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略微濕潤的空氣,似有雨落,卻未有落雨的跡象。
灰色的云飄忽不定,再抬眼時,便不再是方才的位置。
這多云的天氣,似乎便注定了這一日的百無聊賴。
若琉手里拿著不知從何處摘來的細長樹枝,散漫地搖晃著樹枝,神情呆滯地拍打著左右兩邊地木柱。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但就是提不起興致。
或許是今日,她還未碰見有趣的事情。
正當(dāng)她還思考著之后該去做些什么,忽然看見檸兒坐在不遠處,極其認真地做著針線活。
若琉嘴角一勾,悄無聲息地走上前,將手里的樹枝自上而下緩緩放在檸兒面前,只見她驚叫一聲,身子不自覺地向后靠。
好在若琉在她身后托住了她的背,不然此刻興許是一命嗚呼了。
“可嚇死我了!”檸兒快速拍著自己的胸脯,大口喘氣,顯然還沒緩過神來。
若琉從她身側(cè)輕輕一躍,便坐在了檸兒身旁,便隨意晃動自己的雙腿,笑道:“檸兒姐姐,這是在做什么,竟會被這一樹枝給嚇到?!?p> “這破樹枝像只蟲子掛在面前,你會不怕?”
“不怕!”若琉的聲音清脆而響亮,還聳了聳肩,拿起樹枝在檸兒面前又晃了幾下。
“嘿,我竟沒發(fā)現(xiàn)你這臉,竟比豬肚皮還厚?”說著,檸兒掐了掐若琉的半邊臉頰,
“我錯了我錯了,檸兒姐姐快些松手?!比袅鹑嘀粰巸浩^的半邊臉,嘟著嘴,“不就是一根樹枝嗎,既然嚇到姐姐了,那丟了便是。”
說完,若琉很使勁地將樹枝向前扔去,可樹枝最后只落在離她僅僅一步遠處。
她張開了口,不知道說什么,又立刻閉上,她以為她能扔在好幾步遠的地方。
這顯然不在她意料之中。
若琉側(cè)過頭,看著檸兒拿著銀針上穿下穿,游刃有余,只是繡的還不多,看不出是什么。
“檸兒姐姐,這是在……做什么?”
“當(dāng)然是做針線活了,笨?!?p> 好像是她問錯了。
“可是,這繡的是什么?”
若琉仔細地將檸兒手里的上下左右來回看了幾遍,硬是沒看出是什么。
“這不是才開始繡一會兒,你便來了?!睓巸汉Φ溃拔乙C的是連理枝,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p> “這是?”
“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了。”
“為何?”
“喜歡一個人,就要送一個可以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歡的禮物?!?p> “好像,有點,道理。”若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只可惜,你姐姐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這個帕子,我是繡給自己的?!?p> 檸兒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手里的帕子出神,不禁輕聲嘆了一口氣。
“姐姐……”
“我沒事?!睓巸何⑿χ鴵u了搖頭,“倒是你呀,這么大了還不會女紅,將來可是會被嫌棄的?!?p> 若琉再次聳肩,無奈道:“從前有個小宮女,不會女紅只會耍。姐姐開口皆道理,偏偏就是不上心。”
“無厘頭。”
“哈哈……”
一時間,灰沉沉的天空中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卻又仿佛是這一聲音,震碎了天上盛水的玻璃缸,頃刻間,便是瓢盆大雨。
若琉回到自己的房間,用手背抵著臉頰,回想著方才檸兒的話。
“喜歡一個人,就要送一個可以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歡的禮物。”
喜歡,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有爺、沐兒、艾正、婆婆、夫子、掌柜……
若琉取來筆墨紙硯,將他們的名字一一寫下。
近來她學(xué)會了不少字,其中便有“胤禟”的“禟”,還能勉勉強強作上幾首不知算不算得上是詩的詩。
只是她的字,又大又難看,很快,她所寫下的名字便將一張紙鋪滿。
她看著紙上一個個名字,茶樓里的人她都喜歡,可惜她不能出宮,就算是為他們準備了禮物,也不能送出去了。
但是在這宮中,還有爺、沐兒和艾正。
所以,她是不是該給他們送上一份禮物?
可是,有什么是可以表達她的喜歡?
然而思索許久,最后也沒有一個答案,只能暫時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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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幾天,終于有了初晨的陽光,透過窗落在若琉身上,暖暖灑灑,很是愜意。
這已是她在宮中不知是第幾、第幾十天了。
她照例開始清理院子中的落葉,若不是下雨的緣故,地上也不會幾乎各處都鋪滿黃的綠的葉子。
因為地還未干,有些葉子就如同是長在地上一般,難以清掃。
若琉拿著掃帚,一點一點地清掃,腦子里卻什么也不想,好像只是一個無需人為操作的牽線木偶,毫無意識地不停擺動著雙臂。
忽然,她迅速抬起雙簾,瞬間炯炯有神的雙眼變得犀利,不假思索便是一個轉(zhuǎn)身。
她定眼一看,立刻用掃帚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右腳輕輕一蹬,從另一側(cè)飛身而去,以雙腳相迎。
偷襲之人先是一怔,神情淡然,嘴角一勾,眼見若琉的雙腳即將靠近,旋即將身子向后彎曲,再借勢重新直起身子。
此時,若琉已然站定,隨手將掃帚一丟,握起拳頭,向前掄去。
那人也不急著閃躲,神態(tài)自若,接下若琉所有的招式,又看準時機抓住她的一只手,在她另一只手出拳之際,攥著她的手借力將她轉(zhuǎn)向,最后將她雙手扣在背后。
“爺爺,若兒學(xué)藝不精,還請高抬貴手?!彼f得太急,將兩聲爺連在一起也不自知。
“誰是你爺爺?”
“爺,爺……”若琉故意換成“爺爺”的聲調(diào),盡管中間停頓了一會兒,可聽起來卻比方才更像是“爺爺”。
“還瞎叫?”若琉手腕上的力氣明顯被加重了,何況這完完全全是威脅的語氣?
“痛痛痛……”
“還知道痛?”胤禟將她放開。
“那是當(dāng)然,我又不似爺一般鋼筋鐵骨,經(jīng)千錘百煉而成?!比袅疬吶嘀约旱氖滞?,邊抱怨道。
“是是是,我們的若兒可是水做的,故而那時輕點白面,便全是漿糊?!必范K扶額,故作為難姿態(tài)。
“我……”
“不過,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算是有些了長進,日后若遇見沒練過的普通百姓,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p> 胤禟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