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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

半點(diǎn)不由人

不由 夢聆聽雪 3432 2023-04-26 07:54:30

  時(shí)間一日一日過去,因?yàn)橛辛蒜晝?,我的日子也漸漸有了滋味。

  就在我以為這樣平淡又有滋味的日子會一直延續(xù)下去的時(shí)候,突然的意外讓我不得不變的心狠手辣。

  在宮中多年,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天真無邪的永安郡主了。

  許婕妤給我的鈺兒下毒,證據(jù)確鑿,我捫心自問沒有得罪她的地方,甚至因?yàn)榘①n的緣故,看在我和阿賜過去的情分上,對許婕妤,阿賜的妹妹多加照顧。

  “許妙,本宮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何要害我的鈺兒?他才三歲,稚子無辜啊?!蔽襾砝鋵m看許妙,質(zhì)問她,想起我在病中的鈺兒,我的心就疼。

  “呵呵呵,你是沒有對不起我許妙的地方,但你白幽雪對的起我的兄長嗎?”許妙字字鏗鏘,一字一句猶如一把刀一般插入我的心口。

  “明淑妃娘娘,你知道你剛?cè)雽m那幾年我兄長是過著怎樣的日子嗎?”

  不等我回答,她就繼續(xù)道“他每日都看著你給他的荷包發(fā)呆,借酒消愁,就快要醉死過去了?!?p>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你。”

  “許妙,入宮非我所愿,我當(dāng)年是一心等著他回來娶我的?!蔽覈@氣道“我只怪,沒有早日與他定下名分?!?p>  “就算你恨我,也不能害我的鈺兒?!毕肫鹋f事,我不免的嘆了口氣,然后看著許妙道。

  “我想,我兄長也希望四皇子不存在吧?!痹S妙冷笑道,說完這么一句,就飲下毒酒。

  許妙死后一個(gè)月,我再次見到了阿賜。

  “淑妃娘娘安好。”

  他還是一句簡單的問候,但他看我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許將軍?!蔽铱聪蛩?,張口解釋道“許妙的事……”

  “娘娘不必向臣解釋,也不需要解釋什么?!痹S賜看向我半晌才道“娘娘變了許多?!?p>  我一愣,看著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仿佛有一把刀不停的剜著我的心。

  阿賜,任何人都可以說我變了,唯獨(dú)你不可以。

  這么多年,我陪著一個(gè)我不愛的男人,與他虛與委蛇,為他生兒育女,還害怕他知道我們的舊事故而針對你,我一味的迎合他。

  這宮里,是一個(gè)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讓我如何不變?

  他的指責(zé)讓我對他有了恨意,我不知我為何會恨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當(dāng)初那個(gè)天真無邪,善良率直的白幽雪在剛?cè)雽m的那晚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是心狠手辣,心機(jī)深沉的明淑妃。

  阿賜啊阿賜,你我終究還是要走上這條不歸路嗎?

  就算沒有相守終生,也可以是知己好友,為什么要用這般冰冷的眼神看我?

  又過了三年,除夕之日許賜狀告我父王殺害他父兄,證據(jù)確鑿,這是事實(shí)無疑。

  陛下下令,剝奪我父王的王位,我成王府,除了我,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下獄的下獄。

  我曾經(jīng)驕傲的一切,我曾經(jīng)珍視的一切,我曾經(jīng)熱愛的一切,都在多年之后,被我心愛的,深愛的男人輕輕的捏碎了。

  我的丈夫,毫無情感的下令,事后還是若無事的翻我的牌子由我侍寢。

  我于陛下而言,就是一個(gè)消遣的工具罷了。他樂于欣賞我沒了靠山如何取悅于他。

  我也照做了,為了我的鈺兒,我盡力的迎合陛下,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

  “愛卿今日朕很喜歡?!彼N近我的臉頰,沙啞溫柔的聲音說著涼薄的話語“朕就喜歡愛卿婉轉(zhuǎn)承歡迎的模樣?!?p>  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我的恩寵也漸漸的淡了,后宮佳麗三千,美女如云,我早已沒了當(dāng)年的明媚動人,又也許是陛下對我沒了興趣。

  好在,我還有鈺兒。

  這五年,我再也沒有見過阿賜。

  再次見到阿賜,是在陛下重病之時(shí)。我與他相顧無言,從曾經(jīng)的戀人,到如今的陌生人。

  他依舊沒有娶妻,孤身一人,我聽說,他收養(yǎng)了兩個(gè)孤兒。

  陛下駕崩之前,只有我在身邊。

  陛下突然說道“愛妃心中沒有朕?!?p>  “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心中自然有夫君?!?p>  “不然朕要走了,你為何不難過?你恨朕對不對?”陛下握著我的手,問道。

  “臣妾的確不難過。”我冷眼看著他,接著道“我的確恨你,如果不是你讓我入宮,我會是如今這般心狠手辣的人嗎?”

  “陛下,你又何嘗愛過我?”

