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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之死

第三章:大風(fēng)起

天王之死 曹或為 5879 2020-03-17 01:38:45

  趙寶出去一會又進來,端著了一大壺酒,馮駿從行囊里翻出兩個小瓶,其中一個遞給趙寶,道:“你去請呂方過來?!壁w寶一退下,馮駿打開另一個小瓶,往酒里倒了一些暗黃色的藥末,把酒壺?fù)u了搖,從容坐下。

  片刻功夫呂方就進來,問:“馮都頭怎不歇息?”

  馮駿道:“翻來覆去睡不著,問嘍啰說呂兄還沒走,不如我們喝酒聊聊弓馬槍棒。”

  呂方做事精細(xì),弓馬槍棒卻是一般,哪肯獻丑,便道:“馮都頭想必武藝了得?!?p>  馮駿給呂方和自己杯子都倒了酒,說聲請,一飲而盡,道:“哪里,我不過粗通一點拳棒,不過在延安府也算小有名氣了。”

  馮駿邊勸呂方喝酒,邊高談闊論,一連喝了七八杯快酒,知道迷藥開始發(fā)作,就站了起來道:“拳腳要訣無外乎一個快字?!边呎f邊打,馮駿振作精神好讓自己不暈倒,呂方不明就里,開始還暗暗笑他輕狂,可自家漸漸頭暈眼花,不覺仰倒在椅子上。

  馮駿見他暈倒,自己也已經(jīng)是手腳軟麻,他跌跌撞撞到了門前,拍了兩下房門。趙寶一直守在門口附近,聽到拍門聲,推開進去,卻見呂方口流涎水,仰倒在椅子上,而馮駿扶著墻,眼神渙散,臉上帶著怪怪的笑,卻慢慢軟倒在地上。

  趙寶知道計謀得逞,忙關(guān)上門,從馮駿剛給他的小瓶中倒出兩粒藥丸,放在杯子里用熱水化開,灌進馮駿的嘴里。過不多時,馮駿睜開眼,趙寶扶他坐到椅子上,問:“沒事吧?”

  馮駿神志開始漸漸清醒,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道:“沒事。”他忽然明白趙寶的意思,道:“放心,不會有事的?!?p>  趙寶把呂方背起來,放倒在里間臥室的床上,放下門簾,又把滿桌狼藉收拾好,這才出去。

  馮駿坐在椅子上暗暗盤算了多時,聽到有人說話:“馮都頭在哪里歇息?”

  馮駿聽出是劉唐的聲音,心中暗喜。推開門,只見劉唐在前,郁保四在后,馮駿暗想:“劉唐精干?!?p>  把兩人讓進屋里,馮駿又招呼一個打雜的嘍啰去打一壺酒。

  劉唐對馮駿介紹道:“這兄弟叫郁保四,江湖人稱險道神,最是精明強干?!庇纸榻B馮駿道:“馮都頭是晁天王、宋公明哥哥的舊交,以后我們還得多多仰仗?!?p>  原來劉唐剛才騙郁保四說馮駿如何有本領(lǐng),又和宋江有舊,打算留在梁山,要多找些兄弟結(jié)交,因此請他喝酒閑聊。那郁保四在梁山可謂舉目無親,本領(lǐng)尋常地位又低,平時連劉唐他都攀附不上,劉唐找他飲酒,焉能不來。

  馮駿何等機靈,明白了劉唐的用意,故意拿大,坐了上首,劉唐坐了下首,郁保四打橫坐了。嘍啰端上了酒,馮駿揮揮手道:“我們自己來”。那嘍啰便退了出去。

  郁保四拿酒壺給他們倒了酒。劉唐繼續(xù)說道:“馮都頭可是威震延安府的一條好漢。”

  郁保四奉承道:“兄弟也是久仰馮都頭的大名?!?p>  馮駿笑道:“郁兄弟可真會說話,量馮某這點小小名氣再傳也傳不來山東地面?!?p>  劉唐忙說道:“馮都頭有所不知,郁兄弟以前和史文恭打過交道,史文恭不是當(dāng)年也在延安府嗎?”

