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陣陣轟鳴,廣袤的大漠中央,圓柱體噴射著等離子體①,精密而又狂野的鋼鐵巨獸嘶吼著突破層層引力的束縛,脫離了誕生它的故土。
注①:此處等離子體指火焰,火焰屬于等離子體
“這里是守恒一號,儀器檢查完畢,正在進行軌道參數(shù)確認”
“地面基地收到,軌道無變更,正在按照預定軌道進行校正”
“安,休息下吧,接下來交給我操作”兩位宇航員之一的光子遞給安一袋密封飲用水,準備進行作業(yè)交接。
“有勞了”安接過水伸展了一下身體,把操作臺讓給了光子。
“你覺得月背上會有新發(fā)現(xiàn)嗎?”光子試探著詢問,自從登上太空艙后,安似乎沒說過工作以外的話,“月背已經(jīng)被無人探測器探查了13次,各個國家連勢力范圍都劃分完畢了,我們的登月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安不帶感情的回應道?!安唤怙L情的工作狂”光子私自在心里下了定義。
兩位宇航員都是曾多次完成航天任務的“老兵”,出于對計劃的重視,經(jīng)過層層篩選才最終決定由他們執(zhí)行這次劃時代的任務。
光子是歐亞混血人種,一頭深黑色的長發(fā)卻有著一雙不同尋常的碧色眼睛,纖細的身材卻又處處可見有力的線條,只能說,她確實與宇航員這個詞很符合,而安則顯得普通的多,一副典型的亞洲面孔,黑發(fā)黑眸,據(jù)說全名只有他和霍姆斯知道,一般的同事都叫他安,結實的肌肉覆在身上卻不讓人覺得笨重,在頸部有一條令人觸目驚心的疤痕,仿佛神明降下的審判,用絞索將他牢牢捆在看不見的十字架上,眼神冷漠而又機警,看不到任何熱情。
現(xiàn)在的技術早就能實現(xiàn)太空艙中的重力生成,一般比地球重力小一點,0.8G,讓人感到輕盈又不會影響正常生活,喝水用杯子就能解決,密封裝的飲用水早已是上個航空時代的遺老,一般來說是的,但安還是繼續(xù)著過去的習慣,飲用密封的水,據(jù)說他過去執(zhí)行太空任務時出過意外三名宇航員只有他一個人幸存了下來,過程被官方隱瞞了下來,光子對他的了解僅限于此,“也許是事故后的謹慎吧”她想。
在宇宙里,沒有黑夜也沒有白晝,曾經(jīng)夜間眺望著發(fā)出淡黃色柔和光暈的玉盤,如今看起來只是一塊沉寂的巖石,柔和的圓形輪廓卻時時透露出冷硬,從古至今,她折射的光芒照射著一代又一代孤苦愁寂月下獨酌的游子,他們和家鄉(xiāng)頭頂是同一輪圓月,這是冷硬的月亮給予他們最大限度的安慰。中國有句古話怎么說,“祖先和你看的是一個月亮”,沒錯,滄海桑田,樓起樓落,物是人非,月亮還是當初的月亮,毫不吝惜地把偷來的光撒向大地,當?shù)谝粋€靈長類抬頭望向宇宙時,那就叫做了人,科學的火苗就此開始燃燒,我打賭,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月亮。安這么想著,面朝著窗外的月亮,閉上了雙眼。
那天,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月亮不似以往的冷寂,巨大的廣寒宮,嫦娥,還有玉兔陪伴著她,她們吃什么呢?總不能吃月餅吧,他不自覺的微笑起來,繼續(xù)向前走著,有著,從月面走到了月背,看到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遠處,轉(zhuǎn)過身來向他揮手,是“你好”呢,還是“再見”呢……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視線不可及的地方走出,向安揮舞著手,人群中還有兩張熟悉的面孔,被拋棄在宇宙的兩位宇航員,他曾經(jīng)的同事,霍姆斯和塞恩,臉上是死寂的灰色卻掛著親切的笑意,一陣寒意從五百萬個毛孔緩緩滲入,他發(fā)了瘋似的回頭跑著,從月背跑到月面,直到被一塊石碑絆倒,奇怪的是,那塊石碑竟然是上下顛倒的,黑色的石碑上有用鮮紅色的筆跡模糊的寫著“Welcome”,像是一灘血,張牙舞爪的擰進石碑,一滴,一滴,又滴落下來,猛然間,他起抬頭,看到了遠處血紅色的地球,如同往日的藍色開了負色一般,平時有多美麗的顏色,現(xiàn)在就有多獰惡,他感到煩躁,不安,惡心,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想起月球上沒有空氣,原來從口中涌出的是血,血液在面前越積越多,他的身體卻越來越輕,一滴,一滴,他身上所有的質(zhì)量,都化為了血色的泡沫,連接在石碑與地球之間……
“呼,咳咳咳”安從夢中驚醒,設定睡眠時間的鬧鐘在一旁不安的叫囂著,一只手關掉鬧鐘,一只手抹去頭上的冷汗,便再次躺下,看著窗外的不遠處的月球,卻再提不起一點探索它的興趣……
從床上起身,洗漱完畢后安就去準備兩人的早餐,重力加速度的產(chǎn)生使得在太空也不用吃擠食的凝膏成為可能,密封好的袋子中裝有經(jīng)過多次處理的菜品,在不改變口感的情況下將保質(zhì)期延長到了三年,食用時只需將密封袋放入料理機中,三分鐘后拿出,所以幾分鐘后桌上便擺上了全球地域性的特色食物。留下光子那份后,安便前往操作室與光子交接,往常,光子都會提前來通知自己,但今天不僅沒有通知消息,連基本的通訊都沒有過,安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走過漫長的艙室,到了操作艙門外,依舊沒有一點動靜,仿佛與寂靜的宇宙融為一體,窗外的星星嗤笑著。
伴隨著門開聲,映入眼簾的是伏在操作臺上的光子,不會,一定不會,熟悉的一幕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在安的面前,瞳孔收縮,心跳加速,血管脹痛,腦部供血不足,他呆立在那里,窗外的星星嗤笑著。
“那個,不好意思,剛剛不小心睡著了,你沒事吧?”光子在安眼前晃了晃手,“喂!”安這才如夢初醒般看向光子,瞳孔重新聚焦,“沒,沒什么,有些暈船而已”安講了個航天員的笑話打趣,光子似乎還有些疑慮,但是看到安蒼白的臉色也打消了繼續(xù)追問的念頭,留下一句“那好吧,如果有問題一定要說出來”就向外走去,“真是個怪人”,站在窗邊凝視著外面的星空,“星星真美啊”,她想。
窗外的星星嗤笑著。