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清言只感手酸,越睡越不舒服,只覺窗外鳥雀啼叫吵鬧的很,發(fā)悶氣地坐起身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輕輕揉了揉眼才看的清楚了些,看清楚之后才發(fā)覺自己對著一張大臉。
清言嚇得連忙往后退了退,嚇得驚呼一聲,“臥槽!”
待看清楚后才知道面前的人是江歸尋,撫了撫被嚇到的小心臟,聲音也有些顫抖。
“咋了?”
只見他別著手,臉也憋得通紅,用只有你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你,“我,我昨日為何睡在清言房中?”
“自然是你喝醉酒倒在這了?!鼻逖悦嗣瘟艘灰苟l(fā)酸的手,小聲嘟囔道。
接著又說,“你又不是沒睡過?!?p> 上次躺在清言床上那是情有可原的,何況,也是她把他背到床上的,如今,也不是自己自愿的。
一想到昨日他那般放肆,現(xiàn)在又回到那拘謹尷尬的模樣,清言實在不解,難道他那靦腆冷靜模樣都是假象?
見他木訥清言只覺無趣,于是便不理會,伸手將桌上茶杯擺齊,再將昨日裝有殘渣的碗拿走后便開門走了。
只留江歸尋站在門前,撐著仍疼痛的頭,想回憶起昨日發(fā)生的事,卻始終都沒有印象。
再遇見時已是正午,江歸尋在大堂門口見到清言,隨之在她旁邊的正是殿下。
這次去郁青家,江歸尋根本幫不上什么忙,而且殿下與清言形影不離,他根本沒有去的必要了。
他還察覺到,她的手中提著一盞燈,那燈與平常在集市所見不同,紫色海浪的底紋畫在燈籠底托上,手柄頂端的紫寶石在陽光下照耀。
紫寶石的光反射到清言的臉上,潔白無瑕的臉頰顯得更加白皙,你與于子忻言笑晏晏,美得像一幅畫。
江歸尋感覺,他好像與你們格格不入,好像始終融不進你們。也對,他本是個外人。
清言還沒注意到江歸尋正在遠處望著自己,只一心與殿下交談。
殿下問自己是否緊張,你搖了搖頭,但卻心照不宣。
怎么可能不緊張?這次去見程旭,也許就是最后一面。
你想好好告別師父,也想給師父一個最好的結局。
于子忻也看出你心里其實并不舒坦,從背后拿出白紗的錦帽,戴在了你的頭頂。
你不知要干什么,只是愣愣地任由他那么做,直到被戴上紗帽,視線被白紗遮住之后,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
“謝謝。”你垂下眼瞼,只道一句感謝。
若在師父面前紅了眼眶,豈不是讓他走時擔心?如是被白紗遮了臉便看不清是何模樣,師父也不會憂慮了。
于子忻低垂著眼,仍是一副緊張她的模樣,放下來的手也帶著一絲顫抖。清言雖瞧不清他如何模樣,但卻把他顫抖著的手瞧得清清楚楚。
為了讓他放心,清言握住他的手,撫摸安撫著,道,“我無事,你大可放心?!?p> 織夢一事,豈可放心?何況是給程旭仙人織夢,若是再如前日那般……
江歸尋放眼望去,瞧清清言與于子忻之后,唇邊笑意瞬時凝固,卻在你轉(zhuǎn)頭看他時又恢復過原有笑容。
清言心想著,這江歸尋難道還宿醉頭暈?怎讓人等那么久?
往四周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江歸尋一直站在遠處亭子中央,只見他一襲紫衣,將頭發(fā)高高束起格外精神,笑容依舊,眉目清冽卻帶著一絲冷意。
看見他之后,清言喊道,“怎還不過來?”