  馮駿冷笑一聲,道:“史文恭在延安府不過是個押鏢的鏢頭,平時見了我低聲下氣。他當(dāng)初就是失了鏢銀,走投無路才離開延安府。沒想到跑到了山東,在曾頭市當(dāng)了教師,還射死了晁天王。早知如此,在延安府我就找事把他關(guān)進大牢?!?p>  郁保四附和道:“史文恭最后還不是落得被剖腹剜心,沒個下場?!?p>  劉唐道:“郁兄弟在曾頭市待過,也頗熟悉史文恭?!?p>  馮駿問道:“史文恭射死晁天王,可曾四處吹噓過?”

  郁保四不想自己和曾頭市扯上關(guān)系,又要顯得自己多能,道:“我那時還沒到曾頭市。聽說曾頭市也是后來才知道晁天王被射死,幾個莊客都爭功,最后也沒分辯出,反正伏擊的莊客都得了封賞?!?p>  馮駿和劉唐心中都是一沉,馮駿略頓了一下,道:“史文恭不認(rèn)賬?”

  “對。當(dāng)時大伙都不知道是他射的箭?!?p>  馮駿又問道:“曾頭市還有誰箭法好?”

  郁保四道:“曾家五虎雖都練習(xí)射箭,但唯有老五曾升箭術(shù)最精?!?p>  “如此說來,那一箭該不會是曾升射的吧?”

  郁保四搖了搖頭道:“這曾升是兄弟中的老小,老父最疼他,那次聽說與他老父同在中營。”

  劉唐忽然想起來,道:“曾頭市不是還有個副教師蘇定嗎?”

  郁保四哈哈笑道:“這蘇定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卻不善射箭,箭法還不如我?!?p>  馮駿道:“這些事你可對宋公明哥哥說了?”

  郁保四猛覺自己失言,趕緊開脫道:“我只是胡亂聽說,哪里值得信。那史文恭必是射死晁天王又怕得罪梁山,膽小不敢承認(rèn)?!?p>  馮駿和劉唐交換了眼色,又張羅著喝酒,用話來引郁保四,郁保四卻似受驚的魚再也不上鉤了。

  馮駿料定郁保四不肯多說,又喝了幾杯酒說道:“今天能結(jié)識郁兄弟,真是開心。劉唐,你要多介紹兄弟給我認(rèn)識,朋友多了幫手才多?!?p>  劉唐道:“好說,好說。我還有事,就先回東關(guān)。”說著便站了起來,郁保四也忙跟著起身告辭。

  馮駿把兩人送出門,朝劉唐使了個眼色,劉唐會意。出了客館,劉唐囑咐道:“今日的事千萬莫要跟旁人說?!?p>  “明白明白?!庇舯K倪B聲答允。

  兩人中途分開各回營寨,劉唐卻折了身又回來客館了。

  劉唐推開門,見趙寶也在,倒吃了一驚。馮駿坐在椅子上,見劉唐進來,示意他關(guān)門,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此事果然大有文章。偷襲遭伏擊,并未發(fā)現(xiàn)史文恭在場。曾頭市射死晁天王,史文恭也沒有承認(rèn)??墒亲詈髢H僅憑著一支箭,就說兇手是史文恭。”

  劉唐望著馮駿的面孔,腦子里卻茫無頭緒,只是亂哄哄的一片。

  馮駿繼續(xù)說道:“兇手會是誰呢?會不會就是梁山中與晁天王有過節(jié)的人呢?”

  劉唐猛地一驚,道:“莫非是那些想招安的人?”

  “對?!壁w寶咬牙切齒,“肯定是那些人恨晁天王擋了他們的路?!?p>  馮駿道:“山寨想招安的人多嗎?”

  劉唐道:“多,都是那些軍官??申颂焱跽f還是占山為王才逍遙自在?!?p>  馮駿一時心亂,沉思了多時,道:“我想既然曾頭市的兩位箭術(shù)高手史文恭和曾升不在場,那么梁山之人未必沒有嫌疑。”

  劉唐道:“當(dāng)時晁天王帶十個頭領(lǐng)劫寨,林教頭帶著另十個頭領(lǐng)在莊口接應(yīng),會不會是他們中有人下的手?”

  馮駿問:“接應(yīng)的人都有誰?”

