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蘇景年聽了他夫人的話,便下令不將蘇若琉禁足,理由是她規(guī)矩還未學成,須得繼續(xù)練習。
她氣急,不免反駁了幾句,她說:“誰沒有幾個朋友,生辰日我不跟朋友一起,難道還要跟這個名義上的家人,跟生下我便棄我而去的父親你一起嗎?”
蘇景年聽后瞬間漲紅了臉,不發(fā)一言,伸手便是一聲巨響,在蘇若琉的側(cè)臉上留下一個深紅的手印。
再之后,她在蘇府內(nèi)的自由,就變成了她房中和院中的自由。
可直到今日,她還未見著教授禮節(jié)的老嬤嬤一面。
或許那不過是個說辭,禁足才是最后的目的。
而其中另一緣由,她也清楚,不過是某日讓夫人的寶貝女兒吃了一塹。
有道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如今,只是時候已到罷了。
蘇若琉深深嘆了一口,雙手重重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可一睜眼,院門口的兩個家丁赫然映入眼簾。
他們二人手中拿著長木棍,筆直地站著,時刻守著她。
蘇若琉不免快速跺腳,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出門。
正當她低頭苦思解禁的辦法,在離他不遠的墻邊突然傳來一聲聲響,她和小町好奇地往那方向看去。
蘇若琉并不驚訝,只覺意外,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還會有盜賊?
可等她看清來人時,連忙將到喉嚨處的求救聲咽了下去,又立馬站起,伸手想要捂住小町的嘴。
但未來得及,小町已然被嚇得叫出了聲,引得院門口的兩個家丁齊刷刷看著她們二人。
此時,蘇若琉已然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艾正的面前,她捂住小町的嘴,對著兩位家丁賠笑道:“沒事,沒事。”
家丁以為只是主仆間的打鬧,并未放在心上,便重新站回此前的樣子。
小町對著蘇若琉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蘇若琉捂住自己的那只手,表示不會再叫,等嘴上失去了力度,她才小聲問道:“小姐,您認識這位嗎?”
蘇若琉輕點了頭,又低聲囑咐了幾句,便讓小町進屋倒兩杯茶來。
艾正閃到一側(cè),坐到院門口家丁最不容易看見的位置上,笑著假裝責怪道:“若非今日來。還以為若琉姑娘成了蘇家小姐,便將我忘了呢!”
蘇若琉用眼神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嘆道:“我倒是寧愿還是個小宮女,起碼,自在?!?p> “這里錦衣玉食,不好么?”沒有人會不想要榮華富貴的。
“你覺著,好么?”她反問。
衣食住行,她并不需要有多好,只要衣能蔽體御寒,食能飽腹,再有一處簡陋的小木屋,足矣。
艾正不再多說,只是笑著贊同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怎知我在這?沐兒,沐兒她還好嗎?她在哪兒?有沒有一同來?”蘇若琉站在艾正落地的墻邊,跳了幾下,企圖可以透過墻,看見墻后面的人。
幾次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達不到足夠的高度,便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人,以示詢問之意,卻發(fā)現(xiàn)一旁的艾正也在看她。
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蘇若琉先是一愣,然后尷尬地坐回原來的位置,等他開口。
艾正輕輕翹起了唇角,小聲笑道:“一連好幾個問題,我先答哪一個?”
蘇若琉微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著急,正想道歉,便聽得艾正繼續(xù)說道。
“那便一個一個來。第一,長時間未見你二人來,擔心你們倆在宮內(nèi)出了意外,后來尋見沐兒姑娘,便知道了你如今成了蘇家小姐。第二,沐兒姑娘很好,不必擔憂。第三,她此刻就在蘇府外。第四,不說你也知道了?!?p> “那……”
“你是想問我能不能帶你去見她?”
蘇若琉使勁點了點頭。
“嗯……這有點難?!卑噶酥冈洪T口的兩位家丁,疑惑地望著蘇若琉:“一位堂堂蘇家小姐,竟然被關(guān)在府中,若不是我翻墻來,我們都以為你是得了富貴,將我二人忘了呢!”
蘇若琉白了他一眼,再次嘆氣,才無力道:“你就別再挖苦我了,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得罪了蘇家大小姐,唯一的嫡女。不然,又怎會在我生辰之日,尋了個在外游蕩,不守禮節(jié)的理由,便將我禁足?”
她忽瞪大了眼睛,憤憤道:“生辰,那可是我的生辰!再也怎么樣,也可以在第二日時,這以后,以后我還怎么開開心心地過生辰?”
生辰日一般是不會讓未出閣的姑娘單獨出府,須有族中姊妹,或是閨中好友陪同才行,但并不包括自己的貼身丫鬟。
在所有人眼里,未出閣的姑娘攜著貼身丫鬟獨自出府,無非是一個理由:私會情人。
不然她的嫡母也不會在此事上大作文章,讓蘇景年以為自己顏面掃地。
可事實上,她僅僅是去茶樓見了石婆婆而已。
但是她在蘇景年面前的所有解釋,最后都被以為是想逃過懲罰的狡辯,不然,她又怎會破罐子破摔?
艾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默一會兒,方開口安慰:“那也難怪,本來還想帶你和沐兒姑娘一同去逛逛,如今,只能是你寫封信,我?guī)湍銕Ыo沐兒姑娘了?!?p> “也好?!碧K若琉表示贊同,正巧小町送來兩杯茶水,便讓她速取了文房四寶。
“沐兒她,能看得懂么?”蘇若琉寫了一半,忽然想到沐兒似乎并不識字。
“能,怎么不能?不是有我在嗎?我可以讀給她聽?!卑K若琉身旁靠了靠,瞧了一眼她寫的書信,正欲開口,便嗆到了自己的口水。
“你,沒事吧。”蘇若琉幫他輕拍后背緩解他的難受。
“沒事。”艾正重新坐直身子,右手卻扶著胸脯,面紅耳赤,可也不忘挖苦,“你這字,可真是渾然天成、與眾不同。”
蘇若琉笑得有些尷尬,就算她可以寫得工整,沐兒也未必能夠看懂。
“何必繞這些彎子,直說不好么?”
“我可以念給沐兒姑娘聽,不過若琉姑娘這字,確實,得練?!?p> “我……”蘇若琉在心中幻想著將毛筆向前一揮,墨漬沾滿他的面龐的場景,她忍著心中笑意,將裝好的信給了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