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卜心沒有放松警惕,這些散落一地的骨頭肯定還能拼起來的。
如裴卜心所料,骨頭架子果然七零八湊的拼了起來,上下頜骨不停打顫,只是不再立在原地,它向裴卜心撲了過來。
裴卜心用雷電擊打,骨頭架子毫無反應,動作都沒慢下來。
畢竟只是骨頭而已,怎么會知道疼痛呢。
骨頭架子的攻擊沒什么特別,不過是伸出爪子抓過來,裴卜心隨便一砸就能讓它散架。
而隨著一次次的散架、拼湊,骨頭架子復原的時間越來越快,每次都會比上一次更加堅固。
“唰——”
一個躲閃不及,裴卜心受過傷的那只肩膀被抓出五條深可見骨的抓痕,同時受傷的窟窿被抓破,血又開始往外面滲。
骨頭架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反觀裴卜心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
隨著肩膀的鮮血流出,嘴唇也逐漸蒼白起來,額頭和鼻尖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黑豹站起來,走了幾步便虛弱的倒在地上,只能強睜著眼觀察戰(zhàn)況,什么忙也幫不上。
眼看鋒利的爪就要劃過裴卜心喉嚨,骨頭架子卻突然爆開,零件四散。
像是被什么東西箍住了一般,在地面掙扎著撲騰,怎么也湊不起來,死死的吸在地面上。
骨頭架子無法復原,自然沒有了上下頜骨打顫的聲音,黑豹終于能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到裴卜心身邊。
裴卜心看著骨頭掙扎著和地下吸力抗衡,想起剛進入笑石像堆時,有一個朝她飛來的笑石像也是這般被一股吸力制住了行動。
她本以為是黑豹的功勞,但此時黑豹就在她身邊,雙腿還打著顫,耷拉著耳朵。
那么之前和現(xiàn)在,是誰在幫她?是誰讓地面產(chǎn)生了吸力,次次救她于水火?
“黑豹,”裴卜心問道:“是你的主人嗎?”
黑豹搖搖頭。
他們獸族的嗅覺多少都比較敏銳,別說熟悉的人,就算是陌生人,只要聞過一次,就不會忘記那個味兒。
若是主人在附近,它立馬就能聞出來。
笑石像堆的位置開始產(chǎn)生變化。
本排排坐的整齊隊列有序的分散開,推出了一個站在中心位置的笑石像。
青苔褪去,露出石像本貌。
就像一尊彌勒佛一樣,笑容可掬,慈祥開懷。
中心位置的這座笑石像陡然往下一沉,仿佛開啟了什么機關,四面分為八個方塊,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緩緩開啟。
黑豹“嗷嗚”一聲抱住裴卜心的大腿:“我不要進去!”
哪怕桫欏妖林是它老家,它也沒來過這種詭異的地方啊,還是太年輕了嚶嚶嚶。
裴卜心嫌棄的看它一眼:“那你就在外面等我?!?p> 黑豹抱的更緊:“不!”
“那就跟我進去?!?p> “不!!”
裴卜心無語道:“……那你松開我的腿。”
黑豹抗拒的大喊:“不?。?!”
裴卜心直接抬腳往里走,黑豹跟著腿動,看離入口越來越近,心中一直在糾結。
它是放手還是不放手?。?p> 可是如果放了手,它一個人……不,一只獸呆在外面,萬一再遇到個會上下頜骨打顫的骨頭架子……
糾結著糾結著,裴卜心早踏上了階梯,背后的開口慢慢合上,黑豹到底沒能鼓起勇氣卡著縫隙溜出去。
裴卜心拍拍黑豹毛茸茸的腦袋瓜:“你還是挺勇敢的嘛?!?p> 木已成舟,反正也出不去了,黑豹便放下了裴卜心的腿,假裝淡定的舔了舔爪子:“本獸怕你在里面遇到危險?!?p> 裴卜心點點頭:“哦~豹豹真棒!”
內心:呵呵噠,遇到危險了你也幫不上忙不是?
一人一豹向前行進,始終走的是狹窄的小道,約莫半個時辰才逐漸寬闊起來,眼前所見也越來越繁雜。
黑豹在一旁,滿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停大喊:“天吶!千年不滅的人魚油燈!”
“天吶!居然把靈石打磨了做地板!”
“天吶!這么大一塊羊脂玉!”
大喊大叫的,連它赤紅色寶石般的眼睛都顯得廉價了不少。
裴卜心只被前方的一具骨架吸引。
這是真真正正的人死后的骨架,坐在玉桌前,手撐著下巴,歪頭瞧著對面,仿佛對面還坐著一個人。
即便是沒了皮囊和血肉,裴卜心也能感覺到這具骨架是笑著的。
瘋了嗎,骨頭怎么看得出笑不笑?
裴卜心晃晃頭腦,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
她一定是失血過多,昏了頭。
黑豹終于見完了世面,喊完了驚嘆,剛走到裴卜心身邊,又是一聲:“天吶!”
“稀世之寶,雙面繡帕!”
“什么!”
裴卜心順著黑豹眼睛望過去,一張淺櫻色的繡帕落在骨架腳下。
拿起來一看,果真是雙面繡,而且……
裴卜心望著眼前這具骨架,怔愣道:“爹……”
黑豹腳下打滑,差點劈了個叉,又忘記收回吐出來的舌頭:“什什什什什么!?”
爹???
雙面繡是從地球的一個古鎮(zhèn)流傳到蔚藍大陸的,畢竟蔚藍大陸的人由于靈力的緣故,比起尚文,更加偏向尚武。
如刺繡這般坐在原地半天不動,極度考驗“屁股”承受力的手藝,如今的地球人都少有人學,更別提蔚藍大陸了。
而少數(shù)幾個愿意學的人當中就包括裴母。
她曾見過母親繡這方帕子,正面是他們夫妻二人,反面則是當時年少,還扎著兩個沖天揪的裴卜心。
圖案并不高雅,繡工更談不上精致,但它象征著一個家。
黑豹見裴卜心的表現(xiàn)不似開玩笑,小心翼翼問道:“那你爹……怎么會在這里?”
裴卜心低垂著眸:“他……來尋藥?!?p> 母親自玄菟空城重傷而歸,纏綿病榻,滿身血肉都在溶爛。
裴父來桫欏妖林尋找一種叫做“槐霍草”的藥材,可是一去不返,杳無音訊。
那個突然落地的笑石像,那具突然散開無法復原的骨架,是誰在幫她?
裴卜心心中有了答案。
也許這便是父親,冥冥之中在保護著女兒吧。
她陷入過笑石像編制的夢境,父親肯定也是。
他歪頭笑望的對面,坐著在夢中平安康健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