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海邊，看到不遠(yuǎn)處懷煦坐在岸邊孤單的背影，那一刻，我最后的希望也支離破碎，只覺自己的心再也不會跳動。
懷煦看到洛瑤時，微微一怔，站起身走向她，“洛瑤，我現(xiàn)在就繼續(xù)下去找他，你放心，我肯定能帶他回來，你還懷著身孕，不能累著，先回去等消息，好嗎？”
看著懷煦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他在騙我，我冷笑一聲，不顧他們的阻攔，一步步走入海中。
“洛瑤，回去吧?！?p> “讓開！我讓你們起開！”
我倔強(qiáng)地推開擋在面前的他們，繼續(xù)向前走著，海水漫過我的腿，每一步之間都是那么困難。
三人跟在洛瑤身后護(hù)住她，深怕她會有輕生的念頭。
直到海水淹沒我的腰際，肚子的疼痛讓我沒有力氣再走下去，我朝那一望無際的海面大聲喊道：“陸離！你就是個騙子！你說會陪著我！你明明答應(yīng)過我的...
“你還沒有看到孩子，還不知道它是男孩還是女孩，還不知道它長得像誰？怎么能...留我一個人？”
陸離！
洛瑤的呼喊聲隨著層層海浪推向遠(yuǎn)處，唯有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懷煦三人難免為此景動容，只恨死的為何不是自己。
腹部劇烈的疼痛襲來，我彎腰捂住肚子，眼前一點點黑去，身子一軟栽進(jìn)冰冷的海水中，卻遠(yuǎn)不及心間的冷冽，我多想...在這刻同他一起死。
懷煦扶起洛瑤，抱著她走上岸，“洛瑤...你醒醒...”
擎翼低頭見海水里暈開一縷縷血紅色，轉(zhuǎn)頭望著洛瑤下擺衣裙的血跡，一臉驚愕，抬手指著她，“懷煦兄！洛瑤她...流血了?！?p> 懷煦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人，“洛瑤定是動了胎氣，這里離凡界最近，擎翼你去凡界找接生婆，靈均你速回天界找仙醫(yī)來，我?guī)瀣幓刂窳中∥?，快去快回！?p> 竹林小屋內(nèi)——
洛瑤側(cè)頭躺在床榻，眉毛擰作一團(tuán)，雖然睜著雙眼，但眼神渙散，化作一汪死水，只有眼淚默默流淌，她額頭上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汗珠。
按道理來說，現(xiàn)在的她應(yīng)該疼痛難忍，如普通女子那般大喊大叫，可此刻床榻上的人好像失了神，更像一具沒了心的軀殼。
接生婆還從來沒見過這般場景，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姑娘，你光這樣躺著怎么能行？你得使勁！你這月份不足，又見了紅，再不抓緊時辰，大人和孩子可都要保不住了?！?p> 我閉上眼睛，不想再聽她說話，咬緊嘴唇，強(qiáng)忍著疼痛，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半炷香后，束手無策的接生婆走出屋，無奈地長長嘆著氣，“我這一生平安接生過多少孩子，還從沒見過她這般生孩子的，任我如何好言相勸，她連動都不動，這活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不過我勸你得快著些，再耽誤，小心一尸兩命。”
擎翼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雙手交疊不停砸拳。
“懷煦兄，洛瑤這是一心求死，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這生孩子的事，我們也出不上力，若是她們真有個三長兩短...呸！我這張臭嘴又在說什么！不會的！洛瑤肯定不會有事的?！?p> 懷煦掏出許多銀子通通塞給她，“麻煩你，再想想辦法，大人和孩子都得保住?！?p> “這...那容我再試試...”接生婆看在銀兩的份上，硬著頭皮又拐回屋子。
懷煦趴在門上，朝屋里喊道：“洛瑤！你腹中的孩子是陸離唯一的骨肉，你應(yīng)該知道他有多喜歡，如果你帶著孩子一起死了，即使在陰曹地府與他再見面之時，該如何向他解釋？他會原諒你嗎？”
是啊...他會原諒我嗎？
懷煦的話瞬間讓我清醒過來，他說的沒錯，我不應(yīng)該那么自私，不能帶著孩子一起死。
看到床榻的人總算有了反應(yīng)，接生婆跟著長舒口氣，“這就對了，姑娘，再使點勁。”
聽到屋內(nèi)傳來洛瑤的聲音，懷煦和擎翼知道她終于想通了，稍微放松幾分。
洛瑤的臉色由紅變紫再變白，隱忍著的抽泣聲越拉越長，顯得無力又很痛苦。
陣陣絞心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我感覺自己要死了一樣，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我想到腹中的孩子，好似又有了力氣。
“哎呦，不好了。”血紅色浸濕身下的床鋪，接生婆看到后大叫一聲，轉(zhuǎn)頭就往門外跑。
我大口喘著氣，抬頭望著她，“怎么了？”
“你這是難產(chǎn)，若再生不出來，耽誤久了，大人和孩子就只能保一個了?！?p> “孩子！保孩子！不用管我?！蔽易ё∷?，不讓她離開。
在門外踱步的二人將屋內(nèi)的對話聽得清楚，懷煦恨不得沖進(jìn)屋，“洛瑤，你究竟再胡說什么？保大人！你聽見沒有！”
接生婆一時犯了難，猶豫不決，“這...我到底該聽誰的？”
我取下手腕的玉鐲塞到她手中，“孩子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不用管門外的人，聽我的，保孩子，我死了沒人會怪你，但孩子死了，我指定殺了你?！?p> 接生婆收下玉鐲，打定了主意，“好，姑娘，我知道了，我盡全力就是?！?p> 洛瑤鼻翼一張一翕，急促地喘息，嗓音沙啞，雙手緊緊抓著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手臂上青筋凸起。
霎時，黑暗猶如一把尖刀刺進(jìn)我的心脾，疼痛一下占據(jù)我的肚子，手里再也握不住任何東西，我...沒有力氣了...
