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
干脆利落地解決了兩翼威脅后,方陣繼續(xù)向前推進。
“放箭!放箭!”
珠赫恐慌地喊了起來,可普通的弓箭對烏龜殼效果甚微。
“停!”
方陣不知不覺將兩軍的距離拉近到了五十步以內,金軍的前部已經(jīng)處于火力覆蓋的范圍內。
葉治不由失望地搖了搖頭,見識過了“天神之怒”的巨大殺傷力,金軍統(tǒng)帥要嘛麻溜地退兵,要嘛孤注一擲,迅速發(fā)起沖鋒,接駁混戰(zhàn),總之讓“天神之怒”失去用武之地,這才是保全之道。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珠赫根本不知道如何應,沒法做出正確和及時的反應,金人的軍馬傻愣愣地杵在那里,不進也不退,就像是等待著被收割的谷子。
“投!”
見“噗呲呲”冒著煙的震天雷,劈頭蓋臉地扔過來,堵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該怎么做了。
“天神之怒”還未落地爆炸,在最前面的漢簽軍就已掉頭逃跑。
什么軍紀軍法,都去他娘的吧,先保住小命再說。
漢簽軍一動,金軍完全陷入了混亂。
珠赫已被“天神之怒”炸得心膽俱裂,哪敢有絲毫逗留,“嘰里呱啦”喊了兩聲,就掉轉馬頭管自己逃命去了。
種彥崮見金軍敗局已定,隨即振臂大呼道:“殺呀!”
領著兩百鐵騎,如同一道急流,勢不可擋地朝金人碾壓過去。
“漢軍坐地降者不殺!”
“漢軍坐地降者不殺!”……
在炮灰團中僥幸逃得性命的步大郎,毫不猶豫地扔了兵器,一把拽住白石,坐在了地上。
高亢的吶喊聲如同雷音入耳,所過之處,漢簽軍有如翻到的骨牌一般,紛紛棄械坐地投降。
只要投降就能得到南軍的善待,何樂而不為?
和尚原一帶多山谷丘壑,路上彎彎繞繞,戰(zhàn)馬也跑不了太快。
珠赫都快要將馬鞭抽斷了,還是甩不脫在后面緊緊追趕的種彥崮。
珠赫半伏在馬背上,一邊催馬,一邊回頭張望,卻見屁股后的追兵越來越近,心急如焚,恨不能背生雙翼、蹄下生風。
“賊酋哪里走!”
“殺??!殺!”
種彥崮一邊彎弓搭箭,一邊展開心理攻勢,不斷有倉皇逃竄的女真騎兵中箭落馬,有的慌不擇路誤入了山林。
“轟轟轟!”
前頭又傳來幾聲爆炸的巨響,生生把女真敗騎給炸斷了去路。
原來這是種彥崮早就安排好的伏兵,由費通統(tǒng)領的三百精騎。
“哇呀呀,嘰里呱啦!”
珠赫焦急地大叫了幾聲,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難道今日就要把性命交待在這里了?
長生天啊,長生天,救救我吧。
在這生死關頭,珠赫知道絕不能坐以待斃,他對身旁又是“嘰里呱啦”一通喊叫,提馬冒著鋒矢硬闖。
……
種彥崮和費通的五百騎兵一直追殺到了渭河邊,堪堪撿回一條性命的珠赫哪還敢在寶雞停留,渡過渭河后,頭也不回地直接逃回了鳳翔府。
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此役殲敵兩千余,繳獲戰(zhàn)馬八百余匹、器甲無數(shù),光是漢簽軍俘虜就超過了五千人。
不過這五千簽軍卻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對葉治他們來說,最理想的做法是收編漢簽軍,這樣既能削弱敵人,又能增強自己。
不過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漢簽軍雖然為金人所驅使,但畢竟都是華夏同胞,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shù)簽軍都是迫不得已,非是真心為虎作倀。
可簽軍都是北人,鄉(xiāng)土家小皆在遠,即便能留人也不能留心,若強行將他們留下或改編,搞不好還會橫生事端。
所以每次俘虜了簽軍,無不是教訓了一頓之后就予釋放。
南朝對漢簽軍的寬厚,雖然對瓦解漢簽軍的斗志有很大的作用,但弊病也非常明顯。
漢簽軍被釋放后,還是照樣會被抓回軍營,替金人賣命,這樣免不了又要在戰(zhàn)場上相遇。
雖說漢簽軍到了戰(zhàn)場上,大多是出工不出力,不想真刀真槍跟南軍對著干。但他們在金人的眼里就是炮灰,兩軍對壘必定頂在最前面,所以死傷在所難免。
同胞相殘本非所愿,更沒辦法對簽軍俘虜痛下殺手,所以只能是抓了放,放了抓。
所以處置簽軍俘虜,一直是個老大難的問題。
要想破解這個難題,最好的辦法是讓漢簽軍心甘情愿地改弦易轍。
想要漢簽軍心甘情愿,首先就要解決漢簽軍最大的后顧之憂,其次給他們樹立豐滿的理想,再配上肉感的現(xiàn)實,三管齊下,怎么都能換他們一個死心塌地。
“步大哥,我想跟著葉大人干?!鳖^上包著白布的白石說出了自己的大膽想法。
“啥?”步大郎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石,問道:“你是不是被炸傻啦?”
