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警號67320
還是在夢境里。
依舊是熟悉的場景，陳熙鈺的手仍緊緊抓著高凡，卻還是像風(fēng)箏一樣飄的越來越遠(yuǎn)。
高凡平躺在床上，四肢呈“大”字狀，早已干涸的嘴唇已經(jīng)起了幾層皮。屋里一片狼藉，一股惡臭從某個黑暗的角落緩緩散發(fā)。高凡想咳嗽，發(fā)出的只是微弱的“哼哼”聲。
又響起猛烈的敲門聲，門外母親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耐心，兒子的倔強讓這位年近五旬的母親終于崩潰了。
“兒子，媽媽求你了，把門打開吧，你就是再怎么樣也不能一點飯都不吃??！”
屋里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小凡！你給我把門打開！你兩天不吃飯再這樣下去就沒命了知道嗎！爸媽知道你心里也難受，但是你好好想一想，小陳她看見你這個樣子會不會心痛！你想想你父母我們，想想小陳，不要折磨我們了好不好！”
半晌，門終于緩緩的打開了，高爸爸趁機一把擋住房門。
屋里的景象讓老兩口大吃一驚，他們從來沒見過高凡如此頹廢的一面，屋里的景象甚至可以說是驚心動魄。
高凡慘白的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顯得十分可怕，他的雙瞳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光輝。
“小凡，你先吃點飯吧，你這樣爸媽心里很不好受?！?p> “我會吃的，放心吧，我沒事?！?p> 這句話從高凡的口中說出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小凡，爸媽能理解你現(xiàn)在的心情，但你也要理解理解作為父母看見孩子不吃不喝是什么心情?！?p> 高凡雙眼無光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父母，又看向母親手中捧著的面條，心里早已沒有任何波動。他接過面條，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屋門。
勉強吃了幾口面條，高凡覺得喉嚨火辣的要命，用舌頭探了探，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口腔壞了一大片。他放下了筷子，緩緩的走到了床頭邊，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的東西。
上面縫制著一串號碼：X67320
這是陳熙鈺在警校的警號，自從她出了事只留下了這枚警號還有一支鋼筆留給高凡當(dāng)作紀(jì)念，其余的一切物品則全部被陳媽媽帶回了老家，這還是高凡偷偷藏起來的東西，陳媽媽把陳熙鈺的犧牲全部怪罪給了高凡，他還清楚的記得在殯儀館送葬的時候陳媽媽曾痛哭流涕的指著他的鼻子讓他滾，要不是李旭偉他們幾個攔著，那個女人的巴掌已經(jīng)落到了高凡的身上。
可高凡一點不覺得女人有什么錯，如果有錯，那全是自己的錯。陳熙鈺是為了他被車撞死的，如果當(dāng)時他反應(yīng)能夠快點，如果當(dāng)時他及時將陳熙鈺推開，如果當(dāng)時...
有太多的如果，可他卻全部錯過。
無論如何，陳熙鈺的死跟他脫不了干系，陳媽媽說的對，他才是害死她女兒的真兇。
高凡的視線又轉(zhuǎn)移到了警號旁邊的鋼筆上，這是陳熙鈺留給他的第二件遺物，一根黑色的英雄鋼筆。
高凡伸手欲拿起鋼筆，卻又在想些什么，左手懸在半空中，半晌，緩緩放了下去。
他不想在回憶什么了，這些日子他不知道在夜里捧著這些東西哭了多久，猶豫了一下，高凡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開機之后，一陣的信息聲持續(xù)了數(shù)秒。
自從他回到家就將手機關(guān)了機，他不想跟外界有任何聯(lián)系，盡管這些人都是他的至親好友。
從界面彈出的滿屏幕信息中，高凡看見了帶有有陳熙鈺字眼的幾則新聞，高凡猶豫了兩秒，點擊了其中一條。
陳熙鈺的犧牲震驚了整個秦江警界，誰也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一個警校的學(xué)警被一名毒販襲擊致死，盡管兇手已經(jīng)緝拿歸案。
陳熙鈺已經(jīng)被公安部授予全國公安系統(tǒng)一級英雄模范稱號，同樣的榮譽還有中國最美學(xué)警等等。如果說一個月之前高凡聽到這些榮譽和稱號會感到很興奮，但此時此刻這些東西對于他來說就像是一句句咒語咒的他頭疼。
高凡劃過了屏幕，又看見了一堆堆留言給自己的消息，光是李旭偉就給自己打了不下十個電話，消息就別提有多少了。在眾多的未讀消息中，一個人的名字赫然在目。
“如果看見消息，請給我打電話?！?p> 發(fā)件人是江成杰。
一句短短的話讓高凡整整讀了三遍，江成杰一直是他很少信任的人之一，在警校都時候無論他遇到多么棘手的事情只要找到江成杰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但這次...
高凡打電話的目的不是求解脫，而是要做一個了斷。
“喂，高凡。”
“江隊?！?p> “我正想著要不要先去你家樓下的咖啡廳先喝杯咖啡再給你發(fā)個消息?！?p> 高凡沒有應(yīng)聲，盡管江成杰竟然就在他家樓下一直等著他的消息讓他有些吃驚。
沉默了幾秒，江成杰的聲音再一次從那邊響起：
“行了，趕緊收拾收拾，我在樓下咖啡廳等你?！?p> 放下電話，高凡從地上撿起了幾件衣服，挑了一件還算干凈的外套，也不顧油膩膩的臉和蓬亂的頭發(fā)，打開了房門。
坐在客廳沙發(fā)的父母看見欲外出的高凡立即站了起來，眼神里滿是不放心。
“去哪里？”
“樓下，江成杰在樓下等我。”
母親還想說些什么，被身旁的父親伸手?jǐn)r住。
“去吧，好好和隊長聊聊?！?p> 高凡點了點頭，徑直走了出去。
不顧來自咖啡廳服務(wù)員鄙夷的眼光，高凡在咖啡廳環(huán)視了一圈看見了沖他搖手的江成杰，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江成杰所在的位置，坐了下來。
“喝點什么？”
“隨便。”
面對高凡的冷漠，江成杰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朝站在一旁的服務(wù)生揮了揮手。
“麻煩你給他一杯卡布奇諾，在上一份，不，上兩份松餅套餐，謝謝?！?p> 江成杰看出了高凡饑腸轆轆的樣子，特意多要了一份。服務(wù)生笑著點了點頭，在離去的時候眼神在高凡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如果換作往日，高凡會很在意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和非議，不過他現(xiàn)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仿佛自己已經(jīng)不在處于這個世界了。
咖啡廳的效率很高，幾分鐘后，一杯上面有著漂亮的拉花的咖啡和兩盤精致的松餅套餐端到了高凡的面前。
“先吃點吧?！?p> 高凡看了看江成杰，眼神里絲毫沒有平日里看隊長的那種維諾和期待。他面無表情的拿起叉子扎起了一塊兒松餅放進了嘴里慢慢咀嚼著。
江成杰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對面一口一口喝著已經(jīng)續(xù)了兩杯的咖啡靜靜的等待高凡填飽肚子。
“吃飽了嗎？要不要再點點什么？”
“不用了，我吃飽了?！?p>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是繼續(xù)這樣在家無所事事的呆著，還是跟我回學(xué)校？”
“我今天來就是來給你說這件事的?！?p> 頓了一下，高凡緩緩說道：
“我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