我慢慢閉上眼睛，輕聲呢喃道:“陸離，對不起，我和孩子來陪你了?！?p> 一陣風(fēng)吹開窗戶，好似有股淡淡梨花香氣襲來，接生婆趕緊關(guān)閉窗子，不讓冷風(fēng)鉆進(jìn)屋，“這股風(fēng)也太邪門，還能將窗子吹開?！?p> 我嗅了嗅空氣，沒想到還能最后一次聞見梨花香...
我突然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緊盯窗外，有股熟悉的氣息有遠(yuǎn)至近...
一道赤紅色光芒急匆匆降落在遠(yuǎn)處，揚起一片塵土，陸離渾身濕透，還滴著水珠。
陸離從身旁經(jīng)過愣在原地的擎翼和懷煦，直直跑向竹林小屋，整個人貼在門上。
“洛瑤，我回來了，你還好嗎？肚子痛不痛？月份還不足，怎么那么快就要生了？我進(jìn)去陪你好不好？”
他沒有死...
我看著趴在門外的那道黑影，心滿意足閉上眼，露出笑容。
擎翼怯生生上前，用手指戳了戳陸離的臉，“陸離兄，你是活著還是死了？”
“誰說我死了？擎翼，你死了，我都不會死！去去去！一邊呆著去，這時候別煩我。”
在洛瑤沒讓自己進(jìn)去前，陸離只好趴在門縫上使勁朝里瞧著，奈何卻什么都看不見，心急如焚。
靈均帶著仙醫(yī)趕來，看到門上趴著的背影，“殿...殿下...你還活著？”
陸離慢慢轉(zhuǎn)過身，雙眼飽含淚水，大步走上前。
靈均眼中也閃著淚光，激動地迎上去，甚至都打算張開雙臂，與他來次劫后余生的擁抱，下一刻卻被無情打臉。
陸離好像沒看見他一般，抬手拔開擋住視線的靈均，抓住他身后的女仙醫(yī)，就往屋子里拽，“怎么才來？慢吞吞的，你快進(jìn)去看看?！?p> 靈均尷尬地捂住臉，輕咳一聲，向身旁笑到發(fā)抖的擎翼解釋道：“殿下這是有些不好意思。”
門打開之際，陸離跟在身后打算溜進(jìn)屋，結(jié)果被仙醫(yī)攔下，“殿下不能進(jìn)去。”
隨后門咚一下關(guān)上，吃了閉門羹的陸離，焦急地問道：“洛瑤情況如何？”
恢復(fù)正經(jīng)地擎翼搖搖頭，解釋道：“情況不容樂觀，方才接生婆還在問是保大還是...”
陸離打斷擎翼后半句，“廢話！肯定是保洛瑤！”
懷煦安慰道：“陸離，你先別著急，這凡界接生婆的醫(yī)術(shù)當(dāng)然不比仙醫(yī)，她自會有辦法，我相信洛瑤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
“說得輕巧！不成，我要進(jìn)去看看才放心?！辈活櫦澳敲炊嗟年戨x推門沖進(jìn)屋，看到躺在床榻上虛弱的人，心疼萬分。
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洛瑤額頭，臉上水珠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水，手心沁出汗滴，不停抖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陸離單膝跪在床邊，擦去她臉上的汗珠，緊緊握住洛瑤的手，“別怕，我來陪你了。”
我抬手撫過他的側(cè)臉，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真的活著回來了，他沒有騙我。
我朝他笑了笑，微微啟唇，有氣無力回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洛瑤的手越捏越緊，陸離見她咬著的嘴唇滲出血，伸出自己胳膊遞給她，吸了吸鼻子，“你要是疼就咬我，洛瑤，見你那么疼，我們不生了好不好？”
恩？我睜圓雙眼瞪著他，心想都到這個節(jié)骨眼，還能說不生了就不生了？我倒是想把孩子塞回肚子。
他該不會是傷到了腦袋？才說出此番沒頭沒腦的話，我若是還有力氣，肯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仙醫(yī)推著陸離出了屋，“殿下，這生孩子哪有生一半就不生的道理？你還是出去等，別在這搗亂?！?p> 陸離雙手叉腰，在門口不停張望，嘴里不停嘀咕，“怎么還沒動靜？”
突然停下腳步的陸離轉(zhuǎn)頭盯著三人，“洛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子為何會提前那么多？”
跟在陸離身邊萬年的靈均知道，此事后果嚴(yán)重，干脆先將擎翼推上前擋災(zāi)，“殿下，是擎翼告訴洛瑤，你死了，所以洛瑤才動了胎氣...”
你...
陸離滿臉不悅，憤憤不平用胳膊勒住擎翼的脖子朝一旁拽去，“你皮癢是不是？走！我們單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死?！?p> “合著我左右都是一死？”擎翼滿臉驚恐，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拖靈均下水，“陸離兄...此事不止我一人，靈均也有參與?！?p> 陸離一把拽住靈均，“如此甚好，我還怕黃泉路上無人與你作伴，洛瑤和孩子但凡有絲毫閃失，你們兩個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