  劉唐邊思索邊說:“除了林教頭,還有金槍手徐寧、沒遮攔穆弘、船火兒張撗、病關(guān)索楊雄、拼命三郎石秀、病尉遲孫立、鎮(zhèn)三山黃信、火眼狻猊鄧飛、錦豹子楊林?!?p>  馮駿問:“誰和晁天王有過節(jié)?”

  “要說過節(jié),當(dāng)然是楊雄、石秀,可是據(jù)我所知這兩人不通箭術(shù)。”

  馮駿繼續(xù)問道:“這些人中誰的箭法最好呢?”

  “要起箭術(shù),不得不服那些軍官??葱鞂?、孫立平時在演武場練習(xí),箭射得很準(zhǔn)。其他幾個拳腳槍棒功夫還使得,箭術(shù)卻不見得高明。”

  馮駿道:“徐寧、孫立與晁天王可有過節(jié)?”

  劉唐道:“這兩個人都好生本分,因此晁天王才點了他們下山。只是孫立投奔梁山時,利用和祝家莊的教師欒廷玉是同門師兄弟,打入祝家莊做了內(nèi)應(yīng)。晁天王對宋公明哥哥說孫立此人太不仗義,莫要重用他。這事山寨頭領(lǐng)都知道,因此孫立雖有本領(lǐng)卻一直不得重用。”

  馮駿忽然問:“林沖箭術(shù)如何?”

  劉唐有些不悅,道:“林教頭刀槍棍棒無不精通,唯獨不善射箭。再者他與晁天王交情匪淺,攻打曾頭市林教頭最是費心費力?!?p>  馮駿沉思道:“林沖此人,我也多曾聽聞。找出射死晁天王的兇手,怕是需要多依仗此人了?!?p>  劉唐道:“正是。林教頭平時駐扎西旱寨?!?p>  馮駿沉思道:“如何能與林沖一談呢?我在山寨,畢竟行動不便。你去問問他,當(dāng)時他們在村口接應(yīng)時,各頭領(lǐng)如何分布的?可有人單獨出去?尤其是孫立和徐寧。”

  劉唐點了點頭。馮駿又問道:“今日口令是什么?”

  劉唐解釋道:“山寨每天都更換口令,今日口令是大風(fēng)起?!?p>  馮駿是因為呂方告訴他不知道口令寸步難行,所以才問劉唐好以備不測之用。沒想到這一問,使得自己繼續(xù)待在梁山以致深陷其中,而趙寶卻因此丟了性命。

  劉唐見已經(jīng)過了晌午,便告辭走了。趙寶卻不走,他只坐著低頭不語,半餉方道:“馮大哥,我知道你一向精細(xì),你一定要查清楚是誰殺了晁天王?!?p>  馮駿本是個斬頭瀝血的人,這些年闖蕩過江湖又混跡于官場,歷練得精干而沉著。他這兩天的打探另有目的,對趙寶只能安慰道:“你放心。不過你千萬不可冒失,否則難免大禍臨頭。”

  勸走趙寶,馮駿關(guān)上門,把呂方從里屋背了出來,放在椅子上,自己把酒壺?fù)艿梗脻M桌狼藉。又重新化了解藥給呂方喂了一點,把剩下的潑了,然后趴在桌上睡了起來。只等呂方醒來,好說是兩人一起醉倒。

  劉唐回了東關(guān),吩咐嘍啰端上了飯菜,他急急火火吃了幾口,便擦了擦嘴對親隨嘍啰說道:“我去找林教頭有事?!贝掖胰チ宋骱嫡?。

  林沖駐守的西旱寨是梁山的四大旱寨之一,駐兵過萬,軍馬齊整,規(guī)模氣象不是劉唐的東關(guān)可比。劉唐和林沖最為熟絡(luò),往日不必通報就直接進去,今日到了中軍大營的門口,對守衛(wèi)的嘍啰說:“你且進去對林教頭說,劉唐在此,有事出來商議。”

  嘍啰覺見他面色不善,忙答應(yīng)一聲進去通報,卻見林沖正在和曹正聊天。這曹正是林沖在東京時收的徒弟,練武天資不高,人卻非常精明,因為是屠戶出身,人稱操刀鬼,現(xiàn)在梁山負(fù)責(zé)屠宰牲口。

  林沖聽嘍啰報了,心知劉唐必然有事,正沉吟,曹正乖覺,笑道:“師傅先出去看看,我在這里等一會?!?p>  林沖點了點頭,道聲“稍歇”,直奔營門,見劉唐一人站在山崖的一塊巨石上,山口風(fēng)大,吹的劉唐衣衫獵獵。

  林沖也跳到巨石上,問:“劉唐,有什么事?”