白石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羞赧地笑了笑,道:“步大哥,我沒傻,我就覺得替金人賣命,不知道啥時候就把命給丟了,死的憋屈,還不如跟著葉大人,也有個盼頭。”
“那家里老小怎么辦?”
“步大哥,我是這么想的。”
一向膽小怕死的白石居然給步大郎講起了道理,“葉大人說了,要驅除韃虜、恢復中華,聽他這個意思,肯定是不把金人趕出中原誓不罷休。葉大人要打金人,我覺著寶雞肯定是跑不了,葉大人這么厲害,金人哪里會是他的對手。所以啊,只要葉大人打下寶雞,咱們不就不用擔心金人報復了嗎?!?p> 步大郎一愣,眼中滿是意外,像是不認識白石似的,“哎,我說白石,我覺得今日你怎么有點石頭開竅的意思,是有幾分道理?!?p> 白石一聽,咧著嘴笑了笑,繼續(xù)說道:“葉大人說了,他要讓所有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不再受欺侮,我覺著葉大人不是在誆騙咱們?!?p> 步大郎有些意動,,不由也點了點頭。
“步大哥,你想啊。咱們跟著葉大人,就算時運不濟把命給丟了,那也沒啥,畢竟一家老小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從沒見過像葉大人這么看重咱們當兵的?!?p> “是啊?!辈酱罄梢灿芍愿袊@了一聲,腦中不由想起了葉治開出的豐厚價碼。
葉治和種彥崮商量了之后,決定招納漢簽軍。
開出的條件非常優(yōu)厚:凡從軍者,賜永業(yè)田五十畝;從軍期間,免除賦役;戰(zhàn)死或傷殘者除一次性恤金外,再免賦役十年至二十年;戰(zhàn)死者另按月給以家中年五十以上父母及年未滿十六子女撫恤;戰(zhàn)死捐軀者入英烈祠,世代祠祭、血食不絕。
別的不說,就單單最后一條,就讓人熱血沸騰。
能入祠立牌祭祀的是何許人?
那都是高高在上,立于云端的蓋世人物。一個目不識丁的小老百姓,那是做夢都不敢想能有這樣的待遇。
如果能和祠廟里的那些圣人一樣,享受世代祭祀香火,白石覺得就是立馬死了也都值,更何況還給了這么多好處,足夠一家老小衣食無憂。
總之一句話,白石覺得跟著葉治混,有前途!
步大郎真想不到白石居然還有這樣的見識。
葉治的厲害,步大郎是真正見識過的,單就憑他那些個神仙手段,金人再能張牙舞爪,也不是敵手啊。
看來這生意真是做得。
“步大哥,你說怎么樣?”
“兄弟,”步大郎拍了拍白石的肩膀,說道:“哥哥沒想到你有這般見識,我聽你的,咱們一起去投葉大人?!?p> “嗯,”白石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緊緊握住步大郎的手,道:“今后我跟步大哥生死與共!”
和白石、步大郎一般心思的簽軍可不在少數(shù),葉治給予的東西,讓人沒法拒絕。
而且,葉治讓所有人都產(chǎn)生了一種模糊的認識:葉治的事業(yè)是正義的,他們追求的目標是神圣的,他們要付出的犧牲是值得的,最最重要的是跟著葉治,前途是一片光明的,這樣的老板能錯過嗎?
不能,絕對不能!
選擇歸附的漢簽軍的人數(shù)有點超乎葉治的和種彥崮的預料,五千多簽軍有泰半之數(shù)選擇棄暗投明。
沒有歸正的,都是珠赫從鳳翔府帶過來的人馬,這些人不是不動心,主要還是不放心。
“阿治,想不到啊想不到?!狈N彥崮喜上眉梢,勾著葉治的肩膀,道:“真想不到有這么多簽軍歸附?!?p> “瞧你這高興樣,別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比~治給種彥崮潑了潑冷水,“他們選擇歸附,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死心塌地跟著咱們。”
種彥崮一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嘿嘿咧嘴一笑,道:“我不是見人馬壯大高興嘛,我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你說說,這些歸附的簽軍該如何安排處置?”
“先把所有人都打散,分到各甲各伍去。還有,原先簽軍隊長以上的全部不用,咱們只用普通士卒?!?p> 種彥崮也是老于軍事,對于葉治的建議,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還有,歸正可不是嘴巴上說說那么簡單的?!比~治繼續(xù)說道:“他們要歸正,也得拿出個誠意來。”
“拿出誠意?你的意思是?”
葉治的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北方,突出了兩個字:“寶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