聽到她喊自己,江歸尋才反應過來,快步地走向她面前。
“既然人都到齊了,便出發(fā)吧?!?p> 這時太陽早已高掛在空中,江歸尋踏步時望向遠處,遠處青山與蔚藍天空呼應,高聳入云。
你壓低帽檐,彎腰撿起放在地上的竹籃,腳步輕緩,從江歸尋身邊而過。
卻在擦肩之時,江歸尋伸手將你的竹籃搶過別在自己的手上,與你對視時仍眼角彎彎,你卻避上他的眸子,若無其事地跟在殿下后面踏出萬木堂的大門。
兩日未見,桃花掉的似乎更多了些,花瓣落了一地,也逐漸變得殘缺黯淡。到達時程旭與郁青早就在門外等待,兩日未見師父,他也更憔悴了些。
你將花燈縮回袖子中,快步前去握住師父的手,你擔心的話還未說出口,師父卻驚訝地問,“小時?”
抓你的手還帶著一絲顫抖,不一會還握得更緊了些。清言知道是把她當師母了,但卻還沒揭穿,只擔憂道,“本就身體欠佳,冷風吹進豈不是會更難受?”
師父拍了拍被握的手,看向你時也盡是笑意,“雖是風燭殘年,但我這老頭子也是老當益壯?!?p> 還老當益壯呢,蒼老的臉盡慘白了許多,或許這半張的眼睛也瞧不清人了,只是模糊之中見到相像之人,便就都認成師母了。
也是心酸的苦情人。
清言憑借著自己對夢里師母的印象,模仿師母的語氣道,“我這次,可來赴你的約了。”
程旭雖看不清紗帽下的人但卻真信以為真,但她說那句話后越發(fā)覺得那是自己的蕭時,邊拉著她進了屋,還邊張口嘮叨。
“好好好,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見你被仙人拉進屋,郁青本想跟著卻被于子忻搖頭制止,只能無奈作罷在外等待。
一進屋便看到桌上擺著一小竹籠子,編織籠子的竹條已經(jīng)被磨得暗青,但里面散發(fā)出來的綠光卻吸引了你的注意。
他見你注意到那螢火,便跟你解釋道,“這夢令螢也終是鑄好了?!?p> “……”
你無言,見著那竹籠像是藏著顆閃閃發(fā)光的瑪瑙,表面平平無奇,里面確是精華。
夢令螢,實則是聶清言夢令燈的螢火,它雖小,卻比其他螢火蟲亮的許多,而且永不黯淡,永不熄滅。
原來,這書中之外的劇情,是為了讓聶清言得到無敵的法寶特意安排的。
見你看夢令螢格外出神,程旭用力地拍了一下你的后腦勺,“你這孩子,都不聽別人說話的?”
這風燭殘年的師父打人卻如此之重,清言撇了撇嘴,道,“你早看出我是清言了?”
并不,當清言看那螢火看的出奇之時,想仔細一盯她在看什么,卻是瞧清了袖中半露出來的夢令燈。
程旭伸手指了指,清言順著他的手往那方向看了看,果真,自己的花燈暴露了自己。
“這,便是我畢生所鑄?!背绦駥⒅窕\拿給清言,讓她瞧得更清楚些。
從竹籠里散發(fā)出來的光芒照得清言眼澀,但清言卻忍住眼干仔細瞧了個清楚,雖是螢火卻絲毫不是所見的螢火,雖與螢火蟲散發(fā)著一樣的光芒卻只是顆發(fā)亮的石頭。
原放在花燈上的,竟是塊發(fā)光的石頭。這塊石頭,竟花了老頭一輩子的時間去鑄造。
清言將它從竹籠中拿出,再將其送入花燈中,瞬時花燈的光明亮了許多。
見清言滿意的表情,程旭終舒了口長氣,像是如釋重負,一切都解脫了般。
忽的想起,蕭時即使奄奄一息還護著那籠中的點點熒光,如今終是鑄成了夢令螢,想必她也是心喜。
程旭閉起眼來,道,“那便開始吧。”
隨即,裝入夢令螢的花燈卻像是有意識一般,自覺地懸浮在空中,清言只覺腿腳發(fā)軟,面前的事物像是顛倒般,腦袋昏沉終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