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首嘗敗績

　　少年聞言后默默點了點頭，又恢復了沉默寡言的狀態(tài)。

　　重慕顏兀自進入樹林尋找贈她冥鐵之人。

　　一進了樹林深處，重慕顏那種懶散，淡定的神情就完全改變了。

　　她臉色漸白，踉蹌扶住身側(cè)的樹干，支住欲倒的身子，心口烈火如炙，備受煎熬。

　　她嘗試暗運內(nèi)力，沒想到這毒居然牽制著不讓她使用法力。

　　寂夜中冷風習習，草木清氣撲面而來。

　　那人精通遁地之術(shù)，天下之大何處去找，何況只有半個時辰。重慕顏走進樹林無非是緩兵之計，待懷川回來，便回到地府，狐六爺那里應(yīng)該會有解藥。

　　這心毒蟄伏時，如同一團明火在胸口內(nèi)焚燒，一旦發(fā)作起來便如同生生撕裂手腳一般。

　　這毒性倒和那個男人很像。

　　這無名小山之地荒涼至極，連走數(shù)十里也不見得會有人煙。

　　由于耽擱了太長時間，這心毒隱隱發(fā)作，就像催促她一般，霎時間重慕顏只覺得生魂撕裂，渾身劇痛。

　　就在危急時刻，重慕顏周身被一道幽藍色的光芒罩住，一道星魄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繞著她轉(zhuǎn)了兩圈，穿過她的身體，替她護住了心脈。

　　疼痛感消失，體內(nèi)內(nèi)力充足，如同溪流穿梭全身。

　　莫不是回光返照？

　　她略為虛弱的依靠在粗糙的樹腳下，安靜等候懷川歸來。

　　突然間人影幌動，側(cè)面樹葉微蕩。

　　重慕顏倏地睜開眸子，向上一躍，腳踩樹桿借力打力，捕捉到那個熟悉身影后，重慕顏緊隨其后。

　　林中的歸鴉被他們的殺氣所驚，雜叫著飛起。

　　看著重慕顏跟著跳上來，那人先發(fā)制人地用刀凌空劈下。重慕顏微微側(cè)身，雖然法力封鎖，但身手依在，在空中一掌往那人胸口拍去，招數(shù)巧妙，酣斗片刻，那人頹勢漸露，這才翻滾落地，急忙躍開。

　　那人正想逃，臉色卻變了，因為瑯劫飛出，明晃晃的金刃對著他的喉嚨，若他敢行進一步，瑯劫立刻索他性命。

　　“接下來我問你的話你最好小心回答，你究竟給了我什么東西。”重慕顏輕巧落地，負手冷聲質(zhì)問。

　　那塊冥鐵今晚給她帶來了一個不小的麻煩，這筆賬都要從這個人身上算起。

　　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低聲道：“主人讓我贈與姑娘，其余的，我一概不知?！?p>　　“你主人是誰？”

　　那人不答。

　　“你主人今日把這個大麻煩脫手給我，是想讓我和那個黑衣人鷸蚌相爭，他坐享漁翁之利嗎？”重慕顏眸中冷波蕩漾，反問道：“我認識他嗎？”

　　那人還是不語，如同死囚等待宣判。

　　重慕顏忍無可忍，瑯劫飛回她手中，死死抵在那人喉嚨上，鮮血直流，“我有無數(shù)種法子讓你開口，你最好說清楚。不然下了地府我們慢慢聊？”

　　這句話她說得平淡無奇，好像玩笑一般。

　　那人臉色微變，強作鎮(zhèn)定，若無其事道：“姑娘，恕不奉告?！?p>　　說完，一道紅光遁入地中嗎，人影不見。

　　重慕顏倏地攥成拳，眸色發(fā)暗。又是遁地術(shù)。

　　尋常術(shù)法家的遁地術(shù)都要時隔十二個時辰才能再次使用，這人卻接連在自己面前使用了兩次，這人怕是不簡單。

　　冷風吹了過來，樹林像在嗚咽。

　　心口劇痛再次襲來，這次如狂風驟雨般，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她，讓重慕顏踉蹌失力，向前癱跪下去。

　　不過未等她膝蓋落地，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接住。

　　重慕顏抬頭去看，那神秘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以絕對征服的姿態(tài)看她。

　　“真可惜，明知你馬上要被生魂撕裂而死，而他還是不愿告訴你冥鐵下落，看來你在人皇那里不過如此。”

