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煦端著飯菜上了屋頂找到正在發(fā)呆的洛瑤,“餓了嗎?吃點吧。”
“我不想吃,懷煦,前幾日我看到有個孩子在街上打算將自己賣了,一問才知道他是為了給臥病在床上的娘親抓藥,蔚紅姐出城去采藥材,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抓了好幾副藥給他,不知道她回來會不會生我氣?!?p> “醫(yī)者都有救人之心,她肯定不會生氣,洛瑤,如果你想幫那些窮苦百姓,不如明日我們在門口施粥施藥,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至于食材和藥材的銀子我會如數(shù)付給她,可好?”
沒想到他如此上道,瞬間就能領(lǐng)會我的意圖,見狀連忙點點頭附和,“嗯,懷煦,你放心,銀子我一定會還你的。”
“我們?nèi)蘸缶褪欠蚱?,我的銀子自然也是你的,何來還我一說?”
夫妻?這句話也許我應(yīng)該聽著很感動,可卻讓我有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望著眼前那輪圓月,不知道陸離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已與欣兒成親?是不是也曾有半刻想起我來?
“懷煦,我對你沒有...”
懷煦當(dāng)然知道洛瑤要說什么,許是不想聽的緣故,及時打斷了她,“洛瑤,你不用現(xiàn)在就急于回答我,我相信總有一日你會愿意與我回溫城去?!?p> 我朝他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飯往嘴里扒著,也算緩解尷尬的氣氛。
為避人耳目,陸離住在離鳳都城外幾里地的木屋內(nèi),每日趁著天亮之際去城內(nèi)尋找洛瑤,日落而歸,此時他也正癡癡望著空中的月亮,“洛瑤,你究竟在哪?”
趁著夜色,我與懷煦煮粥又熬藥,唯獨就是不會蒸饅頭,只能買些現(xiàn)成的來,忙活一晚上可算是趕在太陽升起之時擺好桌子,現(xiàn)在也算可以正式打開門來。
沒一會功夫,醫(yī)館前擠滿了人,多是些貧苦人家的孩子。
“別擠,別擠,每個人都有。”我將粥和饅頭分發(fā)給他們,剛到手就見他們狼吞虎咽起來。
看著其中一個孩子將饅頭小心塞進懷中,只是舔了舔盛粥的碗邊,“你怎么不吃?”
“我家里還有幾個弟弟妹妹,這饅頭...還是留給他們吃。”
鳳都城一向繁華,卻還有人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想起這鼻子有些發(fā)酸,我拿起五六個饅頭塞進他懷中,“你還在長身體,吃不飽就長不高,以后餓肚子就來找姐姐,知道嗎?”
“嗯,謝謝姐姐?!彼d高采烈跑回家去,至少今日他們不會再餓肚子了。
本以為懷煦身為太子,肯定會對這些衣衫襤褸的貧苦百姓嗤之以鼻,沒想到他倒是不嫌棄,甚至將自己許多衣服分給他們。
路過他時,我湊上前對著他的耳朵小聲說道:“謝謝你,懷煦。”
懷煦抬起手臂,用袖子打算擦去洛瑤頭上的汗珠,“你去休息會,別太累,剩下的活我來做就好。”
“不累?!蔽蚁蚝笸巳ヒ徊蕉汩_他的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臉,這些日子身子好像越來越乏,還總是無緣無故就出一身汗,可這天明明還不算太熱。
擁擠在門口的百姓漸漸散去,短短幾個時辰,粥和饅頭都分了出去,就連藥材也剩下沒幾包,抬頭見到不遠處站著上次沒銀子抓藥的孩子,羞澀的躲在墻角處露出半個頭來。
“你躲那干什么呢?快過來。”我朝他招招手,他低頭扭捏的走了過來。
我攤開他的手,將原本打算留給自己吃的饅頭遞給他,“你娘親的病可好些了嗎?一會我再給你開幾副藥拿回去。”
“姐姐,我的手太臟,會弄臟你?!毙∧泻⒃谝路献凶屑毤毑淞艘槐椴派斐鍪?。
“誰說臟了?你可知有些人雖然衣著光鮮亮麗,可內(nèi)心卻壞的不得了,他們才臟呢,所以我們不能以貌取人,知道嗎?”我掏出手帕幫他擦了擦那黝黑的小臉。
小男孩點點頭,接過我手中的饅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口袋中亂翻一陣,“對了,姐姐,這個給你,我專門給你送來的,就當(dāng)做付給你的抓藥錢?!?p> “哦?是嗎?讓姐姐看看你給我?guī)Я耸裁春脰|西?”我摸摸他的頭,微笑著接過他手中的布。
洛瑤臉上的笑容隨著布被打開的剎那消失了,布中是塊白色的玉佩,唯一與眾不同的是上面寫著“爍王”二字。
我撫過玉佩上的二字,不聽話的淚水自己流了下來,“這玉佩你是從哪來的?”
“方才一個哥哥見我在路邊就將這個玉佩送給我的,我本想跟他回府中干活,可他說不用,還說什么以后也用不上這玉佩了...”