  劉唐卻望著山下,道:“我忽然想起當(dāng)初我跟著晁天王他們一起劫了生辰綱,來投梁山,王倫不接納。當(dāng)時若不是哥哥仗義,火并了王倫,我們真是上天無路下地?zé)o門?!?p>  這是林沖并不愿提起的一段往事。當(dāng)時梁山泊主是白衣秀才王倫,林沖投奔梁山時,王倫幾番推阻最后極不情愿地接納了他。晁蓋一伙劫了生辰綱來投奔,王倫深感晁蓋人多勢眾,難以降服,便堅決不收。林沖怒發(fā)沖冠,火并王倫,擁立晁蓋為山寨之主。

  林沖聽他重談舊事,知道必有緣由,道:“兄弟莫這么說,當(dāng)初我也是不堪受王倫的氣才出手的。事后想想,王倫畢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此事也讓我頗為后悔??墒钱?dāng)時不殺他,我等都無容身之地。”

  劉唐道:“我們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有時做事難免尅毒。哥哥火并了王倫,你說有沒有兄弟暗害晁天王呢?”

  林沖腦子嗡地一下,一時須發(fā)皆豎,逼視劉唐道:“你失心瘋了嗎?晁天王被史文恭射死已經(jīng)一年多了?!?p>  “不,”劉唐面目猙獰,惡狠狠道,“晁天王不是史文恭射死的,那晚伏擊我們的人中根本沒有史文恭。今日郁保四也說了,當(dāng)時曾頭市的人根本不知道是誰射死晁天王。”

  一陣涼風(fēng)吹過,林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他努力使自己頭腦清醒下來,問劉唐:“兄弟,你為什么忽然提起這件事呢?”

  劉唐憤慨地說:“這一年多,曾頭市被伏那一夜我不愿想,也不敢想。今早上馮駿說他在延安府和史文恭認(rèn)識。史文恭為人心狠,卻也心傲,怎么會用刻了名字的箭涂毒呢?今天我們做局誘騙郁保四,郁保四也說史文恭在曾頭市根本沒說自己射了晁天王,可是郁保四不敢多說?!?p>  “馮駿?馮駿是誰?”

  “他是延安府的一名都頭,以前受過晁天王的恩惠,昨日上山來拜祭?!?p>  林沖皺眉不語,過了多時才問道:“你想怎么辦?你要重新追查此事嗎?”

  劉唐道:“是,我拼了命也要揪出兇手。我今日找哥哥是想問問,晁天王中箭那天晚上,你們接應(yīng)的幾個頭領(lǐng)在莊口是如何分布?”

  林沖轉(zhuǎn)頭目望遠方,像是在回想一件遠在百年又近在昨日的事情:“當(dāng)時我覺得那兩個和尚可能有詐,就把人馬分為兩部,一部由楊雄、石秀帶著五百人駐守營盤,一部由我和其他頭領(lǐng)帶著兩千人在市口接應(yīng)。我和徐寧、孫立、黃信在一起,穆弘和張橫在左翼,鄧飛和楊林在右翼?!?p>  劉唐緊問道:“徐寧、孫立、黃信中間可曾離開過?”

  林沖斷然說道:“他們?nèi)硕加行熊娊?jīng)驗,武藝又好,我們四人一直在商議,并無人離開過?!?p>  “其他人呢?”

  林沖道:“三隊人馬每隊不過七八百人,相互離得又不遠,怎么可能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離開呢?”