　　重慕顏臉色蒼白，眼底微紅，整個身子都在他手中因劇痛微微顫抖，可她沒有說話，謾罵或是懇求都沒有。

　　“受不住了嗎?！彼笃鹬啬筋伒南掳停伤髲姷木o閉牙關(guān)。

　　他的手猛然加重了力道，一手強迫著將重慕顏的頭抬高，另一只手將一小瓷瓶傾倒，讓里面白色粉末一點點落入重慕顏唇中。

　　想與他的力量相抗爭，對比之下，重慕顏的力氣小的微乎其微。

　　藥沫入口即化，猶如活物，少頃，便流入胸腔。

　　渾身劇痛慢慢被抑制住，心毒已解，重慕顏卻渾身綿軟，這次他沒有再扶，而是讓她癱軟進落葉之中。

　　一片紅葉飄落至她頸窩，映得她膚白勝雪。

　　重慕顏意識慢慢模糊，在落葉中蜷縮成團，他沉聲道：“我們來日方長，本尊慢慢與你玩。”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略聞水聲潺潺，重慕顏緩緩睜開眸子。

　　星月微光之中，見到了身側(cè)的懷川。

　　懷川滿臉是血，已經(jīng)恢復到人形，不過一只胳膊被切斷，掉落在地，此時正努力的為自己拼接在一起。

　　再一注視，那懷川的咽喉，胸口竟已被洞穿！切口整齊，出手之快，用劍之厲，顯然那人不愿讓鮮血沾到自己的衣上。

　　重慕顏閉上眼睛，腦海里立刻出現(xiàn)了那柄血紅的長劍以及那個高挑的身影。

　　她蹙眉，問道：“你和他交手了？”

　　懷川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重慕顏醒來，眼眶一紅，低聲道：“小姐，對不起……”

　　“我問你是不是和他交手了？”重慕顏厲聲重復一遍。

　　懷川臉色一變，點了點頭。

　　重慕顏臉色不佳，緊鎖著精致的眉。孰勝孰敗，眼下已然分明。

　　鬼懷川也不敵那男人。

　　懷川垂下頭，眼淚打轉(zhuǎn)，滿腔歉意。

　　他將冥鐵送回極樂樓，便立刻趕了回來，發(fā)現(xiàn)重慕顏癱倒在地，而黑衣人無事立在一旁，懷川護主心切，換做鬼形。

　　鬼懷川身高一丈，力大無比，本是所向披靡。可是沒想到，那神秘人居然三招之內(nèi)，將鬼懷川打得支離破碎。

　　從未遇過如此的敵手，竟讓鬼化下的他難以招架。

　　就在他以為，那人要痛下殺手時，神秘人卻沒在看他一眼，抽劍離開了。

　　“冥鐵呢?！?p>　　懷川小聲道：“交給舍剎鬼安頓好了?！?p>　　見到懷川還在拿著那只斷臂往自己身上安，重慕顏耐著脾氣，從他懷里掏出幾張黃紙，可惜黃紙已經(jīng)被懷川的血跡染濕不能再用。

　　重慕顏一言不發(fā)，面無表情的起身，將那沓黃紙無情扔到地上，頭也不回的走了，懷川見狀立即跟上。

　　她記得這附近有個小小的棺材鋪，遠遠就可以看到那高挑的白紙簾。

　　重慕顏一矮身，徑自走進那棺材鋪里，屋內(nèi)的東西早就被堆在一起，顯見店家并沒有打算三更半夜做生意。

　　靠窗旁擺著一桌菜，桌邊坐著正端著碗筷的店家，他見深夜一孤身少女獨自走進自家鋪子有些詫異。

　　正要開口詢問，便看見拎著一條斷臂，渾身是血的懷川跟了進來。

　　店家嚇得扔下碗筷，忙躲到桌底，連聲念著大悲咒與清心訣，手上還打著叫不出名字的手印。

　　重慕顏抿著唇，無視那頭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店家，自己在一堆物品中胡亂翻找出一張黃紙。

　　拿出瑯劫剪了一個人型，隨意向門外一扔，一團白霧縈繞著黃紙小人，像有了生命逐漸扭曲變大。

　　店鋪老板眼瞪如銅鈴，仿佛看到了天下最恐怖詭異的事，雙眼一黑暈厥過去。

　　重新附身的懷川手腳健全，身上的傷痕也消失了。

　　可懷川恨不得把頭垂到地里，小聲問：“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要不要叫樓里調(diào)查一下那人的來歷。”

　　重慕顏道：“不用。”她語間悅耳動聽，但語氣卻冷冰冰地不帶絲毫暖意，“下次殺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