  “我白幽雪,不過是你一個(gè)制衡朝堂的工具而已。”

  “都是你毀了我的一生??!”我流著淚,站起來看著他,對著他吼道。

  “愛妃的心上人,是許賜?!?p>  我看著陛下,問道:“陛下知道,是要?dú)⒘宋覇???p>  “不,朕封了鈺兒為太子,朕走后,你就是攝政皇太后。”

  攝政皇太后,我不屑一笑。

  后來我知道,陛下這步棋,走的真妙,他真狠。

  五日后,陛下駕崩了。

  我?guī)е粴q的鈺兒登基,他是天子,我是攝政皇太后,鈺兒的師父和輔政大臣是先帝選的,是許賜。

  我彼時(shí)不知為何先帝如此安排,現(xiàn)在我明白了。

  先帝是要徹底斬?cái)辔液桶①n的一切可能,我父王和阿賜父親的事,就是陛下一手策劃的。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鏟除我白家。

  我又一次見到了阿賜。他的明明不到不惑之年,但他的兩鬢已經(jīng)斑白了。整個(gè)人滄桑了不少。

  而我,也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gè)天真的少女。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太后娘娘萬安?!?p>  “許太傅,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勞煩娘娘記掛,臣一切都好?!?p>  “以后鈺兒就拜托你了?!蔽彝nD了一下道“阿賜?!?p>  我喊出來這個(gè)多年未喊過的在我心里念過千百遍的稱呼——阿賜。

  “娘娘。”許賜抬眼看我,半晌才到“這不合規(guī)矩?!?p>  “阿賜,他死了?!蔽肄D(zhuǎn)身看向他的牌位,然后看著阿賜道“當(dāng)年分開我們的人死了?!?p>  “娘娘……”許賜凝眉,看著有些瘋魔的我,上前一步。

  “阿賜,我好多年沒有這么開心過了?!边@里,里里外外只有我與他二人,我肆無忌憚的說出這么多年的委屈。

  眼前的人,是我如今唯一可以述說委屈的人了。

  “你知道,我這么多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嗎?”我有些站不穩(wěn),阿賜上去扶著我,我抓著他的手腕坐在一邊道“明面上,我是恩寵萬千的明淑妃,可是,他只是把我當(dāng)棋子而已?!?p>  “你說可笑不可笑,因?yàn)槲沂瞧遄樱涂梢詺Я宋业囊簧鷨???p>  眼看我越說越瘋魔,許賜抓著我的手認(rèn)真的看著我道“幽雪,小心隔墻有耳?!?p>  是幽雪,不是雪兒。

  “你這么多年不娶妻,是為了我嗎?”

  他一愣,沒想到我會如此問。

  “娘娘不要想太多,臣無心娶妻。”

  “你騙的了別人騙不過我。”我環(huán)著他的脖子,阿賜將我推開。

  “幽雪,你怎么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了?”許賜不可置信的看我,怒道“你知不知道被發(fā)現(xiàn)了你我都完了!”

  “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在乎的人了,除了你和鈺兒?!?p>  “你在乎的人害了我在乎的人,而我成了你在乎的人。何其諷刺?!痹S賜冷笑道。

  這是我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他如此陰暗的笑意。

  “阿賜,變的不止我一個(gè),你也變了?!?p>  “人若不變,如何自保?”他答道,接著他繼續(xù)道“幽雪,但你變的太多了。”

  “一個(gè)人,在如何變,她的本性是改變不了,但如今,我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gè)人一般?!?p>  我看著他,淡淡一笑“但我還是白幽雪,你愛過的那個(gè)白幽雪?!?p>  他無奈搖頭。

  那日之后,我們經(jīng)常因?yàn)橐庖姴缓蠣幊场?p>  有時(shí),我把他氣的摔門而出;又有時(shí),我與他爭執(zhí)不休,惡言相向;還有時(shí),我對著他摔杯子,用我皇太后是威嚴(yán)讓他聽我的。

  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現(xiàn)在想來,我當(dāng)時(shí)確實(shí)瘋魔了。

  當(dāng)時(shí)的我,眼里只有恨。

  我與他最后一次爭吵,是八年后了。

  漠北再次來犯,對于出征的人選,我們倆有差異。

  他想要出征,我想讓鈺兒出征之后好言正名順的親政。

  他本是好意,但我不知為何,竟然懷疑他有異心。

  “太后是認(rèn)為臣的衷心?”許賜抬頭看著我,我亦看著他。

  “臣以為,臣女衷心,太后是明白的,知道的?!?p>  “但臣萬萬沒想到,第一個(gè)懷疑臣的衷心的人,是你,白幽雪?!?p>  “我是懷疑,但我也僅僅是懷疑。”我解釋道,但有些蒼白了。

  “懷疑問出口了,就不是懷疑了?!痹S賜似乎很失望,他低頭苦笑,然后搖搖頭看著我道“也罷,如此,臣就和陛下領(lǐng)兵出征?!?p>  “朝中軍事,在陛下親政之前,皆由臣做主。”

  阿賜說完,就甩袖離去。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爭吵,也是最后一次見面,他出征之后,沒有像多年前一般凱旋。

  他死在了漠北人的箭下,為了救我的鈺兒。

  聽下人說,阿賜出征前一日,就是和我爭吵完的那一日,他吐血了。

  他是帶著舊傷出征的。

  原來,他的死有一部分是因?yàn)槲以斐傻?,我竟然成了間接害死我最愛的人的兇手。

  阿賜走的那一日,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次是一樣的。

  同樣明媚的太陽,同樣潔白的云朵,同樣蔚藍(lán)的藍(lán)天,但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我,而當(dāng)年那個(gè)我身邊的少年郎,已經(jīng)不在這個(gè)人世了。

  我感嘆自己一生的悲劇,同時(shí)也感嘆阿賜一生的孤苦無依。

  上天不公,為何這般對我和阿賜呢?

  他走了之后,我的心好像也走了,原本不平靜的心,也變得平靜了起來。

  他走了,也將我的心魔帶走了。

  他走的那晚,我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將我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完了一樣,云兒陪著我,到頭來,我只有云兒了。

  阿賜走后,我連夢里都沒有他,他沒有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過。

  我想,他是恨我的吧,很恨很恨的那種。不然,為何他都不來我的夢里呢?

  多年之后的如今,我回想我的可悲可嘆的一生,我當(dāng)了一輩子的棋子,丟了我在乎的人。

  萬般皆是命,半點(diǎn)不由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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