多少次告訴自己要徹底忘記他,可這一刻,還是不由自主般問了出來,“你是在哪見到他的?”
好端端見眼前的姐姐突然哭的像個淚人一般,小男孩連忙抬起手指著遠處,“就在旁邊的那條巷子里。”
“洛瑤?你要去哪?”懷煦見洛瑤急匆匆跑出門,關(guān)好門后緊跟著追了出去。
我穿梭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看到不遠處那身暗色長袍,跑上前喊道:“陸離!”
“姑娘,你認錯人了吧?”
一張陌生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可這身衣服明明是他平日最喜歡的一件,怎么就不是他。
懷煦上前及時趕來拽回洛瑤解釋道:“不好意思,她認錯人了。”
我低頭死死抓住那身衣服就是不肯放手,直到衣袖留下深深的褶皺。
這男子萬分嫌棄甩開洛瑤的手,朝她肩膀上狠狠推去,又小心地鋝了鋝衣服上的褶皺,“你都把我新買的衣服弄壞了!這衣服可花了好多銀子,賠得起么你!”
懷煦從身后托住洛瑤的向后倒的身子,怒視著他,將銀子扔在他懷里,“這些銀子夠買你十件衣服?!?p> 見洛瑤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身衣服,懷煦此時心中的痛苦絲毫不比她少,這種愛而不得滋味怕是沒人比他更清楚,“他不是陸離,跟我回去吧?!?p> 嗯...我點點頭跟著他走回去,時不時回頭望著那身衣服。
陸離跟著熱鬧的人群來到蔚紅醫(yī)館,可門被鎖著,不像有人的模樣。
頭發(fā)花白的大娘好心地提醒著他,“這家醫(yī)館的姑娘長得漂亮又善良,與那公子真是郎才女貌,今日他們從早起就在施藥施粥,你要是也來討藥,那還是過兩日趕早再來。
“多謝提醒?!?p> 陸離轉(zhuǎn)身離開時,遇見蔚紅提著兩麻袋藥材敲門大喊道:“快給我開門,奇怪,人都到哪去了?”
看她提著藥材,又拿著鑰匙開門,十分不方便,陸離上前接過麻袋,“我來幫你拿。”
“那太謝謝你?!?p> 蔚紅打開門后招呼著陸離,“你先坐,我?guī)湍愕贡鑱??!?p> 陸離也覺口干舌燥,此行出來又沒帶多少銀子,還都分給了那些貧苦百姓,要說連喝杯茶的銀子恐怕都是不夠,不如在這喝杯茶再走,如此想著便跟著走了進來。
“剛見你在醫(yī)館門外轉(zhuǎn)著,是來瞧病的?”蔚紅將茶杯遞給他,細細打量著他也不像患病的模樣。
“不是,我是來尋人的,聽旁人說醫(yī)館在施粥施藥,熱鬧非凡,聚集許多人,就來碰碰運氣?!?p> 施粥?施藥?蔚紅掃了醫(yī)館一圈,眼瞧自己的好多藥材都空了,小聲嘀咕道:“這個洛瑤怎么那么傻,白白浪費那么多銀子?!?p> 趕得正巧,她抬眼就瞧見準(zhǔn)備走進門的二人,大喊道:“洛瑤!你趁我不在,都干了什么?”
“蔚紅姐...你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沒干?!?p> 看到她那財迷的小眼神顯然是舍不得銀子,我連忙躲在門后向她解釋道:“蔚紅姐,你別生氣,我早上是與懷煦在施粥施藥來著,但銀子日后我肯定會給你補上的?!?p> “你...”聽聞身后的茶杯摔在地上,蔚紅一驚,不由減輕了聲音,小聲說完后半句話,“真是...氣死我了....”
洛瑤?陸離聽到這名字,猛然抬頭朝門口處的女子望去。
嗯?誰在叫我?我側(cè)著身子打量著被蔚紅姐擋住的人,他的臉一點點出現(xiàn)在面前。
懷煦看著洛瑤緊緊攥著衣袖,雙目飽含淚水,轉(zhuǎn)頭朝門外跑去,看來她心中還是一直有他。
陸離追著眼前的人離去,不忘斜眼打量一番呆呆站在門口的懷煦,小聲嘟囔道:“當(dāng)真是陰魂不散,還追到這來了?晚點回來再找你算賬?!?p> 估計身后就算放個老虎出來,也絕對追不上我這會的速度,不遠處那個窄窄的小巷倒是很適合躲著,我便一溜煙鉆進巷內(nèi)躲著。
不對,明明是他先負心于我,那我躲著干什么,而且方才我還因為想見他,拉著街上的陌生人不肯撒手,這會倒不爭氣起來,不如還是與他說清楚斷了這情分,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
“洛瑤...”
巷外傳來他喊我的聲音,我又一下慫了般蹲在地上,剛剛想與他理論,大戰(zhàn)一場的氣勢完全不見,萬一他已經(jīng)與欣兒成親,那我豈不是自取其辱,不行,不行,還是裝作不認識他比較好,好在那面紗我還沒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