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無明

　　這第二杯酒竟與第一杯不同。端來便覺有千絲萬縷的寒氣，纏繞杯中，似滿非滿。

　　江洋端著這杯酒，心里頭恍惑不安，一時竟沒敢往嘴里送。看那洞主，正微笑著等著他。

　　江洋一狠心，端起杯就喝下去。舌頭，喉嚨，腸胃…五臟六腑，像是掉進千年冰窟窿，寒氣徹骨，瞬間變成冰人。

　　江洋道：“好酒。”

　　洞主對他微微一笑，捋了捋長髯道：“好酒量。再來！”

　　江洋怕是已經(jīng)醉了，也跟著喊道：“再來?！?p>　　洞主道：“喝這第三杯酒前，我得跟你說道說道。我這酒可是有名字的，喚曰“無明”。一杯可斷無明貪嗔；二杯可斷無明愛欲；三杯可斷無明煩惱。三杯喝盡，若醉了，醒后便會看破紅塵，無欲無求，出世修道?！?p>　　江洋道：“不醉呢？”

　　洞主哈哈笑道：“自這無明酒釀造出來，還從未有不醉的?！?p>　　江洋道：“萬一不醉呢？”

　　洞主看這少年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道：“絕對不會有萬一?！?p>　　江洋暗笑，這世上哪有絕對的事？又不是時間，今天過了絕對是明天。莫非是他誆我，不醉也是出世修道，看破紅塵？心中想起一個主意，說道：“我年紀(jì)小，但我不信。如果這杯酒我喝下不醉，前輩可否收我為徒，教我神通？”

　　這洞主笑道：“我與你酒喝，你卻跟我說條件？那這第三杯酒我收回來罷了?！?p>　　江洋看這洞主伸手就要把酒倒回葫蘆，忙賠罪道：“弟子剛才無禮，請前輩恕罪?！闭f著便要去接了酒杯來。

　　洞主并沒有馬上給他，只聽他說道：“你可想好了？莫要說我欺負小孩?！?p>　　江洋道：“想好了，想好了。我喝！”心里盤算著先喝了再說，真喝醉出家了，那也是命；要是不醉，說不定有大收獲。

　　這第三杯酒又與前兩杯大不同。也不知這酒葫蘆里究竟是不是分著許多藏酒格，這一杯杯的就是不一樣。

　　無色無味！倒在杯中，無影無蹤，似若無物！

　　江洋端在手中，也看不見杯中有酒，舉杯往口中倒，感覺不到一絲一毫酒流動的氣息。然而卻開始昏昏沉沉起來，很快就趴倒在桌邊。

　　洞主嘆道：“終究還是沒有不醉的?！闭f罷臉上竟有失落之感。

　　隨即又笑道：“又有徒弟了。”

　　只是話音剛落，原本趴著的江洋卻忽然端坐起來。兩腿屈膝交疊，兩手平收于腰前，雙眼微閉。

　　洞主眼前一亮。眼見著江洋身體懸浮起來，周身泛起一層層氣浪。

　　身旁的童子目瞪口呆極為驚駭，問道：“師父，好怪異！”

　　洞主笑道：“果然不是凡胎，竟是天選之子。真是天意如此?！?p>　　童子道：“師父，他這是醉了還是醒著？”

　　洞主笑而不語，眼睛沒離開江洋分毫。

　　說話間，只見江洋又現(xiàn)出兩條互相追逐的龍，一條鮮紅一條碧綠。如同他在舊宅喝醉那次一樣。

　　洞主靜靜地看著。像是在等待一朵花兒開。

　　江洋周身氣浪越來越濃，逐漸形成一個氣團，就把他包裹其中，看不清是身影，也消失了那兩條龍，只是時有或冰或燙的氣體溢出。

　　許久許久，氣浪漸漸虛薄，直至化于無形。只見江洋端坐如初，眼睛慢慢睜開。

　　洞主和小童子正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神情專注，一言不發(fā)，如同在看一盤烤乳豬。

　　“你們怎么了？”江洋道，“我醉了嗎？”

　　童子道：“你不知道？你竟然自己不知道嗎？”

　　“嗯，發(fā)生了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喝醉了？哦，難道我又修煉起來？”

　　“醉了?！倍粗鞯?。

　　江洋一驚：“我可一點看破紅塵的感覺都沒有哦，你別逼我。”

　　“真是醉了，奇哉！”洞主又喃喃地說道。

　　江洋看他瞇起眼睛看著自己。這洞主原本眼睛不大，這下瞇起眼睛來，就成了一條天際線。江洋覺得好笑，就嘻嘻笑起來，忍不住說道：“前輩笑起來真可愛。”

　　只見這洞主仍舊瞇著眼睛道：“你這孩子，嗯，凈說真話?！?p>　　江洋又問道：“前輩，我沒醉吧？”

　　這洞主還沒開口呢，小童子搶先答道：“你剛才在修煉呢。別人喝醉修煉，時有八九要走火入魔，你竟然不會，真是好奇怪?！?p>　　江洋道：“我也奇怪呢?！?p>　　這洞主這時才又說道：“不奇怪不奇怪，只是你太幸運啦?！?p>　　幸運？您別逗我。先是爺爺走了，后來差點被煉成渣，接著又被追殺，這不莫名其妙到這里來了？這是哪門子的幸運？江洋道：“弟子不明白，請前輩明示?！?p>　　洞主道：“我看你修煉時身體氣脈應(yīng)該是吃了玄靈果，而且還是兩顆。這玄靈果連我這活膩了的人都沒嘗過呢，我倒是愿意試試。這可是上古仙果。再者，你修煉的秘法當(dāng)是仙界頂級神通秘術(shù)《沖虛》。修真之士苦苦尋覓尚不可得，你這小孩不經(jīng)意間就全得了！你說幸運不？”

　　江洋心里想道，這樣想也真的是幸運?？墒且膊恢切疫\多一點呢還是不幸多一點？如果能選擇，我倒是愿意原來的樣子生活的。

　　洞主又道：“看剛才情形，這三杯無明，非旦沒讓你醉眼看破紅塵，反而助你躍過第二境，直接突破到《沖虛》第三境了。也就是說你已經(jīng)達到第一階頂峰“上虛”境界了?！?p>　　“真的嗎？”江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從來不敢想啊，真的成為現(xiàn)實了嗎？

　　洞主沒有回答，又道：“《沖虛》修的是內(nèi)力修為，我看你帶有著名劍青霜，我這倒有幾招劍招，跟《沖虛》倒是天造地設(shè)。你想不想學(xué)？”

　　“想學(xué)！想學(xué)！”江洋求之不得，趕緊撲通跪下道，“謝謝師父?！?p>　　洞主道：“那你現(xiàn)在先拜師?！鞭D(zhuǎn)身吩咐童子道：“拿葫蘆來。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