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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與年

《破損的日記》

日與年 薄暮引向明 1923 2020-03-07 13:08:38

  (一)

  我走在松軟又金黃的沙灘上,細小的沙粒粘在腳上,在陽光下折出七色的光。帶著泡沫的浪花,不斷靠近我又撲向我的腳,流進指縫帶走藏在里面的沙。

  我吸著帶有大海獨特氣味的海風,一絲腥咸混著清涼涌入了大腦。我貪婪得吸著一口又一口,空氣并不好聞,可我就是沒有理由的喜歡以及眷戀著。我看向不遠的海面,礁石在不停起伏的海中探出了頭。海浪不停地沖刷著它,就如同大海洗滌我一樣。

  (二)

  幾個白點從天邊放大,原來是飛來了幾只海鳥。也不知是我小看礁石,還是高估海鳥,它們竟全都立在礁石上開始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時而又沖入水中,再回到礁石上時嘴里已經多了一條正在失去生機的魚。

  暖陽俯視著海面,天空與海一樣的藍,若非空中還有幾朵白云,不然我可能真的分不清哪片廣闊的空間才是真正的海。

  航船對抗間的炮鳴從看不見的地方傳來,聲音不大卻又穿透云霄,驚起身后林中的群鳥。

  這是自海難后的第三天,上天可能說我命不該絕,讓我來到了這片遠離城市喧鬧的孤島。我喜歡這里,但我不得不離開這里。

  孤島不大不小,一座不高的山,一片有著野果和毒蟲的森林,以及一片點綴著幾棵椰樹的沙灘。我不指望這連淡水都極其珍貴的小島,可以讓我生存下去。

  我不由得開始思念我的食物和我的船,他們如果沒有沉在海底的話,我甚至可以在島上待一陣子。只可惜,船和食物在冷冽海水中散落著,而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過除了野果以外的任何東西。

  饑餓使我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我真希望自己手里有一把槍,這樣我就可以把天上那些鳥變成熟食。我看著礁石上的水鳥,做出了端槍的動作。

  “哦,天那!”我恐懼地甩了甩手,空著的肚子好像已經開始影響大腦了。

  (三)

  這是來到海島的第五天,就在昨天沙灘上多了一大團被海水沖上來的布。我上前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頭竟然有幾條被裹住的魚。

  吃了四天野果的我總算是見了肉味,身體也有了力氣。其實野果的量讓我活個十天半月還是可行的,不過,來到島的第二天就停止了清閑的度日。

  我花費全身的力氣,拿石頭鑿樹。冒著被毒蟲叮咬的風險,收集長條的藤蔓。我又花整整一天將它們合在一起,每天都在高強度的勞動,甚至連野果都忘了摘。

  不過當我看見身旁的木筏時,這些勞累辛苦也變得令人欣慰。

  而此時上天又為我送來一張可以做成帆的布。

  我是時候逃離了。

  (四)

  兩天來大海卻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我有點懷疑傳說中興風作浪的海妖,是不是被勇者斬下了頭顱。時而吹起的微風根本不夠航行,還要再等等。

  魚已經吃完,我又吃回了野果,那味道實在令人難以下咽,我把吃過的魚刺嗍了一次又一次,恨不得一口吞到肚子里。

  “風??!浪啊!來啊!”我迫不及待地祈禱著。

  (五)

  昨天夜里我又一次夢到海難,驚醒后再沒睡去。

  睡前還旺盛的篝火,此時在風中搖曳不定。

  我想去拾些柴火,可是黑夜的暗讓我不自然地想到那黑色的海。風怒吼著,尖叫著。浪翻滾著,洶涌著。天陰沉著,哭泣著。它的淚水從天而降打在我們身上,和恐懼混合在一起。

  “舵手!左滿舵!“

  船長的聲音伴著雷鳴,一起在水手的耳旁炸裂。

  “大副!主桅的帆為什么還不降下來!你想翻船嗎!”水手們拽著繞成一團的繩子。

  我懇求上天讓他們長出八只手來。

  風更急了,我也更急了。

  “快!砍掉主桅帆!”我怒吼道:“快啊!白癡們!”

  我們迎面撞上了巨浪,有倒霉鬼落進水里,沒人顧得上他們。我喊的聲斯力竭,舵手大口喘著粗氣。

  我想問瞭望員周圍有沒有暗礁,可剛才他正在水中呼救。

  “是死亡之浪!死亡之浪!它來了,它來了……撒旦來了!“有年邁的水手叫喊著。

  在大家的祈禱中,船如同舞臺上的芭蕾演員,跳起,落下。

  那是龍骨斷裂的哀嘆,那是水涌進船艙的低鳴,那是甲板分崩離析的嚎啕。

  我抓住大副給我推來的木板,我甘愿被釘在木板上。

  (六)

  我站在海邊放聲歌唱,我已經半個月沒同人類交談過,我害怕自己忘記什么是語言。

  我從未見過這般平靜的海洋,它比風暴讓我更為害怕。

  我練就了石頭打鳥的絕技,可是卻收效甚微,只能讓我在食用野果的時候多一點調味。

  我無法想象石器時代的人們怎么生活,我花了一周才挖空兩個樹干。一個裝島上稀少的淡水,一個存儲我收集的食物。他們將是海洋上生存的基礎。

  我認為最好乘風來之前,把我的筏子做的寬敞一點,堅固一點,再做上一個小棚子,確保自已不會被太陽曬干。

  (七)

  一個月內竟沒有一天適合出海,我懷疑這一切只是撒旦的游戲。

  我的尸體會不會被海鳥啄爛后,才化成白骨?

  (八)

  “風!是風!”我歡呼起來,跳上筏子割斷了捆在石頭上的藤蔓。

  我看著簡陋的帆形成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形。動了!它動了!

  (九)

  我得救了就在我喝盡了最后一滴淡水時,一艘帆船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我撫平破爛的船長服,帶上了沒有羽毛的船長帽,站在了甲板上。

  (十)

  半月后——

  “奧列夫船長,你最好來看看?!蔽矣猛h鏡順尼奧船長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咬了咬牙。

  “是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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