  劉唐既失望又覺得一陣輕松,想了想又問道:“楊雄、石秀留在營里,哥哥卻無法掌握他二人行蹤?!?p>  林沖道:“我正是怕他們二人是對晁天王心有恨意,到時候不肯拼死向前,才讓他們主守營盤。不過楊雄心機不深,石秀精明狠辣卻是條爽直漢子,斷然不會做此卑鄙不堪之事?!?p>  劉唐不置可否,只說道:“我平素并不見他們二人練習(xí)射箭?!?p>  “正是,楊雄粗通箭術(shù),石秀根本未見他練習(xí)過射箭。”

  劉唐的情緒也慢慢冷靜下來,他有些疲憊地坐在石頭上,半晌才道:“難道另外有人?”

  林沖望著劉唐,也是心緒復(fù)雜,道:“曾頭市已經(jīng)被血洗,就算不是史文恭,兇手怕也是死了。若懷疑梁山兄弟,除非有鐵證,否則兄弟怕是自身難以保全?”

  劉唐猛地站了起來,嗆聲道:“我不怕保全不保全。我不過是個潑皮,沒什么好怕的。其實我們都很清楚,當(dāng)時晁天王帶兵下山,多少人盼著他不能回山。這事今日既然起了個頭,我絕不會善罷甘休?!?p>  劉唐說罷,從石頭上一躍而下。林沖怕他沖動,也跳了下來,揪住他,道:“你想干什么?”

  劉唐畢竟不是當(dāng)初的莽撞人了,他見林沖著急,反笑了,道:“哥哥放心,我不會愣干的,我回東關(guān)再合計一下。”

  林沖見他還算冷靜,便放了手,安慰道:“兄弟,莽撞不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事事須得慎重。有什么消息,我們再商議?!?p>  劉唐點了點頭,告辭而去。林沖憂心忡忡目送劉唐走遠,沒有立即回中軍營內(nèi),又縱身跳到石上,一人獨自沉思。

  他曾經(jīng)在東京擔(dān)任禁軍教頭,深惡官場中的勾心斗角。后遭太尉高俅陷害發(fā)配滄州,到了滄州高俅也不放過他,派人追殺,最后虧得小旋風(fēng)柴進牽頭讓他到梁山棲身。山寨亦不是清凈之地,當(dāng)時梁山泊主乃是白衣秀才王倫,王倫忌憚林沖本領(lǐng)超群,擔(dān)心難以挾制,便處處排擠他。后來晁蓋一伙劫了生辰綱投奔梁山,王倫不敢接納。林沖便火并了王倫,推舉晁蓋坐了梁山頭把交椅。宋江上山入伙后,和晁蓋雖人前稱兄道弟,暗里頗多齷齪,林沖是個精細(xì)的人,如何看不清楚。晁蓋死后,宋江大權(quán)獨掌,對他這個梁山元老暗暗壓制。林沖從山寨肱股落到人微言輕,心中不免失落。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平時只安守本分,明哲保身。

  如今的梁山勢力大,危險也大,如此多人馬聚集在一個小小的山寨,只靠出擊打劫糧草養(yǎng)活。明眼人都清楚,唯有招安方是上策。可是梁山之上,人心不一,即使宋江也不敢公然提招安二字,平時只是旁敲側(cè)擊罷了。

  可是劉唐在這個人心浮動的時候舊案重提,若有閃失不但劉唐陷身其中,還會導(dǎo)致梁山兄弟反目。而且劉唐是晁蓋的親信,晁蓋死后和林沖走得最近,到時候自己難免會被牽扯進去。

  他思索了多時,拿不定主意,就回了中軍營內(nèi)。曹正問道:“這個劉唐,又犯了什么邪性?”

  林沖深知曹正外表粗豪內(nèi)藏心計,便把適才劉唐要追查晁蓋之死的事對他講了。曹正聽了思忖了一會,道:“我看師傅不如讓他去查一下。”

  林沖搖了搖頭道:“劉唐哪里是他們的對手?!?p>  曹正道:“他們現(xiàn)在好不張狂,連師傅都不放在眼里。何不讓劉唐和那個馮駿去查,也叫他們知道一下厲害,早晚他們必得借助師傅。”

  “就怕到時候此事非我們所能控制得了。”

  曹正道:“我們又不出面,只在暗中支持,到時候見好就收,從中取利?!?p>  林沖聽了沉吟不語,面露猶豫之色,一時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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