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躍出云霧,離了鐵索,踏上峰頂?shù)孛妗?p> 與幻指堂所在處相比,此地怕要小了一大半。
周圍沒院墻,也沒籬笆。
庭院內(nèi)里,更是毫無可圈可點的地方,奇樹、鮮花樣樣不見,有的只是泛黃草茬,以及用來烙煎餅的鐵鏊子。
望著正前方挺雅致的小樓,洪嬌翎深吸口氣,帶著最壞打算,緊抿著嘴巴,步上引路棧道,上了長廊。
身后,柳秋白、鳳彩裳故意慢了幾步。
他們看的出來,洪嬌翎心情極差,顯然已預(yù)料到什么不好情況。未免進一步惹她生煩,二人決定不與之并肩。
登臺階時,濃濃的尿騷味熏的三人惡心皺眉,而等進了門,則更是一呆。
滿前廳的書,高高磊落而起。
散了一地的紙張,寫滿各種奇思異想,又被畫上大大的叉。
而那竹卷、書冊頂,此刻正躺著兩人。
他們一動不動,均四仰八叉歪著腦袋。若非見胸膛還在起伏,估計就要被當(dāng)做死人來看待了。
洪嬌翎認(rèn)出來,這其中一人是廖子昂廖師兄。至于旁邊那位大張嘴巴,流出長長一道唾涎的,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太監(jiān),名字好像是叫小楚。
“喂。”
由于實在沒落腳地方,洪嬌翎也只好對先賢經(jīng)典們有所不敬,踩著它們走過去,用腳分別踢踢二人。
小楚沒反應(yīng)。
真的是累極了,估計現(xiàn)在往身上潑盆熱水,他也不會怕的。
廖子昂倒是立馬就站起身,不過腿卻有點軟,打下哆嗦,差點沒再次倒下。
這本來沒有什么。
怪就怪在洪嬌翎太會聯(lián)想。
而由腿軟能聯(lián)想到的……
“你、你們這幫混蛋!”她攥起粉拳,一下打上對方肩頭!
廖子昂剛醒,還沒瞅清來人是誰,突挨了下,沒什么準(zhǔn)備,當(dāng)即一屁股坐上小楚肚子。
“廖師兄!我真是看錯你了!”
洪嬌翎氣的全身打哆嗦,極不禮貌的揚手指著對方。
廖子昂被打的莫名其妙,抬頭去看到底是誰那么大膽。
“你是……洪師妹?!”他一呆,面色變了變,失聲道:“你、你怎么來了?!”
這個反應(yīng)嘛……
也正常。
因為在他看來,對方作為宣首座有婚約的未婚妻,如今在這個節(jié)骨眼出現(xiàn),若是撞見首座正在做的事,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有礙兩人關(guān)系。
可落在洪嬌翎眼中,那就屬于不打自招,證明自己想的沒錯了。
“宣秀武狼心狗肺,欺負(fù)念雨也就罷了,怎么連你也……廖師兄啊廖師兄,枉你在玄門內(nèi),有一言九鼎的好名聲!我還以為你本性剛正,不會跟著那混蛋胡來,萬沒想到!你們竟是合起伙,一起欺負(fù)念雨!”
一、一言九鼎?!
廖子昂如同被針刺到,備受打擊下,既沒去聽后面的話,也沒仔細(xì)去想,對方怎么會知道狗尿、狗屎的事,神色頓顯頹靡,并垂下了頭。
這德行,就是實錘沒跑了啊!
柳秋白與鳳彩裳對視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以及憤怒!
他們原本也以為,只是宣秀武一人欺辱念雨師妹,卻沒想事實卻是,整個宗史堂的人,都有參與!
天吶!
幻華宗出了這等事,名聲可是要從云端,一直跌入地下!而且,還得是落入了茅坑深處,再別想洗刷干凈!
“她、她可是你師妹!”
鳳彩裳都不敢想象,念雨經(jīng)歷了什么,雙眸噙著熱淚,抽噎起來。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柳秋白拍拍其肩,似是寬慰,但他自己的臉也沉了下來,凝重的幾乎要滴出水。
望著慚愧難當(dāng),垂首不說話的廖子昂,他越想越氣,忍不住喝道:“子昂!做下這等人神共憤之事,你就沒想過后果嗎?!”
沉浸于‘一言九鼎’無法自拔的廖子昂,聞言檸眉閉眼,痛苦的仰頭嘆息:“我、我悔不當(dāng)初??!不該逞一時口舌,下了賭約……都是我的錯!我認(rèn)!”
“你、你們還打賭!”
洪嬌翎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氣的邊哭邊抬腳踢他。
一連幾腳,踢上對方胸口。
廖子昂沒什么反應(yīng),像是自知有錯,無顏抵擋。
鳳彩裳也哭著想過去打他。
還是柳秋白想的比較全面,阻攔道:“先別急著發(fā)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要找到念雨師妹!她現(xiàn)在恐怕……還在受那畜生摧殘呢!”
“對,三師兄你說得對?!兵P彩裳擦擦眼淚,上前拉住正哭鬧的洪嬌翎,而后恨恨看了眼廖子昂,鄙夷之色溢于言表?!傲螏熜?,自己犯下的錯,就要自己承擔(dān)!我想,在做那等事前,你已經(jīng)有所覺悟了吧!”
