǒng)制王俊的告首狀。這是鄂州背嵬軍同統(tǒng)制傅選的證詞。這是張憲的供狀?!睆埧」ЧЬ淳吹匕岩化B狀紙呈到了趙構的案頭。

  趙構接過供狀,一臉嚴肅地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冷,趙構足足看了一刻鐘,才問道:“此事可已查實?”

  “陛下,”張俊躬身稟告道:“張憲已經招供。”

  這是張俊說話的巧妙處,他不回答是否已查實,只說張憲已招供,既然張憲招供,那就等于已坐實。

  在場的幾個人心里都清楚的很,這樁費心炮制的案子最大的硬傷就是密信,沒有這個最關鍵的物證,僅憑王俊幾個人的一番說詞,饒是你說破大天,也不能讓人信服。

  秦檜等人不是沒想過搞假密信,但又怕會畫蛇添足適得其反,畢竟假的就是假的,雖然驗不了指紋,但是查驗筆跡卻是可以的。

  與其造假,還不如說沒有,至少說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

  看來案子也只能辦到這一步了。

  趙構嘆了一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朕對他父子不薄,沒想到他們卻做出這般惡事。”

  “陛下息怒。”秦檜連忙勸慰道:“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張憲現(xiàn)在押在何處?”

  “在大理寺?!?p>  “那岳云呢?”

  “請陛下圣裁?!?p>  張憲被張俊從鎮(zhèn)江押送至大理寺,現(xiàn)在關在死牢里,但因為干系重大,岳云、岳飛都還沒有鎖拿,就等著趙構的決定。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乃千古不易之理,這事你們去辦吧,無論誰犯了國法,都沒有什么好顧忌的?!?p>  “臣遵旨。”

  “還有,即刻下旨,宣押岳飛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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