當(dāng)然!
廖子昂沉重點頭。
從決意食言的那刻起,我已無法面對‘一言九鼎’的稱呼了!
“說!念雨師妹現(xiàn)在在哪?!”
萬念俱灰的廖子昂,自己的事都沒弄利索,自然也就不再替宣秀武遮掩,隨意揮下手臂,指往樓上。
“走,師妹,我們別理這個人渣!先找到念雨再說!”
鳳彩裳用衣袖,幫著擦擦洪嬌翎已然哭花的臉,最后再狠狠瞪一眼廖子昂,拉著她去了樓梯旁。
柳秋白在跟過去之前,望著沉默的廖子昂,依然覺得憤慨,忍不住道:“何止人渣,簡直是畜生!造孽啊,子昂!我真的是看不起你!”
說罷,拂袖也去了樓梯。
廖子昂渾身打顫,難受的用雙手捂住臉。
從一言九鼎,跌落成人渣、畜生……
換誰也接受不了?。?p> 原來自己的食言行為,會對師兄、師妹們有這么大影響!
也是……
畢竟以前自己名聲那么大,很顯然令她們,把自己當(dāng)做了偶像來看待。
如今光環(huán)盡褪,無怪乎她們發(fā)那么大火,哭那么傷心……
我真的看不起你……
想著這句話,廖子昂攥了攥雙手,忽的一睜眼,眼神無比堅定。
不行!
我、我不能食言!
原來以前的自己,在他們心中那么重要!
為了重獲尊嚴(yán),我要……
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噌。
他站起身。
隨后哆嗦著手,從懷里掏出張煎餅,步伐甚是沉重的,向樓外走去。
……
二樓餐桌上一片狼藉。
喝至臉面通紅的衛(wèi)思淳,極沒形象的躺在地上,懷里還抱著空酒壇。
急匆匆上樓的三人,見他也在,神情更是一片死灰。
那感覺,不下于天空塌了下來。
“不、不會的,冷靜、冷靜!”
洪嬌翎深吸幾口氣,不知在開解自己,還是開解身后二人。
“大師兄絕不會害念雨,畢竟師傅對他向來嚴(yán)格,不會與宣禽獸、廖人渣同流合污……”
話還沒說完。
就聽衛(wèi)思淳在那夢囈般咂嘴道:“念雨啊……念雨……師兄也不想的……不該想著用金箍棒……嗝……來對付你……”
三人一個踉蹌,齊齊扶墻。
想當(dāng)然的,她們把金箍棒歸為了某種不可描述之物。
當(dāng)下人人表情復(fù)雜,看他的眼神全變了。
真是沒想到!
陰郁寡言的大師兄,騷起來也挺可怕!
還金箍棒……
洪嬌翎、鳳彩裳又羞又憤,眼淚不由自主涌了出來。
念雨啊!
你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
為何以前,沒認(rèn)出這幫衣冠禽獸!
前面不遠(yuǎn)的門正虛掩著,里頭隱約傳出說話聲。
三人強打精神,扛著被整座幻華宗,以及卓玄尊名譽所壓垮的肩膀,艱難向前走了幾步。
“啊,你輕點!疼。”
是宣秀武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那么一絲銷魂。
接著就聽胡念雨咯咯直笑,調(diào)侃道:“別那么不中用嘛!今天才兩次而已,昨天你可是撐了五回,來,別躲。你看我都流血了,不還在堅持著?”
“不!我真的不行了!”
“來嘛、來嘛!別披著衣服了,快脫掉!”
“……”
聽見這些,洪嬌翎、鳳彩裳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崩壞了?!
被改造了?!
兩人暗罵宣秀武是魔鬼,文華樓是魔窟。
至于柳秋白……已忍不住開始落淚。
念雨師妹!
他萬分痛苦的閉上眼睛。
讓你遭受這些,都是三師兄平日里,對你不夠關(guān)心吶!
不過你放心,我會把傷害你的人,給碎尸萬段的!
三人都按耐不住,下意識運轉(zhuǎn)起功法,齊齊沖向臥房的門。
嘭!
集合水、木、金三相玄力,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的房門,霎時分崩離析,變作碎片。
“色世子受死!”這是來自洪嬌翎的爆喝。
“武大受死!”這是來自柳秋白的憤怒。
“伏誅吧,惡魔!”這是來自鳳彩裳的嬌叱。
他們都想率先進去,把始作俑者斃于自己手中,卻不想因而失了一著。
門框不寬,反有點窄。
三人行動前,又沒定個先后順序,結(jié)果往前一進,登時相互擠著卡住,繼而身形為之不穩(wěn),你腿絆我腿,糾纏在一塊,撲通通接連摔在地上……
床榻上,精赤上身的宣秀武,正盤膝坐著呢,乍見了這幕,相當(dāng)傻眼。
身旁,手持中空枝條,正準(zhǔn)備往他身上扎的胡念雨,也一臉莫名其妙。
二人呆呆看著面前地板上,兀自手忙腳亂欲起身的三人,一時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就在這時。
樓底下傳出一聲咆哮。
“麻蛋!干了!不就是狗屎、狗尿嘛,老子全用煎餅卷了!咋地!而且現(xiàn)在就開始吃!誰也別攔我!我看從此,誰還看不起我廖子昂?!誰還會說我是人渣、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